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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想來現在的孩子對這句話的認同感越來越遠了。不談現在的生活如何，就說我現在，兒子的衣服破了多是拿到裁縫手里去補的。說實話老婆的針線活還不如我。而在我們那個年紀，縫縫補補是常有的事。
    十幾歲之前的我，爹媽都很要強。母親的性格或是被時代逼出來的，也或許就像她不經意講出的故事一樣。說她小時候姥姥就死了，兄妹四個是姥爺一手帶大的。我那時候陪母親聊天，外面正是隆冬時節，放過去母親一提這話我們兄弟都會打住她的話茬。都會說，那么久的事了提它干嘛。母親也總會打住不說。或是我們真的長大了，也或許發現母親已不再是我們年輕時候的母親了。再或許我們對母親的了解真的太少了。
    那天，正好隔壁劉大媽到爹媽這兒串門，說著說著談起了父親小時候的事，說我爸三歲的時候是差點餓死的，餓的路都走不動了，手里拎著炸開花的棉襖走會躺會，有時候躺在那別人看著就像是死了。母親就把話接過來，說，那時候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趕上鬧土改，姥爺家的唯一一點地也沖了公，姥姥就問姥爺，地沒了日子以后怎么過？姥爺說，吃食堂了，沒有地也餓不著的。姥姥就是不信，天天念著這地沒了以后吃什么？日子怎么過？姥爺就讓姥姥別想那么多。可姥姥心眼小最后還是郁悶的死了。母親說，姥姥總是把細糧留給姥爺，自己吃剩下的糟皮糠糧，是很會過日子的一個人。姥姥死后就趕上荒年，姥爺想把母親送人，說那么多孩子他養活不了。騎車把母親送給幾十里遠的一戶人家，然后對母親說，自己討生活吧。后來母親憑著記憶自己又跑了回來，她對姥爺說，餓死就餓死，餓死也在姥爺身邊。姥爺想把母親再送走，姥爺的兄弟看到實在不忍心，才讓姥爺打消了這個念頭。姥爺對母親說，餓死可別怪我，你兄弟小，你知道。母親連連點頭，說餓死不怪姥爺。這樣母親才沒被送走。那一年母親說，她也就四五歲的樣子。
    打那后，村里有個叫孫四妮的總陪著母親到蘆葦蕩里吃蘆花，吃樹葉，吃草根，吃別人不吃她們覺得能吃的東西。母親說她是第一個嘗蘆花的人，后來吃的人多了連蘆花也沒的吃了。她們就跑到山上去找野干草吃，有毒的，沒毒的，叫的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能嚼動她都能咽下。再后來四妮死了，死前母親去看她，只聽到屋里發出四妮有氣無力的哭腔: 我餓，我……餓，爺……我 ……餓……。那哭腔母親說到現在她還記得，四妮在家喊了三天，水都進不了，就那樣死了。劉大媽接著說，那一年開了春日子就好過些了。我就想，開了春，是能吃上樹葉了吧。劉大媽就說，樹皮都吃光了，上哪有樹葉兮。
    這些話在奶奶嘴里也聽到不少，她說，什么時候都要記住了，咱老輩都是窮人。母親和奶奶關系也算融洽，自打我上小學后包產到戶得到很大程度落實，農村的日子才算真正好過。偶爾包頓餃子母親也要囑咐父親給爺爺奶奶送些，那時候村里有了磚瓦房，再后來平房，樓房如雨后春筍般林立。農民手里都有了錢。飄搖一過，改革開放也有三十多年了，而現在的我仿佛比過去還窮。唯一能看出變化的，就是孩子一天天長大，而父母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慢慢的變老了。
    父親在我剛出生的時候還挨過一次餓，說那回是去很遠的地方用獨輪車推碳，本該帶三天干糧，可奶奶只給他帶了三頓。幾百斤碳他硬是在沒有東西充饑的情況下走山路，十里一歇的給推了回來。他說，那算是他受過的最大的罪。奶奶后來說，是奶奶算錯賬了，說父親應該向同去的人討口干糧。可父親說，怎么張口？都帶的只夠自己吃的！
    母親節是所有母親的節日，而在這個節日里，我想到的更多的是父母的不幸，細數他們還能在我身邊的日子，一句祝福，一聲問候，無法承載我對他們的愛。他們對我們的愛如此無私，我們又怎能輕易的一次性回報他們呢！父愛如山，母愛如海，兒子的愛是小溪，我相信靈魂不滅，溪水永動，在余下的時光里我必走好我的一生。用行動去報償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