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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的心里起著波瀾，這兩天他不知道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林姐的一席話使他揪心，越是想安慰她，她越是把自己當小孩子。在回來的路上由于走得急，林姐不時牽著他的手，不時拽著他的胳膊，不時把他推在前頭，不時又把他落在后頭，跳過一條條溝，邁過一道道坎。前面一條小溪，水不寬但流很急，她不由分說把他背了過去，使得夏雨再一次想哭。

暴風雨出現(xiàn)了前奏，一陣旋風刮過來，卷起了草地上的葉子，夏雨不由打了一個寒顫，忽覺得整個荒野都在蜷縮，腳步聲似乎敲打著他的心扉。他清清楚楚地看見了自己走過的路，雖然還年輕，有幸讀完學業(yè)，但他也不是暖房里生長的花朵。

那年他二十三歲，父親是國家地質勘探隊的隊長，母親是隊里的測繪員，他倆相愛結婚，生下夏雨拖著到處跑。上小學的時候在幾個集鎮(zhèn)上，東奔西跑地沒個定處，媽媽總是要跑幾里路來接他。初中時固定在縣城，每個星期回去看一次爸爸媽媽。高中時進了爸爸隊部所在的那座城市，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進南開大學，畢業(yè)后他如愿以償，被分配在某省城一家新聞社工作，正式任職以前他來到了這里，想要領略一下大自然的風光，梳理一下紊亂的心緒，沒想到在林姐的身上領略了親情。

“妻子應該是集母親、姐姐、情人和妓女于一身，當你投入她的懷抱吸吮著她的奶頭的時候是母親；當她牽著你的手滿到處玩，時刻看護著你的時候是姐姐；當你心情糾結無法釋懷的時候她幫你化解是情人；如果三者都不是，剩下的只有妓女了。”

林姐的這番聞所未聞想不曾想的話似乎又在他的耳邊回響。他感到眼前是荒山野嶺，但也有平坡田疇；有荊棘叢生，也有杏花春雨；有山重水復，也有柳暗花明。路好長好長，再拖不起，多想擺脫一下，坐下來休息片刻，可是不能，林姐還在拖著他跑。他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孤獨，這兩天的經(jīng)過給他安排了一個充滿詩意又變幻多端的童話般的世界，朦朧，微明，凄美而激烈的沖撞，強烈地，粘粘地壓在他的心頭。

幸虧他倆走得快，趕回石屋沒有淋雨，但是都已經(jīng)汗流浹背。林姐燒了一鍋熱水，用鼓型的木桶提到儲藏室，倒進一個大木盆里讓夏雨洗澡，囑咐了幾句：“慢慢洗，洗完到屋里歇著，盆子大你端不起，水我來倒。”就到后院忙活去了。

剛洗完澡，只聽得呼呼地狂風大作，天色也跟著暗了下來。他怎好意思讓林姐給他倒洗澡水？端著木盆把水倒進后院的地溝里，只聽得廚房里有嘩嘩的流水聲。門敞開一條縫，他走了過去，輕輕推開廚房的門，只見林姐正在角落里的一個流水溝處用臉盆往身上澆水。她的下身被灶臺擋著，上身打著赤膊，聽見動靜側了一下身，夏雨看見了她挺實但并不豐滿乳房，猶如蓮蓬般地倒扣在胸上。微嗔道：“我讓你在屋里歇著，怎么跑到這兒來了？快去！我就來。”

外面的風更大了，從后院的山崖上灌下來，同時黑云壓頂，吹斷了幾棵桔樹枝，籬笆也被吹得翻了過來，幸虧那群雞早被趕進籠里，一口小缸里養(yǎng)著幾只“梆梆”。忽聽得房屋的大門咣當兩聲響，夏雨急忙跑去關門，豈知房門已經(jīng)拴好，原來是雷聲大作，轟啊轟的像是丟下了幾顆炸彈。里屋的窗戶也在作響，他又跑到房里去看窗戶，嘩啦啦地大雨從天上潑了下來。屋子里一片昏暗，雷聲雨聲風聲，使得峽谷如山崩地裂，堅固的石屋也被震得亂打顫，閃電就像張牙舞爪的魔鬼用尖爪抓撓著窗戶，夏雨的心也被這個魔鬼抓撓著……

林姐走進來，像個沒事人兒，用干毛巾揩著頭發(fā)。她的頭發(fā)并不長，可是雙臂舉得很高。上身穿一件白底起淺紫色楓葉的長袖襯衫，下身一條粉紅色寬松長褲，赤著腳拖著一雙黑色布鞋。

“我說了吧？要是截在外面就慘了。”

外面的風雨更大了，道道雷電刺破昏暗把她照的如同一朵閃光燈下的白蘭花，正偏著頭朝夏雨微笑，夏雨用手扒著耳朵大聲說：“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林姐坐在他身邊，也很大聲：“我說把你的臉都嚇白了！”

咔咔的炸雷一個接著一個，連成串地在山谷里滾動，閃電更是在屋里亂竄，夏雨說：“那是閃電照的，我才不怕。”

“哼，豬頭都煮熟了，牙巴骨還是硬的。”

夏雨再也忍耐不住內心的沖動，一把將她摟在懷里：“現(xiàn)在我不僅需要擋風的屏障，更需要一堵避雨的墻。”說著他滾燙的嘴唇印在了她的臉上。

“放開我，這成什么體統(tǒng)！”

“讓我們彼此遮擋。”

“早做什么去了？大難已經(jīng)過去，你再說這話也不嫌害臊！”

“我不害臊，姐，我愛上你了。”

“我們說過了，這不是愛，只是一種本能的沖動，所以姐姐也就由著你了。”

“姐姐由著我什么？”

“問你自己，看你的手都到哪來了？”

他索性一頭扎在她的懷里，撩開上衣吸吮著她的乳頭：“我的心被你融化了。”

“你可別讓姐的心再滴血，這不公平，對你對我都一樣。現(xiàn)在對你，我姐姐做了，情人做了，母親也做了，唯獨不做你的妓女，否則你把我無處擺放，一輩子不能自拔。”

“姐姐是這么想的？”

“難道不是嗎？如果那樣，倒是姐姐誘奸你了？再說，如果是那樣，你明天就走了，姐姐算什么？把我們的美好都破壞了。”

“如果我要堅持呢？”

“除非你一槍把我打死，讓我以死在人間再愛一次，赤裸裸地來，赤裸裸地去，把母血化作鮮血，帶著愛情的溫馨永離人世。”

“嚇死人了，我做不到。”

“那就什么也別做，只認一個心里滴血的姐姐，這對你我都已經(jīng)足夠了。”

“難道你真的做到了清心寡欲？”

“我也是人，怎能說沒有欲望？其實昨天晚上我就愛上你了，只是不忍心傷害你……”

夏雨松開了她，沉思片刻：“是啊，‘不忍心’——這說明姐姐對我是真愛。現(xiàn)在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越是真愛越不能碰！這兩天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場夢，如果是真實，此時此刻，我才真正認識了姐姐。”

“帶著一定的欲望去生活也許才是真實，如果一切都滿足了，心也就死了。”

……

外面的風停了，雨住了，黑壓壓的暴雨云團帶著滾滾的雷聲跑到了遠方。他倆來到門外的場地上，遙望黑云遠去，太陽沒過了山頂，湛藍湛藍的天空飄著幾朵雪白的云彩，山是那么青，樹是那么綠，整個山林一碧如洗，滿目蔥蘢，晶瑩剔透，將他倆融入圖畫般秀美的大自然……

轉瞬二十年過去了，夏雨不止一次來到這里，可是一直沒有找到林姐。卻于無意間找到了她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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