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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罐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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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章妍 發表時間:2020-01-06 20:4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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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制作火罐燈籠的一道道工序,傳承的不僅僅是一項手藝,更是一種深情,一種濃濃的親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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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罐燈籠,“火罐”是說它紅得像火,模樣像個盛東西的罐子,有人也叫它“火罐罐”。它是我們村里人的特有手藝。 打我有記憶開始,每年冬天晚上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家人坐在熱炕上,邊綰燈籠邊說閑話。那時農村也沒啥掙錢的門路,這個活也不算太吃力,男女老幼齊上陣,利用零碎時間,掙點鹽錢還是可以的。 火罐燈籠看著簡單,其實工序挺復雜的。 首先得割蘆葦,我們這兒叫“竽子”。秋天的時候,蘆葦成熟了,村里的男人們會到處借厚底的軍用黃膠鞋,穿上它才進蘆葦地,割過的蘆葦茬異常鋒利,一般的鞋底會被它穿透,傷到腳。割蘆葦比割麥子困難多了,蘆葦根部粗而且硬,人必須有勁,鐮刀也得鋒利,所以割蘆葦的一般都是家里的壯勞力。割回來的蘆葦直立著簇擁在一起,晾一二個月時間后就得剝去蘆葦最外面的那層薄皮。這下可用得上小孩子了,小伙伴們都爭著搶著,抽一根細細長長的蘆葦,學著大人的樣子,從根到梢仔細地剝去竽皮。剝得時間長了,手指甲會痛,有時還會有硬的竽皮扎在肉里,常常是拔出來一半,一半還在肉里,這時就得用針劃破肉挑刺了。下一道工序就是劃竽子。那是一種很特殊的工具叫“竽劃”。是堅硬的木頭做的,長約二十厘米左右,粗約三厘米,一面有四個鋒利的口子,一根竽子從它的口子進去就變成了均勻的四根韭菜葉樣的篾條了。往細細地篾條灑上水,放一天一夜,讓篾條吸飽水份,再用石碌碡反復碾軋篾條,讓它變得柔軟而有韌性,然后把篾條截成長短一樣的節。現在所有的前期準備已經完成了。 “起底底”是綰火罐的第一步,其技術含量最高,我家里只有爺爺和二叔會。十幾根篾條在他們的手里一個挨著一個綰成一個中間有個大圓孔,周圍一樣長的篾條形成的大圓。太陽暖融融的正午,爺爺坐在院子里,邊曬太陽邊起底底,一大把篾條不一會起好了。接下來的工作就可以在炕上完成了。綰燈籠就是把底底上的篾條用相反的面一上一下陰陽交叉編織,最后形成一個圓筒狀或球形,用一根篾條在頂端扎緊。把上面多余的篾條梢掐短后編在里面,這叫“簽燈籠”我只會這道工序。綰燈籠是耗時最多的工序,家里人大多都會。由于綰燈籠人的手分不一樣,篾條拽的松緊程度不一,綰出來的燈籠形狀也略有不同。爺爺綰的燈籠矮矮胖胖,圓嘟嘟的;爸爸綰的燈籠上下一樣粗,長長的直直的很順溜;二叔喜歡綰那種小小的,矮矮的,圓球形的燈籠。綰燈籠這活隨時都可以,閑了就坐下來綰一兩個,忙了放下就走,一兩個人可以,一大家子人也可以,我更喜歡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熱的熱鬧鬧的,說說笑笑,燈籠也綰的快。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糊燈籠了。燈籠的好看也否關鍵看這一個環節,糊燈籠有很多講究呢。一般糊燈籠就到了正月初七八才開始,糊早了顏色就不鮮艷了。所以糊燈籠時親戚家的女眷也會來家里幫忙。糊燈籠的紙必須要正紅色,不能用偏黃的或者稍暗的紅色,只有正紅色白天賣時鮮亮,晚上點上蠟燭時也更紅,紅得像火。糊燈籠的紙裁得寬窄長短也要恰到好處,燈籠上下兩頭要留出一點,紙的褶皺要細小緊密,幾乎看不出來,接茬不能太深,太深了不好看,太淺了漏風。糊燈籠時一般都會在炕上平平整整鋪上油布,用小刷子蘸著麥面糊,均勻地涂在紙的邊緣,把燈籠放在上面輕輕壓實,糊平。再把糊好的燈籠一個個地擺放整齊,自然陰干。 叔叔們把桐樹比較粗的枝干用鋸子鋸成十厘米左右的轱轆,再用斧子把它們劃成薄片,兩端鉆兩個小眼,把一截柔韌的竹條兩頭穿在兩個眼里,燈籠的提手就做好了。晚上在桐木片的最中間栽穩蠟燭,左手輕攏一下提手竹條,右手小心翼翼地把燈籠套下去,蠟燭一定要栽穩,倒了或偏了都會燒毀燈籠。 從臘月初八開始,我就和還未出嫁的小姑姑去城里賣燈籠。前一天晚上,奶奶就把燈籠一層層、整整齊齊地地擺放在一個竹編的大蒲籃里,最外面用床單包上捆好。第二天,天麻麻亮,我和小姑姑吃了飯,把大蒲籃綁在架子車上,桐木片和和竹條分別裝在兩個袋子里,姑姑拉著架子車,爺爺在車轅里拴了根繩子,我拽著繩子和姑姑邊說話邊趕路。小姑姑兩個又粗又長的辮子隔一會兒就會上肩膀上溜下來,我就極快地拎起發梢輕輕地扔到她肩膀上去。“別玩了,咱得快點走,遲了就沒地方了。”小姑姑急急地說。 到城里時,一切都靜悄悄地,人很少。我們穿過街道一直走到西關,這兒有許多賣燈籠的也和我們一樣大蒲籃裝著火罐燈籠,姑姑說都是我們村的,賣火罐燈籠的沒有一個她不認識。我們選好地方,安頓好后,就開始等買主。雖說過了春節,天依舊還冷地出奇,剛走了十幾里路,我身上很暖和,臉紅紅地冒著熱氣。但只等了一會兒,前心后背、手和腳凍得都麻木了,姑姑把我紅色的套套帽上護臉和脖子的那部分放下來,“小心臉上凍個疙瘩就沒人要了。”姑姑用圍巾把她的臉也包了起來。 太陽出來時,街道也活泛起了來。買燈籠的人多了,我們賣燈籠的也有精神了。一忽爾,我們的蒲籃邊圍了一大圈人在選燈籠,我接過買主選好的燈籠給安裝提手、穿好燈籠,再遞給姑姑,姑姑收錢后再給買主,你買四個、我買五個,他們比賽似的。一波忙完,蒲籃里的燈籠已少了一大截,姑姑的把兜里的錢取出來數數,稍大面額的裝到里面的衣服兜里。“咱賣了多錢了?”我高興地問姑姑。“反正你喝醪糟的錢有了!”姑姑知道我心里想著啥。賣完燈籠,姑姑會帶我到紅衛食堂去吃一碗熱氣騰騰的炒面皮,喝一碗滾燙甜香的醪糟,然后高高興興地回家。 爺爺說火罐燈籠才是真燈籠,當然這可能有些偏心,但火火罐燈籠確實是每家必買的,而且得買好幾個。祖先的墳上是要掛的,住房門、灶房、牲畜圏等都要掛,就連給未過門的準媳婦送燈籠節,除了花燈以外都要提幾個火罐燈籠。雖然好看的蓮燈、暖鍋燈、西瓜燈也是孩子們喜愛的,但沒小孩子的家里可以不買,所以當時火罐燈籠的市場很大。老話說十五晚上連老鼠洞都要是亮著的,母親點亮火罐燈籠讓我提著到屋里的各處走走,前院后院都亮亮,然后才和小伙伴們去游燈籠。 那年元宵節前一晚,當時爺爺還健在,我和父親去塬上掛燈籠。幾乎所有死去的親人都在同一塊地里,父親的爺爺、奶奶,祖爺爺、祖奶奶每個墳前都亮著燈。父親點燃一支煙插在墳頭土里,父親說他最愛爺爺,爺爺也最疼他,還囑咐他的要爺爺吃好、穿暖。我聽著都有點怕了,不自覺得往父親身邊擠了擠。我們起身往回走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一輪圓月漸漸升起,腳下平展展的田野,剛剛在春風里蘇醒的麥苗,遠處的山巒,都朦朧著,輕柔著,像籠著輕紗的夢。回身望時,一大片燈籠火一樣地明亮著,像繁星閃爍,不知為啥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動,每個燈籠所在土里都有一個曾經新鮮的生命,而且他們中有與我的生命延續有關的親人。多年以后,這個場景還經常浮現于腦海,讓我對生命有著更多的敬畏。 如今的燈籠無論從材質、技術還是品種花樣都經過了無數次發展革新,有連線的電燈籠、可以遙控的、會唱歌的,芭比娃娃、動感超人、萌寶寶……可以說應有盡有。但火罐燈籠仍然被人們所鐘愛,或許在不遠的將來,火罐燈籠也會退出歷史的舞臺,但祭奠祖先,不忘根本的習慣會代代相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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