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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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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柚子黑 發表時間:2015-12-23 20:4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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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有人說,真理的外延是真相。這篇文章最大觸心的地方,用一種近于真實的描摹,從而映襯出教育的失衡,這是種靈魂至肉體的失衡。并與文明社會的各種失衡形成映襯。個人覺得敘事過于拖沓,拘泥于慣性的吐嘲,不僅沒有一針見血的昂揚,更沒有形成有效的深層的思考,所以自然地失去了一種扭轉與重建新的平衡的血質,甚至著隨波逐流都帶有些蕭瑟與失意。問好,期待更多佳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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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純屬虛構,文中一切人物均為藝術性再創造,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前言:那天我已經不記得自己灌了多少,只記得我從那小餐館揮別朋友,出門來到街上,秋天的涼風打在臉上,像一記醒酒的耳光。眼前的車流穿梭,往來不息,似乎醉酒的眩暈感依舊未散。那時正是下課的時候,幾近夕晚,三三兩兩的學生從不同的小道上,向那個小購物廣場集結。他們或挽著手,或肩并肩,有說有笑,或低頭不語,像一出上世紀三十年代的默劇。四肢麻木的我坐在坐在噴泉池旁,遠處廣場的廣播里慢慢傳來一首英文老歌《昔日重來》,歌聲悠揚,回響四處。宛如響在耳邊,那么清晰。我恍然又覺得它是在心底響起來了,一句一句,那瞬間又好像時光倒流,不知不覺,又是四年。 入學季 那可能是我最長的一個假期,如果不算未來的自然死亡。那個假期在充滿百無聊賴,百般期許中度過。那個夏天的蟬鳴和之前的十九個沒什么不同,那個夏天小溪的溫度也和前些年一樣涼爽徹骨,唯一不同的是那個夏天我似乎成為了絕癥晚期的病人,似乎家里人對我的要求和依賴都有極大的容忍度和耐心,就連平時一分錢算作兩分花的老媽都問我,要不要出去旅旅游,散散心。 我說,就這樣,挺好。也許我只是惶恐,也許只是經歷了一場大難不死劫后余生的平靜,也許我真的沒有想好,向來沒有什么方向感的我,要是離家太遠,真不知道該怎么找到回家的路。那時的我甚至沒有坐過高鐵,或者是更孤獨的交通工具——飛機。雖然我的小名叫飛機,但是我卻從來沒有體驗過,從萬米高的小舷窗向下俯視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那時我的人生理想只有兩個,一是坐一次飛機,二就是看看大海。 那時我的第三個理想還很遙遠,從書卷中掙扎出來的我尚還懵懂,不懂這個世界僧多粥少弱肉強食的道理,直到不久之后,一個無良學長給我當頭一棒,我才恍然大悟,不過那時似乎為時已晚。哦對了,忘了說,我的第三個理想是——找個媳婦。 當然,當我從擁擠的面包車上,拽著行李袋下車的時候,我看著眼前一排排斑駁的宿舍摟,看著一行行歡迎新生的紅色條幅,我的心情是莫名激動的。找媳婦的幻想早就被我拋到九霄云外。那時我已經幻想著四年后的我,身穿溜光水滑的學士服,在萬人矚目的講臺上接過白發蒼蒼老教授的畢業證書,并向大家揮舞……直到一個聲音將我驚醒,那是宿管阿姨:“同學,過來登記!”我喔了一聲,將手中的半截雞肉卷塞進嘴里,扛著大包小包進了宿舍樓。 第一次要見到室友的忐忑不安與等待掀蓋頭的新娘子沒什么不同,因為你可能遇見一個抱著美少女抱枕流口水的死宅,也可能遇見一個肌肉發達刮腋毛的健美狂,更有可能是夜晚傳出莫名聲響的精瘦眼鏡哥。唯一不同的就是,你可以選擇自己的床位,這總算給了我一點安慰。當然,我的室友還好不是上述的奇葩中的任何一個,如果讓我來介紹他們,我想應該是這樣的: 翔哥,之所以叫他翔哥,并非是因為他留有讓人想入非非的發型或者有什么特殊體味。事實上翔哥有一頭短小精悍的板寸和濃郁的成熟男人味道。翔哥之所以非常男人,是因為他有著和我們完全不同的愛好,當我們打了雞血一般在籃球場上飆汗時,翔哥正在四方桌上吞云吐霧,當我們在云霧繚繞的網吧里大殺四方時,翔哥又在圓桌上紅著臉征戰四方。之后的無數個夜晚,我們都能聽見翔哥從安靜的樓道里上樓的沉重的腳步聲和心滿意足的喘息聲,翔哥還沒進門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和另一個室友,阿成,打賭翔哥今晚的戰績,是一斤半還是一斤五兩。但是當翔哥推門而入,他臉上憤懣的表情已經告訴我們,翔哥又輸錢了。 與我對鋪的那個孩子,便是阿成。這樣稱呼他顯得有些幼稚,但事實上他比我早出生兩個鐘頭,啊不是,是兩個年頭,據他自己說他復讀了兩年,才和我們萍水相逢,當時一聽這話,我對阿成是豎然起敬的,很多人都喜歡說要是自己復讀兩年可以搞掂清華北大,但事實上真讓他們復讀兩年比讓他們從清華北大退學還難,所以我是很佩服阿成的,在我眼里他是一個敢于堅持的人,一般這樣的人沒有設么是做不到的。但是第二天晚上,阿成說,“飛哥,打水時幫我帶一瓶熱水?!蹦且豢涛倚闹邪⒊傻男蜗筠Z然倒塌,只剩下一個穿著肥大運動褲,外形酷似曾小賢的漢子。 剩下我的最后一個室友,并不是因為他個子小我把他留到最后介紹,也不是因為他的床鋪離我最遠。我相信即便是他和我睡在一起也不會同床異夢,這小子我了解他很久了。他叫天倫,我叫他倫少,一般在小說或者電視上,帶少的人都不還好惹的。但是倫少性子很溫吞,至少他不懂怎么拒絕,這也使得我在之后無數窘迫的日子里,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他,倫少的闊綽總算和少字掛了一點邊。倫少是個網游學家,啥游戲都能玩得很溜,這不光是天賦,還是日后的苦練,我覺得他是那種可以為了虛擬世界放棄愛情的人。 但不論是翔哥,阿成還是倫少,不管我們是否來自同一個地方,不管我們理想是否統一。我們總在那些日子里,在正確的時間里做了正確的事,諸如在早上時替大家帶外賣,或者在中午替大家帶外賣,或者在晚上替大家帶外賣。外賣的菜色會因為時節的變化有所不同,或是一盒炒飯加肉絲,或是一盒肉絲炒飯,或是一盒炒肉絲飯。當時不覺帶外賣有多偉大或者讀么高尚,之后才驚覺,正是這樣一盒盒肉絲飯,才鞏固了我們的友誼。使得我們合作互惠的關系,不至于在翔哥每晚的鼾聲,或者倫少早上響不停的鬧鈴聲,或者阿成對我不幫他打水的責令聲中分崩離析。 那時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就是都沒有女朋友。但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妥,我們都覺得日后的生活長著呢,不著急。我們也都天真地意味高中沒有女朋友的原因只是因為學校禁止早戀。雖然四個單身狗在一起多少有些苦逼,但那卻是最快樂的日子。我們不了解彼此,故作惺惺,假意阿諛,雖演技拙劣,但樂得穿幫跳戲。假中有真,亦是誠心。那些日子,雖然阿成與我有過關于爭吵,但我仍然記得阿成對我談戀愛的鼓勵,阿成說,飛哥你真的不丑,只是長得有些奇怪,啊,當然,在大學里像你這樣的絕對不多了。我也記得,雖然翔哥的朋友圈與我們不在一起,但我們也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即便他很少給我們帶肉絲炒飯,但假若有一天他在澳門輸的傾家蕩產,我也會認可他是我的室友,和朋友。還有倫少,其實我倒是寧愿不認識他,因為還欠他不少錢,但是自從在他的代步工具上看著他熟練地換擋,松離合,我的心早就屬于他了。 我知道我和我的室友們的大學生活不算完美無缺,因為種種原因,我在大三時也搬離了宿舍,我相信如果我們四人若不是阿成率先離開寢室,那個四零六我也會依然住下去,直到學校把我掃地出門的那一天。我知道,我們不算特別好的朋友,但是在這個秋天,在我醉醺醺的從小餐館出來的時候,我是如此地想念你們,我也知道在將來無數個失意的日夜,在將來,無數個在我忍不住要放棄,要低頭的時候,我也會想到你們。你們這群給我留下了大學最多記憶的漢子。你們這群,我的室友們。 當時,我和我的室友們住在一個叫沁苑的大型宿舍樓群里,這所大學本來有東苑,西苑,南苑,本來我們都以為有順理成章的北苑,每一屆新來的學弟也都會詢問起那個從來不存在的苑,但事實上剩下的只有叫欣苑和沁苑兩個地方,這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名字實在是不知道學校的取名心態,中國人愛用方位和地標物命名地方,諸如河南北,山東西,北苑橋,中南海,然而沁苑作為大學里人最多的,地段最黃金的位置,卻有這么個問起來連最老的宿管阿姨都解釋不清的名字。、 當然,不可否認沁苑是個可愛的地方,不是因為食堂每晚十九塊錢一鍋的小火鍋,不是因為辣椒超級辣的貴哥鹵肉卷,不是因為考試原題基本都有存貨的京瓷快印,不是因為那些大大小小,操著不同口音的老板或者小店什么的,只是因為在沁苑有那些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小路或者一個拐角什么的。就好像一進家門,雖然可能沒有人,但是你順手一模就知道電燈開關的位置,你閉著眼睛也能走到飲水機面前給自己一杯水喝。有些地方不需要刻意去記住,只是習慣了,他就會讓你感到無比親切,當你重新踏上那片地方,你才知道,啊,原來我已經對這里這么熟悉了啊。當你對一個新生小學弟娓娓道來,就好像這片你方已經屬于你了。但是令人傷感的是,沒有任何一片土地是屬于我們自己的。你曾在這里生活,也不能證明什么,我們國家可沒有什么居住年限圈地的法律。 我想,也許我們是一些慢熱的人。接受新事物太慢的人,忘記的也比較慢,所以當他們熟悉了一件事或者一個人,就會牢牢地抓住。因為害怕自己已經再沒有勇氣和耐心去接受一個全新的東西,不論是帶來激動或者新的眼淚,但是生活就在這種抗拒和杞人憂天中過去,日復一日,熟悉的小店換了老板,老舊的宿舍換了新顏。你終于明白世界都是變化的,沒有什么一層不變,自己也一樣。世界從來都不會給你準備的時間,他總是將一個新的東西硬塞給你,就像是收費站前加塞的無良司機一般突然,令人驚恐。最后塞得習慣了,你也就接受了。 除開這些不談,還是說說我的那些同學,使一個地方變得有意義、有生氣的,還是因為一個個人。開學沒多久,我們就舉辦了運動會,這種集體浪費時間的大型益智類體育節目,翔哥是沒有興趣參加的,但是我和倫少、阿成,終于從運動會這件事上嗅到了大學的味道,說來奇怪,一件很普通的事當很多人參與竟來,它就變得有意義了。對于已經被各種現實將大學夢毀得面目全非的時候,運動會無疑是一件讓我們分泌腎上腺素的強心針。時間過去有些久了,很多細節記不太清,印象中就是那些紅色的跑道,還有很刺眼的太陽。每個女生穿著運動褲,看起來都比平時矮了一截。我們報了很多項目,限于場地的原因,所以很豐富的項目聽起來就只有五十米跑,一百米跑,兩百米跑,四百米跑,一千米跑五千米跑以及喪心病狂的一萬米跑,當你以為這些就是全部的時候,其實再加上接力二字它們又會變成全新的項目。我很奇怪,為什么都是跑步呢。助班告訴我,因為這是田徑運動會嘛。 助班是一個矮矮壯壯的漢子,我們隔壁的兄弟班的助班卻是一個美女學姐。這種感覺就跟軍訓時我們分到了一個黑瘦的猥瑣教官,而隔壁隊伍卻有一個陽光兵哥哥一樣。但事實上,很多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無趣,助班雖說不上風趣幽默,但是嗓門大,實誠,也很有責任心。運動會輪到女子項目的時候,他舉著旗子在田徑場上瘋狂領跑,旗面和他的短發一起飛舞起來,但是他覺得這樣還不夠,于是我們組織了一大幫男生陪在后面跑,這樣果然讓那些看起來病怏怏的女生跑快了許多。但是助班說這樣還是不行,你們得跑在那些女生前面,讓她們追著你跑。這樣她們會快些。于是我們班成為了運動場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當別人班的孩子們孤零零的在跑道上繞圈時,我們卻簇擁著一大幫熊孩子在主席臺前呼嘯而過,帶起一片飛塵。事實證明助班的方法有了奇效,我們拿到了團體第一名。這份榮譽讓我們暫時忘卻了大喊加油的羞赧和跑了一天的疲累。時隔一年以后的酒桌上,助班眼睛通紅揮舞著酒杯的時候,他還記得這茬,他問我們,我們拿了第幾名,我們說,第一名,助班說,大點聲!我們大喊,第一名! 榮譽感真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啊,明明剛入校沒多久的我們,一聽說為了班級奮斗,為了班級榮譽拼搏,似乎所有人都亢奮起來了。這種從我們幼兒園就開始培養的東西,真不知道又會把我們變成什么東西。我也記得我那天跑的很快,跑的激動,莫名其妙覺得有干勁,倫少都跑得吐出來了,我到現在都能回憶起他沖刺終點時齜牙咧嘴大喊的樣子,我驚奇于他的小短腿居然在榮譽感的催化下,爆發出那么大的力量,讓他在第一名的位置上遙遙領先。我想,要是有更大的榮譽感去感召我們去做更大的事,我們會做出什么,這么一想不禁讓人不寒而栗。 還讓人覺得倍兒有榮譽感的事,是參加學生會的選舉。學生會,這個從小學到高中都沒有什么存在感的組織,到了大學,搖身一變,儼然成為了巴黎的上議院,德意志的長老會一樣高大上的部門。學生會對于新生來說,是那么神秘,充滿著校園的書卷氣與眾志成城的儀式感。所以很多人都去參加了選舉,就連不問世事的翔哥也來了興趣。當然最后我才知道,翔哥并不是對學生會有興趣,只是因為他的一個好哥們在學生會當組織部部長,這貨最后成為了主席,這是后話。 當時我和阿成,天倫,翔哥都報了組織部,心想在翔哥好哥們的手下做事,總會照顧著點,結果是我們誰都沒有選上。面試的時候采用抽簽的方式,A簽是做參選宣言,B簽是做才藝表演,我希望抽中B,展開紙條卻是一個潦草的A,倒是我旁邊的一個哥們抽中了B,他一臉無可奈何,說這可怎么辦,他一點表演的特長都沒有。我靈機一動,說哥們要不我們換一下吧。他一聽這話瞬間將紙簽緊緊攥在手里,說不換不換,就這樣吧。那一瞬間我明白了這孫子和那些考完了說自己考砸的學霸都是一個德行,放著人不做非要做褲衩。上臺以后,面試的人讓我比喻一下自己,我依稀想起翔哥說他像一只工蜂,我于是依葫蘆畫瓢說那我就像一只工蟻吧,都是為集體服務的。一個女干事一聽這話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之后面試的人又問了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感覺特扯。這種事先毫無準備的面試得到落選的結果亦是在情理之中,只是事情往往在注定之時卻伴隨著轉機,只看你愿不愿意選擇。當組織部的人通知我落選時,言語非常遺憾之余又話鋒一轉,卻向我推薦了另一個部門——文藝部,理由是我在簡歷的特長一欄上寫的是唱歌和繪畫。電話里那人問我愿不愿意做,我說好啊,于是當天晚上我便和文藝部的部長在奶茶店順利接上了頭。 入會那晚,我們按部就班地及我介紹,表演才藝。在我的潛意識里覺得文藝部都應該是玩文藝的充滿哥特氣息或者朋克或者杜拉斯村上春樹之類的人。但是事實上不管外形還是內在,文藝部的漢子和妹子徹頭徹尾都和文藝不沾邊,文藝部之所以是文藝部,只是因為他們要干的事和文藝有關而已,并不是因為他們都很文藝。入會后一個星期,我們例行聚餐,兩桌人有說有笑,部長是個女孩,名字里有個鳳字,可以窺見一斑她爸媽對她的殷切期望。她也確實將文藝部做的風生水起,秩序井然。 一個月后,我退部了。 退部的原因,并不是因為別人都叫部長部長,而我叫部長鳳姐,也不是因為上下電梯我沒有讓鳳姐走在前面,更不是因為聚餐時我沒有給她敬酒。作為一名人民干部,任勞任怨,肩負重大責任的鳳姐怎么會和我這個剛入會的傻學弟計較,想來也不是她這種大肚量的人該做的事。退部原因大抵只是因為我覺得無趣,而事實上部里的人都希望我退部,這時鳳姐在電話里告訴我的。犧牲小我成就大我在我看來一直都是英雄主義的人臨落魄非要強行裝一波的專利,沒想到我也做出了這種選擇。 在運動會結束和學生會退部兩件事之后,生活似乎就剎那間平淡下來,或者說生活本來就平淡無奇,只不過躁動不安的我們給它加了點自以為美味的作料,事實證明這樣做經常只會讓生活亂成一鍋粥。在被高等數學來回折磨了將近一個月之后,我覺得是時候該做些什么了,那就是實現我的第三理想。 找個媳婦。 戀愛技 二零一二年九月十日。 “我們都是陌生的,在陌生的城市相遇,不過是相互取暖的火種而已。 同病相憐似乎成了最好的理由,順其自然也成為了逃避的借口。 風里除了發香,似乎只剩下鹵肉卷的味道?!?/span> 帖子酸溜溜的內容到此為止,接下來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回憶。瀏覽完之后,我咽了口唾沫,關了電腦,躺到床上,長長地嘆了口氣,我開始回想入學這幾天的瑣事。 阿成的聲音冷不丁從對面傳過來:“飛哥,你覺得,我們班上的姑娘質量都怎么樣?。俊?/span> 我一愣,隨口說了句,那誰誰誰還不錯吧。 阿成又問翔哥,翔哥說,一開始覺得某某還不錯,可是靠近一看又不咋地,一開口說話又太輕佻,所以沒有喜歡的。 問倫少,倫少簡單明了:不知道。 阿成問這個的原因,是因為今天晚上開了開學第一次班會,同學都做了自我介紹,彼此有了第一印象,我想此時此刻,女寢的那幫姑娘們估計也在談論對班上男生的印象。 其實阿成問我的時候,我壓根都沒想好,那天晚上我根本沒戴眼鏡,所以對那些姑娘們的印象差不多都很模糊。阿成問起,我就隨口說了名字,但是話出口,那個人的影子卻慢慢從腦海里浮現出來,米白色的羊絨上衣,灰藍色牛仔褲,中長發,結成馬尾。似乎還能記得她自我介紹的嗓音,啞啞的,很安靜。 那一瞬間我很奇怪,為什么對這個人會有印象呢,感覺只是一閃而過,但是那個影子就留在眼前了,挽著雙手的,微垂眼瞼的白色身影。就像玻璃后的白色水霧,揮之不去。 也不知是室友的慫恿,還是自己真的對一個人有了好感。那之后,我開始有意無意地注意她,按理來說,我應該能記得第一次和她說話的場景,但是似乎怎么也想不起來了,但我一想到她,一大堆毫無關聯的記憶就隨之而來,把那個影子淹沒在片段深處。那一個個片段即便是過去了這么多時日,卻依然清晰,水汽淋漓。 也許我曾在課堂上故意坐在她身后,偷偷看她那一縷鬢發,也許我曾在班委開會的時候,偷偷留意她的唇角,也許我還做過更如履薄冰的視線盜竊,但似乎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有一天,上自習的時候,天氣驟變,下起了雨。她坐在我前方,冷的抱起雙臂,我猶豫再三,把自己的毛衣脫下來,給她蓋在肩膀上,她對于肩膀上突然到來的異物感到一驚,像一只受傷的鹿。當時我在猶豫什么呢,是的,我在猶豫其他的人的目光,此時此刻想起來真是好笑。那時的我居然會對向一個人表露心跡而在乎其他人的想法,這種膽小的心態不光會讓你的真情流露更加拙劣,也會讓你更在意被拒絕的挫敗感。但那時的她推脫之后,便接受了我的殷勤,有一種心安理得的奇怪情緒隨著她的默認開始滋生,這終于讓我稀里糊涂而又義無反顧一頭奔向南墻。 一開始,她對我是拒絕的,不能我說追她,她就讓我追。而關系的轉折,是在一次田徑運動會上。那個女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居然報了五千米長跑。我驚異于她瘦削的身軀能跑完五千米這個對于男生來說都有些吃力的項目。我也還記得,當初,她因為個子高被籃球隊選中,打比賽時重心過高,運動細胞過低,在場上摔得七暈八素。記得如此清楚的原因是我給她買了一瓶正紅花油,而之后那瓶正紅花油和其他東西一起被退了回來,打翻在我的抽屜里,直到現在打開抽屜都能聞到一股濃濃的正紅花油的味道,這讓我聯想起她膝蓋上大大小小的淤青。 那天的長跑,我決定陪她跑完全程,不因為別的,我總以為,當一個女孩子奔跑的時候,有一個人陪在她身邊,她就會覺得有力量,你陪著她跑完全程,你會照顧她,怕她什么時候摔倒心疼,怕她什么時候慢下來給她鼓勁,怕她快要放棄的時候給她帶路。我以為我就是那個人,因為我看見她的長發翩飛,在我眼前舞動,看見他捏著拳頭低頭發力的時候,我像一只驕傲的牧羊犬,順利將她送到終點,她是我的了,我想。當她在終點線快要倒下的時候,她的室友上去扶住了她,我看了一樣她被汗水染得濕透的長發,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在百米外的小商店買了毛巾,又回來送給她。那時我不敢直接地給她,只好讓其他女生轉交,我甚至沒有跟她說一句話,她被簇擁著離開的時候,回過頭看了我一眼。 之后,我們戀愛。 然而出乎我預料的,兩個月的“愛情”無疾而終,我們開始的平淡,也結束得不溫不火,我一開始只是迷戀,她一開始也是覺得孤單,我們都還年輕,這也算不上什么愛情,至少如今我看來,不過是一次成功越界的暗戀罷了。 結束的時候,她把一切都給我了,小到毛巾,大到戒指。她把毛巾洗的干干凈凈,只留下洗衣液的清香味道。而戒指呢?我把戒指用線捆了,掛在脖子上,引以為戒,我對自己說,當我真的碰到下一個我愛的女孩,當我碰到下一個真的愛我的女孩,我就把這摘了。但是那些記憶,還是伴隨那些小物件直到現在,那些不甘心和不理解,也多多少少還有殘余,我給她做得素色筆筒,插滿了我的彩鉛,像故事一樣,亂得五彩斑斕。 我知道,也有好多人和我一樣,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戀愛是怎樣開始的,也不知道那個女孩為什么答應。他只知道曾經激動過,幸福過,滿足過。即使那個女孩壓根不愛他,即使她的胸脯早已被新的懷抱所占據,即使她根本不記得你有多好。但你不恨,不是因這只是自作自受,而是因為那是第一次,也僅僅只有一次。 從那以后,我又陷入了光棍的苦海之中,第一段愛情,短暫到我幾乎意識不到它曾經闖入過我的生活,短暫到我不愿意給她一個名字。當我以為的大學愛情就這樣匆匆結尾的時候,上天把另一個女孩子送入我的生活。 她叫小白。 小白和我并不是一個學校的,我們也不是在狗血橋段里偶遇的,事實上一切來得順其自然,她也不是上天塞給我的——小白是我高中好友豆豆的閨蜜,因為和男友分手心里不痛快,而我那時也正好是單身,也不痛快。豆豆就把同為其閨蜜的小白介紹給了我。 第一次見到小白,并沒有眼前一亮的感覺,我記得之后的很多日子里小白問我,我是不是第一次見她就一見鐘情。 我實話實說,世界上沒有一見鐘情,只有一見中臉,而小白你并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小白,是因為我喜歡你的內在。當初的我根本沒意識到,這種說辭對于哄一個漂亮的女孩來說,是多么高明、多么讓女方欲罷不能的謊言,漂亮女孩相比那些相貌平平者,更在乎別人對自己內在的看法。我這樣有心無心的回答,更讓她心花怒放。 和小白在一起的三百多個日夜,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該從何講起。那些回憶的片段就像是欲拒還迎的金魚,當我想伸手捧起她們仔細端詳,她們卻尾巴一甩溜走了,只剩下腦海里紛亂的氣泡。 奇怪的是,我不記得和初戀第一次相遇的場景,但卻記得和小白單獨相處的幾乎每一秒鐘。我記得好多,那些記憶比小時候尖刺扎破手指的疼痛還要深刻,還要清晰。我不知道為什么,可能它們一樣的稚嫩,一樣的疼吧。 在我和小白還是普通朋友的時候,豆豆為了給我制造和小白相處的機會,約我和她兩一起出去玩,地點是在城市中部那條小山脊上,幾條荒廢的鐵路從山脊上貫穿整個城市。那是三月,銹黃的鐵路邊,亂石成堆,野草瘋長。我和她沒有目的地往前走,身邊偶爾會有一輛運煤的火車,呼嘯而過。我們是走在單邊的鐵軌上,她在前,伸出雙臂平衡身體,我在后,在她看風景的時候看她。這場景像極了《那些年,我們追過的女孩》里,柯震東準備向陳妍希示愛的那一部分,我們在年齡上比他們幼稚,只是在感情卻沒有表演的那么單純。我們很平淡,說話都和聲細語,然而那樣相互好奇的尊重,也許比熱戀更像戀愛。 她答應我時,是在千里之外的他鄉。那里是廣東虎門鎮的虎門公園,是虎門公園的中央山坡上,是中央山坡上的迎風亭里。那時是晚上,而我早就將表白的話白天就準備好,我精心弄了頭發,將牙齒刷的干干凈凈,穿上她覺得我穿起來最好看的衣服。 我們坐著當時虎門特色的摩的來到目的地,于此同行的還有小白的閨蜜,也是我的好友,豆豆。我們三人幾乎把諾大的虎門公園逛了個遍,每一個石橋,每一條小路。逛的過程中,我很想和小白搭上話,但是卻找不到話題,只能和豆豆一個勁兒東扯西拉,這樣卻把小白冷落到了一邊。直到時間從傍晚完全步入夜色,公園里有很多大樹和灌木,綠色的照明燈把這些植物照的綠油油的,也顯得很陰森。我們玩起了游戲——扮鬼,但是兩個女孩卻被自己的扮相給嚇住了,三人沉默無話地來到公園中央,那里叫迎風亭。 我覺得是時候了,我們都逛得腳酸腿軟,無數次的事實證明 當一個人身心疲乏時她的防線同樣粗若。迎風亭下,豆豆走開了,把我和小白“丟”在一邊,這時我才敢仔仔細細端詳小白的臉,和她說上心里話。那時我不敢說我愛你,因為我怕她反問,你知道什么叫做*嗎?我也怕我暴露了我屌絲的本性直接回答她就是先脫衣服唄。所以,我說,小白,我喜歡你。 她說,我知道。 我說,我們能在一起么? 她說,我們不能在一起。 我說,為什么我們不能在一起。 她說,我怕我們在一起會傷害你,因為我們是走不長的。 我說,你不和我在一起怎么知道我們走不長? 她說,我就是知道我們在一起走不長。 我說,小白,你聽我說,你聽我講。你不能這樣。人一生很短暫,我們都知道我們要死,但我們還是要走這一遭,因為這短暫的一生總會有屬于我們的體驗。就像一段愛情,如果你不能預料它能走多遠,那為什么不給一個機會試試,至少過程中我們是快樂的,如果人所做的一切都要為可能永遠不會發生的結果而擔驚受怕,以至于蒙受心靈的煎熬,與孤獨。如果我們都能未卜先知,那就不會有驚喜,不會有悔悟,也不會有幸福。 她說,那如果我和你分手,你會怪我嗎? 我說,不會。 她說,那我們能在一起么? 我說,為什么我們不能在一起? 沉默了一會,她說,好,我答應你。 如今想起來,這一場告白更像是一場談判,我從開始就輸了。我在追求中陷得太深,根本看不懂她每一句的潛臺詞。但是那一晚我覺得我是贏家,當豆豆“碰巧”又轉回來的時候,用口型問我是否成功,我興奮地給了豆豆一個“OK”的手勢。那時當我們并肩走在公園里的時候,我幾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小白身上,放在她綠色短褲,白色的T恤,黑色的長發上。我對身邊的人或事,以及風景全然不顧,腦海里都是她的一顰一笑。然而現在回憶起來,卻清清楚楚及的一切,記得那個公園門口吃彩色棉花糖的小女孩,記得公園林蔭道上那個推著老伴兒輪椅的老太太,記得公園北部那個熱鬧的小游樂場,記得迎風亭旁邊蔥郁的松葉林。我記得小白看向我時緊咬的下唇,我記得她深黑色的眸子,不安,脆弱又堅決,像密林深處回頭的麝鹿。 自那以后,所有日子都像言情劇里那樣,甜得發膩。我相信那些時光里,小白是真真正正快樂過,幸福過的。我們去過江河湖海,去過靜謐的村和喧嘩的城,去過鬼哭狼嚎的KTV,去過煙氣彌漫的小網吧,去過精致華麗的主題飯店,去過人聲鼎沸的夜邊攤。2014年的七夕,我們去看韓寒的《后會無期》,看完之后我立馬丟了手機和錢包,她急得掉眼淚,我安慰她,我說那小偷真傻,還好我把錢用的差不多了。她一個勁兒責備自己,說,都怪我。我很奇怪,我怎么會怪小白呢? 之后,小白畢業了,她比我小一歲,卻比我早一年畢業。雄心勃勃的她離開湖北,去了遙遠的江蘇。我對江蘇唯一的印象就是非誠勿擾,現在又多了小白。異地戀是辛苦的,特別還是兩個人的愛根本不對等的情況下。2014年元旦,我揣上積攢了幾個月的思念,坐上了人生第一輛動車,去到江蘇找那個每晚通電話的人。那是我第一次坐動車,半路內急,動車上的廁所搖搖晃晃,我感覺那就像是你正在蹲坑兒的時候突然地震了,會讓人不安,有提起褲子推門就跑的沖動。特別不習慣。我突然發現和小白一起,我經歷了很多人生第一次。第一次看海,第一次看太湖,第一次看到一百層以上的高樓。一輩子的“第一次”越多,人生越豐富多彩,一段感情里的“第一次”越多,也就越珍貴難忘。只是這么多的第一次,卻沒有換來最重要的那一次。 分開已經好久了。但我還記得好多啊,小白曾經說我是個太在乎過去的人,她更在乎未來,而我似乎未老先衰。但我覺得,只有過去的才是我們啊,每一秒鐘我們都在過去,無數次的過去才成為了一個完整的你,沒有誰能丟掉過去,無論是否美好。因為那才讓我們獨一無二。一個沒有記憶的人,和蜉蝣有什么區別。我也曾想過無數次分手的理由,或許是因為我太不靠譜,有一次我給小白發紅包,發了五個,第一個拆開來是五毛二,諧音我愛你,第二個是五塊二,第三個五十二,第四個五百二,紅包還剩最后一個我想她肯定以為是五千二,但是里面依舊只有五毛二,還多了一句話:你以為我是土豪啊你個二筆哈哈。還有一次我給她發語音,十幾秒鐘沒有說話,然后突然出現聲音“你居然還在聽啊你這個二筆哈哈”我想肯定會嚇她一跳,還有一次,我鄭重地對她說,小白,我知道你是個很愿意吃苦的人,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家情況很不好,我是農民出身,將來也不可能有大的作為,你愿意和我一起奮斗嗎?我聰明的以為她會識破的這些小伎倆,就像我之前無數次的自作聰明一樣。但她終于被我嚇走了。 最后一次通話的時候,結束時,她說,晚安。 我說,晚安。 電話空了很久,誰也沒有主動掛掉。我突然問她,問什么要跟我分手? 她沉默了一會,說,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說,我哪里不是。 哎呀我實話說了吧,就是因為你……電話講到這里我突然掛了,有些事,還是藏在心里比較好。 打工記 車子上路了,目的地是東莞。 東莞,我記得我小學的時候不認識這個"莞"字,總是習慣性地把它讀成"宛",最后才知道,讀"guan"第三聲,也就是加個"艸",下面一個"完"。便是"莞"了。 原本我們的目的地是深圳,上車前一個中介是這樣給我們說的。此人一看外表我覺得不可信,獐頭鼠目寸光。但他一番諸如"我們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之類的說教,又使我對"相由心生"這個詞產生了疑竇,后來事實證明,古人誠不我欺。 在車上這中介還說,要是我們在那邊工作不順心,可以找那邊駐場的中介談心,如果心里不爽,甚至可以把他們打一頓。當時我們在車上都裂開憨厚的大嘴,笑了,覺得這是玩笑話,但有時候玩笑往往成真,時隔不久真的有人聚眾把中介打了一頓,當然這是后話。 來的路上,車載電視里一直在播放著三俗相聲,笑點多涉及葷段子以及葷段子。(我一直認為拿生殖器官和交媾行為開玩笑,是中國人最粗鄙不堪的娛樂方式之一)除此之外,座椅的背后以及車頂板上,也貼著一水兒的男性疾病以及婦科病廣告。之后我們錯過深圳被安排到了東莞,這樣的巧合使我不由不相信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到底不是中介坑爹,而是上蒼注定我們要來這兒。所以我也并無太多怨言。 從我家鄉到東莞的這1200多公里路程,整整讓我坐了21個小時的車,這也是我有史以來坐過的最長時間的車。我依稀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出遠門,目的地遠到我中途還上了一次廁所。但這一次我居然上了三次廁所,不得不說是一種新的人生記錄,也成為了我之后為數不多的談資。這一次漫長的旅程橫跨了三個省,漫長到我們都忽略了省界。但好歹車輪下的道路提醒了我們,一遇到車子顛簸不堪的破公路時,就預示著到了兩不管的地界,也就是省界了。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有一種要出國的錯覺,國境難道不都是這樣荒涼破爛嗎?然而我又由心而生一股自豪感,也只有中國這樣的地大物博,才能是省與省之間,宛如國與國一般了。 在路上,車一共停了三次,以供我們“卸貨”以及填充空乏的胃袋。三次停靠都是在汽車招待所,我驚異于每個招待所都提供價格高的離譜的飯菜,以至于我懷疑司機的腦袋是不是被豬拱了,我對同行的伙伴兒說,誰要是買這里的飯菜,誰就是豬,然后我們就看見司機上前去買了一份飯。但馬上我們就了然了,因為那個司機并沒有給錢,而是掏出了一個小牌牌扔到了桌子上。我又一次大開眼界,原來這個時代居然還有人用令牌做信物,而且還能用來買飯菜。那個司機的背影頓時在我眼中神秘起來,可能是我充滿敬意的目光令那個司機師傅有點不自在,他一邊吃飯,一邊搓起了肚皮上的泥垢,吃完他摸摸肚皮,吐了一口濃痰,喊了聲:走啦走啦都上車啦。我們便紛紛餓著肚子魚貫而入。 第二天,車終于接近了東莞,我們在遠遠的高速公路上疾馳,在晨曦中一窺東莞市的芳容,晨光中的一座座高樓就像是寂靜默的佛像,散發出令人膜拜的神光。我咽了一口唾沫,目不轉睛,這座在改革開放的浪潮里對外開放的城市,也對內開放,而內地早有了她的傳說,我有幸將其目睹,自然是一番心潮澎湃。我想在路上一定也有很多和我一樣心潮澎湃的過客,無論我們的目標是否相同,但此時此刻我們是親切的戰友。 不多時,汽車撇下國道,顛簸了幾十分鐘后,將我們送入虎門。 虎門鎮,當年林老爺子銷毀鴉片的地方。一百多年前,林老爺子將一箱箱毒物傾入大海,免其流毒后世,但如今數十家數百家工廠仍在源源不斷地往珠江以及海里注入廢水,可卻再也沒有誰敢來封閉查處這些***工廠了。唯一跨越百年不變的是外國商人臉上滿足的笑容,以及他們用"china"品茶時的洋洋得意。 正在低頭沉思的我被同伴推了一把,一聲"到地兒了"將我驚醒。待得下車,腳踏大地,一陣炫目的太陽光使我幾欲嘔吐,但我亦能自由自在地撲倒在大地上,這已使我非常滿足。跟著中介去購置鍋碗瓢盆,小商店大媽一口濃濃廣東口音的普通話又一次提醒我,這里已經是離家千里之遙。但是我的手里提著的沉重的衣物和證件,加上褲兜里為數不多的幾張紅票,使我有了略微的安慰。 這種安慰并沒有存在多久,隨著我們進入宿舍,一種墮入地獄的悲愴和被人欺騙的憤恨一齊涌上心頭。那一瞬間我的腦海里閃過包身工里的小蘿卜頭吃草根的張自忠將軍以及荒野求生的貝爾格里爾斯等總多人的身影,小小的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間里,居然擺放了多達二十四張床位,說是床位,也許形容為鋼筋加木板的奇怪組合體更為貼切。在我神情恍惚的時候,我身旁的胖子已經開始用拇指和食指估算這一層薄薄的木板能不能承受他的體重,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開始唉聲嘆氣??磥泶蠹液臀乙粯樱际潜粡娎速\船的新丁。但不幸中的萬幸,由于這里靠近熱帶,我們只需要一床竹席就可以解決睡覺問題,而且浴室里隨時準備著涼水,可以供給我們沖洗?!凹葋碇瑒t安之”有人說道,這大概是最好的安慰了吧? 本著時間就是金錢的原則,我們在第一時間安頓了自己以后,就跟隨負責人進了工廠,直到進了工廠,我們才發現這是個玩具廠,我們被人像玩具一樣給玩了,到這兒來給人做玩具。而且這些玩具還是出口的,就像我們被千里之外進口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抱怨之后,接下來是破罐子破摔。當然,我們對于流水生產線還是有一些新鮮感,直到一個熟練工人將他的電鉆交到我手中,告訴我拿過來,放上去,壓一下,送走,那一聲高氣壓恰到好處的“噗呲”一聲,將我環顧的靈魂驚醒,我明白,這就是入職培訓了。 接下來的日子百無聊賴,每天三點一線,宿舍,食堂,工廠。這其中稍微有趣的,就是我那些五湖四海的工友,他們小到高中剛畢業,甚至不滿十八歲,一般這樣謊報年齡的人是要開除的,但是也有不少漏網之魚,大到大三大四的老學長。因為來自各地,所以名字都千奇百怪,每天我的監工都會扯長了脖子喊: 楊宗緯,你把那個線給我繞上去。 王寶強,你這工位弄干凈了嗎?王寶強? 我給旁邊的人說,得,我們這還是明星車間。我身旁的人白了我一眼,我湊上去說,哎對了,你叫什么名來著?他不說話,低頭開始給那一捆捆紫色橡筋一根根打結拉緊,我們都笑稱他是拉皮條的,他前面的那位則負責上環,就是把銅圈穿到一根根橡筋上,我負責用高壓機器把銅環壓扁,我后邊得負責把邊角切除。 我們一天的產量大概有一千二百根,但是監工告訴我們,如果是熟練工人,一天可以生產三千根,我想他說的不是熟練工人,是超人或者機器人。對,我們是做弓弦的,我們隔壁那條線是做弓箭的,他們的雙手整天沾滿工業膠水,以至于不能經常用手挖鼻孔,我們隔壁另外一條線是做盒子的,因為要捆線,所以他們的手經常被勒出小血口。相比較之下我覺得自己很幸運,所有的優越感和滿足都是在有參照物的時候才會顯現出來,這種阿Q似得自我安慰是支撐我走下去的僅有的兩大動力之一。 另一個動力,就是小白了。說實話,來到千里之外的這所工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這同樣是一場長跑的陪伴。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這個女孩跑在人生的路上,我則在她的生命的不遠處陪伴著她,看著她奔跑,跌倒,又爬起,繼續向終點狂奔。嗯,是狂奔。她是那樣一個充滿幻想的女孩,以至于她在奔向自己的幻想時付出了太多太多,包括我們兩的感情。有時候我甚至會覺得,我不過是她無數次對于情感實驗中的失敗品,只不過是最接近成功的那一個。 言歸正傳,在虎門玩具廠打工的時候,也可以忙里偷閑,一開始的小心謹慎,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成了偷奸?;?。有一次我偷跑到工廠的摟頂,遠眺整個虎門,我茫然四顧,分不清東南西北,不知道那座最高的大廈叫什么,不知道我們去過的虎門公園,威遠炮臺究竟在哪個方向。那一剎那我感覺這個城市是如此陌生,我以為我終于快要融入這份生活,當我的水土不服的痘痘消失的時候,當我習慣虎門亞熱帶的驕陽和暴風雨的時候,當我開始覺得小商販的粵語開始順耳的時候,當我開始和監工打成一片的時候,我突然發現無所適從,一切都如此生硬。一種思念的情緒直沖腦門,散入四肢百骸,那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想家。 四十多天的打工生涯終于要結束,我記得期間工廠領導來視察的時候問我們苦不苦,當時我回答的是:不苦,我們睡著跟家里一樣柔軟的床鋪,吃著香噴噴的食堂,還有免費的湯無限量提供,我們還做著非常有成就感的工作,作息如此合理,報酬如此豐厚。我們一點都不苦,呵呵。領導很滿意地點頭離開。我低聲加了一句,去你媽的。 怎么可能不苦呢?所謂的床鋪不過是一塊木板,所謂的免費湯不過是洗鍋水,多少人受不了提前離職,包括豆豆,所謂的豐厚報酬只不過區區三千塊錢,真當我們內地的孩子沒見過百元大鈔嗎,哼,領導居然揣著明白裝糊涂,我們也就睜著眼睛說瞎話。 離開時并不像收拾行李那般順利,我們每人領到薪水之后,中介暗藏的鬼胎終于露出了頭,他告訴我們,每人必須繳納貳佰元的中介費,才能“完整”地從這所工廠里離開。然而我們都知道,中介之前是收了工廠的“好處費”的,他們居然還想雁過拔毛,趁我們臨走時還要捋一把。一些同志出離了憤怒,那天晚上和中介打了起來,我們聽見以后不覺得驚奇反而歡呼。過了一會,其中一個中介青著眼框敲響了我們的寢室門,剛剛睡下的我們又起來了,隔壁床那經常練肌肉的哥們還故意沒穿上衣。一幫漢子把中介圍起來,問他何事,燈光下我看見中介的喉頭滾動了一下,然后他笑著說,關心一下我們的安全,剛剛發生了斗毆事件,讓我們晚上不要出去,大家都是學生嘛,要為自己的人身安全著想。我們冷笑著說,您也一樣。中介眼角抽搐了一下,灰溜溜地離開了。 從廣東回來以后,所賺的錢差不多也花完了。迫于生計,我發過傳單,做過促銷,也跟人合伙弄過微商。雖然在外人看來油水汪汪,但都沒有什么實際意義,唯一一次算得上比較成功的兼職,就是大三暑假時期的救生員工作了。 這份差事是我的死黨一休介紹給我的,事實證明他的眼光不錯。當救生員,首先要考證,考證之前,首先要會游泳。在清江邊長大的我又在長江邊讀書,外人覺得生活在水邊的人會游泳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然而我卻是在游泳池里學會游泳的。就好像那些看起來有男朋友的美女最后是靠相親結婚一樣。扯遠了。我之所以愛上游泳,是因為在水中的感覺很奇妙,我跟一個女孩子形容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千萬只小手撫摸你的毛孔,那女孩罵我,流氓! 我是確實很享受這種感覺,對于電影電視劇里那些潛水的鏡頭,我異乎尋常地著迷,比如《春光燦爛豬八戒》豬八戒在水底親吻小龍女的那段,比如《碧海追蹤》里保羅沃克與女友蘇珊潛水挖寶藏的那段,現在想起來,不知道那時的我到底是單單對于游泳著迷,或者是里面的愛情。然而我游泳時卻總是孤零零一個人,這種感覺會在大江大河的中央演變成一種恐懼,那時你會覺得沒有安全感,腳下幾百米深淵不見底,如果就這樣溺死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同樣的感覺來自潛入水底五米以下的時候,那時候四周能見度下降不到兩米,安靜得就像在夢里,一片幽深,好像冷不丁就會出現一張長滿利齒的大嘴將你吞噬。而缺氧則會加重這種不安,讓你控制不住快速上浮。等到了水面大呼一口氣,你想歡呼,卻發現空蕩蕩的水域上還是你一個人。 在游泳池里就顯得輕松多了,你看到池底就會心里有底,不那么慌張。水池里的白磚將陽光反射得流光溢金,像是躍動的銀魚。而且救生員的小伙伴很多,工作之余大可在水中游戲。此外,我們的工作輕松,只需要來回巡視便可。因為游泳池在三峽大壩的實業公司里,所以游泳的人少,大多數時候甚至還沒有岸上的救生員多,要是出事了基本上是幾個人救一個,每個人都能分到一條胳膊或者腿。我們的待遇也不錯,一小時三十五塊錢,我掰著指頭算了一下,一天工作八小時,一個月就是八千四百塊錢,而我要工作兩個月,這不就是……一萬六千八百元!但,這份工作卻只需要我們每人一天工作兩個小時,所以我們的萬元戶夢也隨之破碎了。另外,公司的食堂和廣東的食堂簡直天壤之別,即便是這里賣剩下的菜色都是那邊的美味珍饈。宿舍條件也不錯,四匹的大空調沒日沒夜地吹,就連我們出去一樣照開不誤,別問我為什么,咱住在三峽邊上,有電,任性。 但給我震撼最大的是實業公司的用人態度。地廣人稀花園式的工作環境感覺像是來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利堅,這是精神上的待遇,只要你有需要,千人室內籃球場隨時為你敞開,幾十萬瓦的聚光燈隨時為你照亮,綠茵足球場隨便你鏟飛幾塊草皮都沒事,健身房的機械隨便你咋折騰都不收錢。我依稀記得,剛來的第二天晚上,我抱著籃球去球場,本來是抱著瞅一眼就走的態度,結果保安熱情似火的笑臉鼓勵了我,好像在說,小伙子,來,進來玩玩。進去以后,值班阿姨親切地問我,需不需要打開燈光,我出于客套拒絕了,阿姨說,來來來,怕什么,我給你打開。不等我拒絕阿姨就去了控制室,我抱著籃球茫然四顧,這時只聽“砰砰砰砰”幾聲,四周一片亮白,一瞬間強光讓我睜不開眼,過了好一會我才敢觀察情況,我的四周,幾千張塑料椅像是整齊靜默的觀眾,橘色的地板球場配合鞋底發出字正腔圓的摩擦聲,玻璃籃板等著我“啪”,紅色球網等待著我“唰”……我抬起頭,幾十盞大燈的雪色光柱宛如來自天堂,我感覺自己灰暗的人生被照耀得體無完膚。那一瞬間我忘記了我是來打球的,我甚至覺得我是來演戲的。而且我就是主演。 我們的頭叫濤哥,啤酒肚,毛光頭,人不錯,對我們夠意思。他有一對雙胞胎兒子,很有福氣。我的工友也差不多來自宜昌的各個學校,也有已經工作的。這些人給我留下很深的記憶,其中有工作了幾天由于年齡太大被辭退的“老師傅”,本來我們一行人是十一個,公司為了照顧老師傅的想法,假裝辭退了另外兩個小伙,這讓我再一次體會到了用人單位的人情味。其他還有癡迷十字繡和酒精的杰哥,買了盜版5S的小學弟阿超,一身腱子肉號稱金橋USB的老王,和我打賭夜游兩千米的阿陳……可能因為記憶美好,所以回想起來那些人也就和藹可親,也許是因為那些人那么可愛,所以那些記憶才如此難忘。我不知道我們此生是否還有機會見面,人常說每個階段你的生命里都會有不同的過客,但我想說的是,過客不單單只是打馬而過,他們就像洶涌的熱帶洋流,總能給你生命的高寒區帶來溫暖和力量。 打工生活結束后,大學也步入尾聲。我曾害怕這一天的到來,因為無數次看見那些學長醉得東倒西歪涕泗橫流,學姐醉得四仰八叉蓬頭散發。我怕我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但事實上這一天來臨前,我卻無比平靜。 只不過是畢業而已。對于我們來說,分別和面對,早已駕輕就熟。 畢業祭 四年有多久?每個被大學上過的人都明白。它不會比四秒鐘更長,當然也不會比一生更短。 所有的事情在最后階段都變得索然無味,那些起早摸黑的日子早已遠去,時間過得這么快。身邊的人像是水中的墨跡,濃轉淡,又消失。然而韭菜一般新一茬兒的學弟學妹不斷提醒我,咱已經要準備好華麗麗地滾出學校了。我和倫少在外住了兩年,養過狗,自己做過飯,倫少差點沒被我毒死。 四年來,大學生活教會了我打游戲和如何逃課,追女孩子和體驗背叛。當然也有一群人和我們不同,他們追求的東西也高尚得多,積極地拿獎學金,入黨。同樣的,沒有孰是孰非,也談不上志趣??赡苁俏覀円婚_始的目標就不一樣,或者滑入大學的步伐不一樣,有些人似魔鬼,有些人則扮演米迦勒。所以之后的經歷也就不一樣。但我想無論誰,大學交給我們大家的、最多的就是,體驗一個人。 所謂的時光,將我們打磨成了我們小時候最討厭的人。虛偽,自私自利,口是心非。我曾自大地以為,我能夠在人群中特立獨行,但王小波的那只豬最終不是失蹤了么。雖然我姓朱。也有人叫我豬,豬飛,豬在飛,豬正在飛。我已經不能再回到過去聽見別人這么叫我,似乎連叫我綽號的人都沒有了,即便他們是懷著惡意的。一個學弟曾經說我,我已經變成《麥田里的守望者》中所講的,那些壞的大人了。最終我還是蛻變或者是他媽的成熟,或者是他媽的屈服于生活。我們面前就是火坑,就是路人甲乙丙丁,但我們依舊手挽手,肩并肩跳下去了 跳下去之前,我認識了一名多年前就跳下去了的教授,我喊他徐大哥。大哥是個很灑脫的人,不管是在事業還是感情上。大哥也嗜酒如命,我見他醉的時候比正常的時候要多得多。 大哥常跟我講,男人一輩子追求三美,一種是美景,一種是美食,還有一種是什么? 我說,是美女。 徐大哥笑,哈哈哈哈。 大哥也常跟我講,詩人一定要永遠關注最底層勞動人的辛酸疾苦,不能拘泥于自我的私人感情,要關注民族,關注社會。對了,我和徐大哥都是“詩人”。詩人的氣質在大哥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他會喝醉了在小酒館里高唱《鴻雁》和《父親》,一邊唱一邊哭,他會大喊,我永遠年輕,永遠赤誠,永遠熱淚盈眶,這時在外人看來他就像一個喝醉的老流氓,全然不會想到他是個德高望重的資深教授。這時他們會向他投來厭惡和鄙夷的目光,我覺得很奇怪,為什么這個社會總是崇拜那些看起來虛假不堪的“成功學”,所謂的“真情流露”,大部分根本不過是餓狼對于利益之誘餌透露的貪婪本性。而徐哥的真善卻無人理解,在是在國外,他是否會收獲掌聲和免單呢? 詩人在這個時代,是注定被嘲笑的物種。我和徐哥與其說是惺惺相惜,更不如說是相依為命。我需要被承認,徐哥需要被理解。 徐哥經常批評大學的教育制度,這引起了我這種學渣的心理共鳴。家人替我安排的專業我實在是不喜歡,卻以就業率堵住了我的嘴,然而讀了四年卻發現,他媽的這個專業居然出問題了,國家政策不支持了。我瞬間感到茫然無措,我有一個高中好友與我同樣在這所大學里掙扎,他本來是學語文的,結果大三專業重組莫名其妙當了老師,我想他的心情也一定很***。我覺得我叫他某某老師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笑話,我學醫的同學已經好久沒見了,不知道是不是累死了。我那學土木的哥們卻在整天練表演,他說要成為中國影壇第二個發哥,我覺得他頂多能成為第二個王寶強。我發想所有人的學習都跑偏了,偏得離夢想太遠太遠,我也一樣,我從小夢想著成為畫家,現在卻只能學著天書一樣的電子學,甲骨占卜一樣的線性代數。但我好歹還有點愛好,前幾天我的哥們阿林給我打電話來說,他覺得自己很悲哀,他連自己愛什么都不知道,他現在已經大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么。我所認識那些女孩,考研的考研,考證的考證,不為別的,只因這樣是所有人走過的路,他們走起來不太可能會失敗。 室友里的翔哥據說已經實習了,聽別人講一個月的底薪才一千多塊錢,阿成我不知道,好久已經不見他,不知道他找到女朋友了沒有。倫少還在網吧里征戰四方,他似乎在用這種方式充實自己。所有的那些人,終于在既定的軌道上越走越穩,這輩子再也不會“出軌”。為了寫這篇文章,我約見那些女孩,曾經那些我以為是生命無法缺少的人,她們與以前不一樣了,顯得更知性,也更陌生。 我也認識了一些韭菜般的學弟學妹,在他們身上我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當我像個唐僧一樣跟他們婆婆媽媽所謂的大學經驗時,我突然回想起四年前也有一個學長這樣告訴剛進大學懵懵懂懂的我,我們的話幾乎如出一轍。 畢業前夕,家里人給我安排了實習工作,安穩,但并不適合我,我不是循規蹈矩的那種人,我更希望那些有創造性的事情。也許會有人批判我,喜歡冒險只是沒受過傷,喜歡動蕩只因沒被生活打磨。但捉老鼠的夜梟永遠不會明白,獵鷹生來就是要翱翔的。當冒險的人經歷生死,他會更加熱愛自己的生命,也會更加為自己的生命不能經歷更多的驚喜而遺憾。 小白曾在幾天前給我打電話,我跟她講我覺得她就像我女兒,她說我有病。我這個人可能是有點病,還病得不輕,我想要是有醫我的方子的話,那一定不是別的,就是我關于這四年所有的回憶吧?回憶的時候,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事情,包括習慣回憶,當你習慣了驚喜,驚喜就不再是驚喜,當你習慣了愛情,愛情就不再是愛情,當你習慣了生活,生活就不在是單單的生活。 但也許我們需要一點可能會貽笑大方的激情,就像咸魚下鍋之前也得掙下命。周星馳的《喜劇之王》里的名言大家耳熟能詳:一個人如果沒有夢想,那么和咸魚有什么區別?我的夢想從未忘記,我以為它沒有了,當我經歷那些挫折和所謂“現實”,當我被人瞧不起被人奚笑,當我迫于生活只能順其自然,我真的以為我沒有夢想了,我真的以為這四年就是一個蠶食夢想的四年。 但最后關頭,就像死刑犯要求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我覺得,我的夢想還在,而且不論我們處境多么尷尬,不論我們是否有其他選擇。當我們說完,我們會內流滿面,咬破嘴唇,但我們仍然還有選擇。我相信只有最初的那種沖動,才能支撐你完成生命中原本不能完成的事,當你確定了那種沖動,千萬別猶豫我的朋友,因為屬于你的命,就活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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