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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位今天安排我和另一位同事去縣城參加會議，早晨我們就來到了公共汽車站。一上車，我便找了個靠近窗口的位置坐下，用手指把玻璃上的冰霜劃出一道縫隙，不為別的，只因外面下著雪……那雪花晶瑩剔透，潔白無暇；那雪花阿娜多姿，飄飄灑灑……下雪是一種特別的景致，我的夢中常下雪，每當下雪就有夢。  

雖是幾年前的事了，但記憶依然猶新。

因家境窘迫，父親也有意讓我遠行鍛煉一下，于是我有機會約同鄉的兩個伙伴一起去長白山林區打工。按照表哥交代的地點，我們在機械工段下了車，再往西走九華里就到他的木材削片廠了。路，并沒有想象的那樣崎嶇，但前面沒有行車的痕跡，也沒有留下一個腳印。路面被蓋上一層厚厚的雪，像海綿、像地毯，但腳下這“吱吱”笑聲與清晰的腳印，充分說明那海綿和地毯遠不如這雪原來的熱誠和坦蕩。

天色更加陰晦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飄下來，那雪片如梅花，如鵝毛。天不冷，風很弱，她們是那樣的輕盈，那樣的溫柔。我昂著頭，雙手也伸向前方，她們卻好像在躲避我，當馬上就要飄落在我手上的時候，卻順勢一旋，離我遠去。也許是我的癡情所致，終于有勇敢者接觸我的皮膚，可是她們也很快地羞紅了臉，隨即消逝。

雪愈下愈大。

這山峰，這樹木，這小溪，這長路……這由上而下，由遠而近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清鮮，如此新奇，如此壯觀！也許是初到林區，也許是看見大雪，我的心情，我的感受，簡直是在所有的詞典也找不出幾個合適的文字來表達！

山路一轉，霍地，我們發現前方不遠處出現一條青色的小龍，不，那是一縷林中的炊煙！我們奔跑著、歡呼著……

表哥的削片廠只有二十幾人，來自八個省區，可謂千里有緣來相聚；其中有四位打工妹，印象最深的，要數來自河南的碧雪姑娘。她是我們的炊事員，和我同歲。叫我感到意外的是她也生于十一月下旬，和我同一個生日，且是同一個時辰！在二十四節氣中，那天恰逢小雪，也許她的父母給她起個名字叫碧雪，含有“避雪”之意吧。     

不知碧雪每天什么時候起床，只知道那么多人的飯菜，她能在天亮前完成。她蒸的饅頭，做的米飯，不僅很甜、很香，而且津津有味，白里透亮……她的穿著雖然很樸素，可是從來看不到一粒灰塵，一頂衛生帽很白，甚至丟在雪地上就會找不到。餐具本來是早已洗刷干凈的，她卻還要在開飯以前再沖洗一遍。吃她做的飯菜我們很放心，因為在她做的飯菜里，從沒發現過一個沙粒。

然而，麻煩還是來了。那天按照表哥的意思，搬到了新工點，由于天氣過于寒冷，在小溪里怎么也找不到水，且找遍附近也沒發現溫泉。天漸漸暗下來，由于疲勞和寒冷所致，我們匆匆架起爐火，便蒙頭大睡了。朦朧中，我聞到一股濃濃的飯香，香得很特別，這一定是在做夢吧，然而不是。“請大家快起來吃飯嘍！”雪碧的話音剛出口，都歡呼著爬起來，搶著盛飯。然而，我愣住了，天哪！她從哪兒弄來的水？簡直是太神了！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故意賣著關子：“晶瑩瑩，一片片，逍遙遙來人間，此物雖然冷若冰……”那個川妹子突然把她抱起來。奧！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晤。用雪做飯并非是件容易的事，首先得從山坡選取許多干凈的雪，然后把雪放進鍋里加溫，使雪化成水，且一大鍋雪才能化出半桶水。這水還要放進大缸里沉淀一段時間，然后才可食用……

后來，我們幾個小伙子就變得勤快了。可碧雪好像并不怎么買我們的賬！吃雪水的日子，一連過了五六天，大家的胃口可沒減，我的飯量亦大增。

其實，碧雪并不“避雪”，反而很愛雪。每當雪她便會抽出時間，走出棚子，獨子賞雪；然而，多數時間不下雪，于是，我們工作的削片機便成了她欣賞的目標，也許那漫天飛舞的木片很像雪花……

但，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愛雪。

車到站了，我躍下車，走在雪里，纏綿的雪花馬上圍住了我，我快活地張開雙臂……

我不知道雪花和我誰更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