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心雅,是和我從小一起成長,親密無間,心心透明的最好的閨蜜。
她姐妹兄弟六個,排行老五,她上面有一個哥哥,三個姐姐,下面有一個弟弟,只比她小一歲。
我們住的大院子里,與我們同歲的男孩女孩很多,可只有我們倆個最要好,我們兩家的大人相處的也都很好,她的媽媽和我的媽媽也是好姐們,她的父母是做裁剪加工服裝的,我的爸媽都在酒廠上班,在80年代初期,服裝裁剪加工生意很好,那個年代人們都喜歡自己購買心儀的布料給自己量身定做合體的衣服,不像現在去商場直接買了就穿在身上,所以,她總是愛穿最新潮的衣服,我和她最好,理所當然,我也沾光,穿的也最新潮。
80年代初,我們就很時尚趕時髦,上初中的我們高跟鞋,大喇叭褲,在小縣城的校園里常常招來眾多羨慕抑或怪怪的目光。隨便,我們自己高興就可以,青春朦朧的妙齡,我們總是手捧瓊瑤作品,讀的如癡如醉,在心里憧憬著夢中的白馬王子,編織著屬于我們自己心里的璀璨之夢,世間,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男不鐘情?
只是我們在青澀的年齡有些叛逆,有些比常人浪漫而已。
其實當時,我們兩個學習都很好,特別是我們最喜歡語文課,喜歡寫作文,喜歡老師總是拿著我們倆個的作文去一個班一個班地讀給同學們聽,也許是我們當時看瓊瑤的書,看的多,富于想象,幻想,所以,寫出的文字總是和同學們不一樣,常常得到老師們的贊賞好評。
心雅的媽媽,在她剛上初二的時候,突然得病,突然去世,當時對她,對她全家打擊都很大,她休學了。
當她再重返校園之時,為了鞏固知識,她留了一級,和我也不在一個學校了,她去了縣城重點一中,本來她的學習就好,現在又留了一級,理所當然她的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全班,甚至全年級總是第一名。
她寫的作文也是很好,不過她媽媽的離去,給她的文字提前帶來了一份不該屬于她那小小年齡應有的傷感,也就在這時,她的班主任老師,一個19歲剛剛師范畢業的青澀小伙子在默默地關心幫助她。
小伙子也是我們山東的,不過是另外一個城市分配來的,他一個人住在學校的單身宿舍里。
現在,我叫他小伙子,可當時,他比我們大4歲多,他1米7多的個頭,白白凈凈,濃眉大眼,瘦瘦的,喜歡在課余和男生們嬉鬧笑談在一起,他喜歡給同學們講故事,喜歡唱歌,喜歡跳迪斯科,他也喜歡讀瓊瑤的文字,他那時擁有一臺我們都渴望向往的錄音機,因為在80年代初期,沒有幾家能擁有一部錄音機的,那時的我們都愛聽鄧麗君的歌曲。
因為我和心雅不在一個學校上學,每到晚上下了晚自習,我們就迫不及待地湊到一起,彼此訴說各自學校學到看到聽到的點點滴滴。突然,隨著話語的增多,我感覺到,心雅給我說的所有話題都離不開他的這位班主任小老師,她總是眉飛色舞地給我表述,這個老師怎么,怎么講課,怎么,怎么調皮可愛,他唱的歌,多么的好聽,他穿的衣服,多么的好看,……
哎,我對她驚訝地說:“哎,你不會是喜歡上你的老師吧?”
她一時也愕然不語。
不久以后的一天,心雅對我說:“我要退學,不上學了,我的老師對我說,他很愛我,他要娶我,他要把我帶走,他也不教學了,我們倆個將來開個出版社,我排版,他印刷,我們寫書出書,過一種世外桃源的生活……”
我摸了摸她的腦門:“你沒有發燒,你沒有病吧,你是不是瘋了,你才多大啊,你的老師娶你嗎?簡直就是騙你,你才多大啊?”
心雅滿眼盈淚認真地對我說:“這是真的,我沒有騙你,我和老師都說好了,明天,我就退學,他來我家給我父親談話……”
我,當時無語,因為太突然,太突然了,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說,我的心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這猶如閃電的所謂愛情,怎么可能,怎會這樣如此之快地老師會愛上學生哪?真的是天方夜譚啊。
事實就是事實,第二天,心雅真的不再去上學,她的老師來她家和她的父親哥哥姐姐談了好久好久……我陪心雅好久好久……雖然,那時,那刻,不知道再給她說些什么,可心里卻有種難分難舍的疼,我好怕心雅走了,永遠不再回來,我心里那時還總有一種預感,總懷疑她的老師是騙她,可讓我說理由,我又說不出來。
心雅的固執,讓她的全家都拿她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了她的退學。
那年的寒假,心雅跟隨她心中的白馬王子回了他的家,春節之后,心雅回來第一個就興奮地告訴我說,他的家人都很喜歡她,他的家在農村,他父母姐妹都很樸實善良,他父母說等來年的國慶節就讓他們結婚,我面對她的過度喜悅,又能說什么哪?除了祝福她,還是祝福她。
我在上學,心雅在家天天數著掛歷上的日子,在幸福渴盼著那個屬于自己快樂幸福的日子早日來到。
因為心雅不再上學,因為她的師生戀都傳遍了整個校園,甚至整個小縣城,所以,她總是在家呆著,盼著,他的老師也因為這事,回自己的家辦調動。
一天,一天,一天,日子在心雅焦急,度日如年的渴盼中漸行漸遠,可老師一走卻杳無音訊,心雅跑來問我:“你說,他怎么不給我來信啊?你說,他的工作調動辦好了嗎?你說,他會想我嗎?你說,他不會出什么事吧?你說,他什么時候來接我啊?”
面對心雅這么多的問題,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隨著國慶節的臨近,心雅終于等不下去了,她自己悄悄買車票去找她的白馬王子,我在上學,一點都不知。
那天放學回來,院子里站滿了那么多的人,媽媽看到我回來趕緊拉我進屋對我說;“心雅喝農藥了,敵敵畏,幸虧發現的早,拉醫院洗胃剛剛回來……”
我撥開人群,瘋一樣跑進屋,看到床上躺著的我最心愛的好朋友心雅,淚如泉涌,我上前緊緊,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一邊哭,一邊語無倫次地說:“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這么傻啊,你不是什么事都會給我說,什么事都不隱瞞我嗎?你為什么連我你都不要了啊……”
我們倆個抱頭痛哭,真的有一種今生今世不再相見永別的不舍之情。
次日,心雅出奇的冷靜,她跪求父親去復讀,她要再去讀書,他父親什么都沒有說,就答應了她,心雅,誰都不懂她,不懂她這次是懷著怎么的心情再一次走進校園。
這次重返校園的心雅離我更遠了,她去了離家比較遠的學校,這次,她吃住在學校,她的家人說,這次,她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后來,我去了北京,心雅在家上學,我們寫信聯系,她告訴我,她去找她老師的時候,正趕上他和別的女人結婚,那個女人是他那個縣城教育局長的女兒,那個女人能幫他調動工作,他看到心雅之時,就怕她大鬧婚禮,他跪求心雅原諒他,還厚顏薄恥地對心雅說,在他的心里永遠愛心雅,他不愛這個女人,可這個女人能幫他調動工作……
為此,心雅,決心重返學校上學,希望有一天,她再把他奪回來。我對心雅說,何必,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他不是真心愛你,等你考上大學,一定找一個比他更好的,他有什么了不起?讓女人給她當梯子,這種男人,我瞧不起,你又何必哪?
不久,媽媽打電話告訴我,心雅結婚了,我說,她不是要考大學嗎?她和誰結婚了,媽媽告訴我,是她的一個高中同學。
心雅,我的好姐妹,我最親的閨蜜,我怎么這么如此不再懂你啊?
婚后的心雅,是否幸福,我不得而知,因為我在北京不經常回家,也許是她結了婚,家事繁瑣,我們的信寫得少了,只是聽媽媽說她有了兒子,不管如何,我在遠方都為她祝福,至少她的身邊有人在關心她、愛她,有了寶寶,日子應該甜蜜吧。
95年的夏天,媽媽突然打電話告訴我一個驚天霹雷的意外消息,說心雅在暴雨天去農田里幫婆婆去收麥子,招到閃電雷擊,年輕的生命香魂殞消。
生命中留下了一個不滿兩歲的兒子。
生命,她,心雅的生命之中,到底留下多少的快樂,幸福,淚水,苦痛,我真的不知,對不起,心雅,我最親愛的朋友,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心里想你,牽掛著你,你在天堂是否一切都好?今天,在中秋佳節即將來臨之際,我真誠地在這里為你送去一份祝福,愿你在天堂快快樂樂,不要再哭泣,塵世間有我一直在想念思念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