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xml:namespace>
柔和的春風象母親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大地,綿綿的春雨象母親的乳汁漸漸地滋潤著大地,沉睡了一個冬季的大地欣欣然地睜開了眼。
于是,一切都煥然一新:
山,甩掉冬日的萎萎縮縮、灰頭灰腦,變得越來越清明、越來越滋潤,越來越充滿青春活力。
水,改變過去的沉默,變得喧嘩起來了。高興了,還一路跳躍著唱著歡樂的歌。
小草,脫下枯黃的冬衣,探頭探腦從小溪旁,屋檐下鉆出來。
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它便在一夜之間漫山遍野。嫩嫩的,綠綠的,使人悅目爽心。
柳樹發芽了,鵝黃嫩綠的芽破殼而出。賀知章那“碧玉妝成一樹高”的詩句不是妙手偶得便是錘煉的語言的精華,形象極了。
幾只黃鸝鳴叫著,高興起來了,呼朋喚友的,唱著婉轉的歌。
農家的孩子們,背著小書包拽根柳枝條,編個小圈兒套在脖子上,便是最美的天然飾品。
花是春天的衣裳,沒有花的春天不叫春天,你瞧,一大片一大片的,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滿是的。
樹枝上,碧草間,紅的象火,粉的象霞,白的象雪。蜂兒來了,蝶兒來了,爭先恐后,翩翩起舞,戀戀不舍。
那本來清澈歡暢的小溪,不久便漂著五顏六色的花瓣,此情此景讓多情的林妹妹看到了一定又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感慨。
但我實在很難體味出那種心鏡,也許我是個粗人,沒有多愁善感的細胞。
倒是那些從石巖縫隙里鉆出來的那些竹筍讓我從心里充滿敬意。
它的那種堅忍不拔的精神和“虛心守節”的高尚人格,實在是我們這個時代所期盼和呼喚的。
一個雨后的早晨,那鋒利的筍尖倔強地穿透地殼,隨后一節一節地蟬蛻外殼。脫了筍衣的竹,翠得透明泛光,用手輕輕一掐,汁液便細泉般溢出。不多日,竹筍便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新竹子,別有一番風韻了。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崖中。千磨萬擊還堅韌,任爾東南西北風。”是清代鄭板橋的一首著名的詠竹詩。也是板橋不朽人生的生動寫照。
谷雨還未過,茶樹便換上了新裝。
嫩綠的新茶,浴著春雨,那綠好象要隨著水珠滴下來似的。
雨還未停,女人們就拿著籃子上山采摘了。
一雙巧手,如一對爭食公雞,一伸一縮,一上一下。
不一會兒,沉默在微雨中的農家房屋上便升起了裊裊輕煙。
男人們赤著胳膊把剛摘下的嫩葉放進紅紅的茶灶上,一陣“噼噼啪啪”的響聲過后,便是汗流浹背的背影。
“今年的新茶比往年好呢!這色澤,這香味。”男人咧著嘴。
女人則甜蜜地微笑著,盤算著,要用多出來的錢買一件時髦的連體裙和一瓶“蒙娜麗莎”的化裝品。
暮春,天氣越來越溫暖了,田野里的紅花草,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全開起了小紅花,如一把把小紅傘又如遍野的火炬。
布谷鳥叫了。
農民們牽著那剛剛起膘的黃牛走向了田野。
于是,一股新翻泥土的氣習和著花香飄蕩在溫暖的春風里。
睡眠了一個冬季的蛙二也睜開了眼,操練操練嗓子,準備參與那每年一度的歌詠大賽。
兩周過后,田野里便魔術般地插上了嫩綠的秧苗。
插上了農民們新一年的希望。
【夏】
夏,是一年中最旺盛、最熱情、最豪放、也是最浪漫的季節。
太陽最偏愛夏季,他把一年中積蓄的熱情在這個季節里盡情揮灑,盡情釋放。一大早,太陽就紅著臉從東邊山上慢慢升上來,把西邊山上的樹木、毛竹還有農民家低矮的小屋照得透亮。
樹木也將自己的葉片盡情擴張,重綠疊翠、蓊蓊郁郁。
速生的藤蘿在大樹上肆無忌憚地纏繞著,擁抱著、那熱情令人羨慕甚至于嫉妒。
小溪里浣衣的女人們把裙擺扎在腰間,裸露出壯實的胳膊和圓潤潔白的大腿。小魚兒被吸引過來了,圍著女人們打轉,伺機在那潔白的腿上親上一口。溪岸的男人們赤裸著醬色的胳膊,肩上扛著一張鋤頭轉轉悠悠,那一雙賊眼在女人身上溜來溜去。女人們故意把水打得飛濺,既是驅趕水里的魚兒也是對岸上男人的挑逗。
中午時分,太陽越來越火、越來越辣,火辣得連門前梧桐樹都有些招架不住,那本來墨綠的葉子泛著金黃的光。
樹上的蟬不約而同地叫起來,鼓噪著,仿佛增添了幾分炎熱。
幾個老農在大樹陰下放上一個小方桌,搓著五角錢一局的麻將,聊著各自家常。
不知是誰在樹邊種了棵葡萄,葡萄的藤爬滿了樹冠,露下一串一串的葡萄,如一串一串綠色的珍珠。
一條老狗伏在桌下,喘息著,紅紅的舌頭快要沾地。
幾只家雞蹲在矮樹枝上悠閑自在地打著盹。
幾個小男孩光著屁股在小溪里游來游去。
夏季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剛才還是火辣辣的太陽,不知什么時候,西邊的天空上不知從何處飄來了一片白云。
轉眼間,那云越來越大,越來越暗,越來越低,那架式大有把農民的房屋壓催之勢。
起風了,樹頭開始搖動起來,地上的灰塵,隨風起舞。一向大搖大擺的家雞,此時也伸著脖子爭先恐后地往安全的地方逃竄。
一道閃電,如一把巨形寶劍把烏云劈成兩半。
“轟——”蒼天震怒了,雷聲震蕩在山谷里,然后是千軍萬馬在奔騰,在沖鋒陷陣,戰鼓一陣緊過一陣。
這時你不得不驚嘆大自然的偉大力量。
雨點如豆,砸在小河里,濺起無數的水花。
一會兒,展現在你眼前的便是扯天扯地的白練,你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地上的小溪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大得幾乎連成一片。
雨停了,大地洗刷一新,那一向純潔恬靜得如處子的小河,頓時變得洶涌澎湃,桀驁不馴。
太陽又露出了笑臉,東邊的天空上出現了七色彩虹。
農人們走出了家門。
山村的夏夜,最安靜,最浪漫,最令人心曠神怡。
圓圓的月兒掛在樹稍,林子里彌漫著輕輕的霧氣,使人如臨仙境。幾只銀火蟲飛來飛去,尋找著自己的伙伴。
老太太搖著蒲扇,躺在晾床上給孫字輩講著那相傳了一代又一代的古老傳說。
“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小孩子在山上放羊……”
一對年輕人溜出來,手牽著手,走在幽靜的小石徑上。
村東有一口荷塘,此是正是荷最旺盛的季節,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點綴著一對一對的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
年輕人坐在池塘邊的青石板上,望著荷花發呆。
“那開著的是你,那打朵兒的是我。”女孩把頭靠在男孩肩上。
男孩撫摸著女孩潤潤的頭發,沒有說話。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里。葉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
荷塘的四面,有幾棵睡柳,如剛出浴的美人,披著長長的頭發。
水里高亢的蛙聲和草叢里輕柔的蟋蟀聲和諧地統一在這浪漫的夏夜里。
【秋】
只有到過山村的人才能看到秋天的真正色彩,體味秋天的原汁原味。山村的秋天令人神往。
秋雨綿綿,一下就是三四天,如花針、如綢絲在天地間密密地斜織著。小溪里石橋上有一個姑娘,裊裊婷婷地撐著一把小紅傘,遠看如一朵紅花,大概是到男朋友家去吧,那腳步急促而輕盈。
靜默在微雨中農家的房舍里熱鬧非常,年紀大的農民們則抓緊開鐮前的暇隙搓搓麻將,甩甩老K,高興起來了,打上兩壺老酒,燒上幾盤山肴野菜,哥兒們痛飲三杯,劃船行令,其喜洋洋。無仕途之風雨、無商海之浮沉,怡然自樂,快意人生。
雨后天晴。
走進田野,你會看到一層一層金黃的稻谷,在微風吹拂,蕩起一層一層金色波浪。
這時不知你作何感想,你是否意識到,這才是世界上真正的杰作,而這杰作的作家就是那些黑赤色的農民,是他們用身體蘸著血汗寫出如此激動人心的詩章,畫出如此美不勝收的圖畫。
有位偉人懷著對農民的深厚感情寫下了:“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的絕唱。
春華秋實,秋天是一年中收獲的季節。
田野里不必說,果園里累累碩果就讓你心曠神怡:
柿子成熟了,紅紅的,如無數的小紅燈掛在樹上,毛茸茸的板栗刺猬似的,爬滿了樹枝。
你瞧,那個正月里進門的新媳婦挺著個大肚子一下一下摘著熟透了的果子,小心謹慎地放在籃子里,她的丈夫整天把笑容掛在臉上。
今年一定是個豐收年。
當你慢步在秋的小徑上,徜徉在秋天的風景里,猛抬眼,另一種景象使你驚喜地叫出聲來:“紅葉”
田邊、地頭,有一棵楓樹,樹上片片的葉子紅綢般地在風中飄動著,如其說象一支燃燒的火炬,不如說如一位臨風起舞的紅衣少女。
你一定不滿足眼前的景色,放眼山凹,原來“層林盡染,萬山紅遍”。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真是傳神之筆。
沿著花香的指引,讓我們來到一戶農家小院。
矮矮的墻壁,石塊壘成的,大大小小的石塊,錯落有致地堆砌著,雖不是精心設計,倒也獨居匠心。
推開竹爿扎成的小院門,首先迎接你的是那幾簇盛開的菊花。黃燦燦的,清新極了,你的眼睛會為之一亮。
如果你有雅興,請先在那矮石礅上坐下來,好客的老大爺會為你沏上一壺他們自己親手制作的“蘭花”茶。
品茗賞景,你一定陶醉在陶淵明那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景情中。
【冬】
立冬過后,天氣一天冷似一天。
老北風越來越大,越來越緊了。
太陽懶洋洋地照在空蕩蕩的田原上,沒有一些活力,沒有一些生機,甚至于找不到一片綠色。小河里的水淺得幾乎斷流,河床里躺滿了鵝卵石。吶喊了一個夏季的青蛙,也灰心喪氣,沉默不語,各自找著生命的安全地帶。那個自詡“志存高遠”的大雁也耐不住寒流的侵襲,成群結隊地逃到了南方。幾只云雀飛來飛去尋覓著過冬的食物。
夕陽下,晚風里,山坡上,小橋邊,直立著一棵棵巨人般的楓樹,殘酷的北風雖然剝奪了他浮華的葉子,但折不斷他鐵的枝干。雖然失去了昔日的風采,但留下的是堅強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我們看到了真正的風景。
幾個年長的農民,收割了一年的莊稼。坐在朝陽的角落里,三、五個人聚在一起談著那些說了幾十年的祖先的輝煌。
勞累了一輩子的黃牛,伏在草垛旁,悠然自得地咀嚼著一生的痛苦與艱辛。
山村的冬天,最美的是下雪,雪仿佛是冬天的標志,沒有雪,那叫什么冬天,所以,南方人很難體味到冬天真正的滋味,看不到“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優美景象。
冬天,這里的雪又不象北方那樣“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使人望而生畏,思而生寒。倒是大自然給我們的一種恩賜,一種享受。
午后時分,天色陰沉下來,空氣好象變得暖和起來。
“要下雪了,”老大爺望著越來越暗的天空很有把握地說。
一會兒,幾片雪花從云縫里飄下來,飛到樹枝上,飄進草叢中,怕羞似的,一晃就不見了,再也尋它不著。
“下雪了,下雪了……”孩子們歡天喜地,奔走相告。好象遇到什么喜事似的,聽大人們說,下雪的時候,新年就到了,孩子們如說其是喜歡下雪還不如說是喜歡過年。
雪越來越大,有梅花那樣大,飄飄揚揚的。
不過,落地后不久還是消失了,農民不知道這是氣溫高的緣故,說是“水雪”是上天給人們的預示。
天黑的時候,上燈了。
一家人圍在餐桌上,那黑不溜丘的小火爐燒得很旺,紅紅的火苗添著小鋁合金鍋底,熱氣騰騰的,幾塊干肉和著霉干菜在鍋里一動一動的,屋子里彌漫著饞人的香味。
一覺醒來,發現房間里特別亮,抬頭一看,心里一喜:不知不覺中,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雪,披衣下床,打開窗戶,外面是一個童話世界:
遠處的山巒、房屋,近處的小溪、小樹都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雪。這時,整個世界就好像是一塊巨大的棉絮。
踏上棉絮,就會聽到咯吱咯吱有節奏的聲響。
留下一路深深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