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4
咖啡廳放著舒緩的音樂,那只老貓趴在吧臺上懶懶的睡著。女人認真的看著男人,她有些疑惑,不知道為什么。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她也不敢說,因為那種熟悉感讓她害怕。很多個瞬間,她都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看到了梓潼的樣子。但是有時候,有些東西掩藏著最好。她害怕這一切都是真的,他還會回到他們相遇的城市嗎?也許一切都是她的妄想,她害怕再次受傷。
“為什么盯著我一直的看啊,難道我臉上有什么寶石嗎?”男人笑著說道。他也有些擔心,他害怕女人在某一天發現一切的真相,他害怕真像會打破原本的平靜,因為他的懦弱。但愿那天永遠都不會到來。
“只是覺得你好像一個人”女人笑笑說道,“但只是性格像罷了,你們長得差別好大。不可能,我犯傻了”
“是嗎,那還真有趣。”男人稍些尷尬,他害怕這一切被女人看透。他趕忙換了個話題說:“那,我們還是開始今天的故事吧。”
女人看了看咖啡廳墻上那滴答滴答的老鐘,慢慢的說道:“那年我18歲,是我離開學校的第二年。這兩年也是我真正頹廢極致的兩年。沒有了親人,沒有了喜歡的人,沒有了朋友。我也向這個世界一樣,放棄了我自己。我總去酒吧喝酒跳舞,那里奢靡的快感可以讓我忘掉很多,我只是很想把一切放下,但卻不知道這一切該如何重新開始。中途我和梓潼見過一面,那個場景我至今記得,一切都像童話故事一樣荒誕不羈。對不起,我不想過多的講述那天的一切。那天我喝的爛醉,惹了人。在酒吧阿呆為我動了手,但是梓潼帶我跑出酒吧的,我不知道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就是那一那一次,阿呆為我坐了牢。我沒有勇氣去看望阿呆,我欠他的太多,我沒有辦法再去傷害他,他的生命中本不該有我的,他可以過的更幸福。我離開了這座讓我傷心的城市,來到了北京。莫大的北京讓我感到更空,更寂寥。奢靡,飛速,淡然......這里的一切都讓我害怕。我不知道該做什么,或者該為什么活著,更不知道如何在那里立腳。”說到這里,女人嘆了口氣,“這一切都是注定的吧,在北京我遇到了最暗沉的時光,也碰到了人生最美的年華。”一滴淚無聲的從女人眼角流下,她不想在堅強了,她真的累了,好累好累。
男人看到默默流淚的女人,瞬間就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他默默的遞過紙巾,說:“過去的就放下吧,一切都會好的。”放下,說著如此簡單,可是那些記憶又如何擦去。女人紅彤彤的眼呆呆的望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她的痛苦他又如何了解。
緩了緩情緒女人繼續開始了她的故事。
“第一天,在北京的馬路上我漠然的走著,不知道該去哪?天慢慢的黑了,我像有慣性一樣走進了一間酒吧。我想灌醉自己可以讓我好過些。那晚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不知道在迷亂的燈光下跳了多久。看著色瞇瞇攔我的腰跳舞的男子,就犯惡心。可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好像一切都黑了,好像一切就這樣結束了。然而,一切其實才剛剛開始。第二天天亮時,才發現自己身邊躺了一個陌生的男人。一股怨氣涌上我的心頭,我迅速穿好衣服打算離開。那男子,慵懶的拉住我說:‘看你也沒有去的地方,不如跟著我,我保你吃穿不愁。’那時,我只知道我要物質的滿足。為了生存,我答應了他的要求。我喜歡這種單純的交易,沒有感情的交易。他給我錢,供我吃穿。我給他我的身體和我的青春。在北京這座莫大的城市,我只是如僵尸般的存在。我每天都會打扮的很漂亮,我每天都會笑的很美。我總是陪著這個老男人吃飯,喝酒,跳舞。墮落就是美女和有錢人做的事吧。當中被人打過報復過,可是為了生存我只能這樣。”
咖啡廳忽然黑了,瞬間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大家別慌張,可能是臨時停電。我們馬上處理。”老板抱歉的說道,馬上派人點亮了蠟燭。悠悠昏暗的燭光,模糊的身影。那一瞬間,女人似乎看到了梓潼,想到了那個最美的夜晚。她不由自主的拉住男人的衣袖呆呆的說:“梓潼,別再走了。”瞬間,屋內燈亮了。像閃電一樣擊醒了女人。“哦,對不起,我有些失態了。那我們今天就到這吧。”她迅速離開了,在男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離開是因為害怕,因為就在那一瞬間,她確定坐在對面的這個男人就是梓潼。然而一切都太突然了,她害怕這又是一次命運的折磨。
男人呆呆的坐在,似乎世界回到了從前,回到那個最真實也最瘋狂的青春年華。然而,一切可以回去嗎?
NO.15
女人離開后,男人呆呆的望著窗外,昏暗的燈光照的一切都虛呼呼的。剛才的那一瞬間就像在做一場夢一般,就是那一瞬間似乎把他拉回了最美好的年華,讓他突然有些留念當初的一切,留念那個瘋狂的夜晚,留念燭光下當年那個女孩的微笑和那些最美的記憶。他忽然有一種沖動,想告訴女孩我就是梓潼的沖動,想告訴她梓潼就在你面前他從來就不想離開。燭光晃晃的瞬間,男人多么想擁住眼前這柔弱的女子。她的不堪,她的痛苦和自己留給她的無法抹掉的傷害,他多想在重來一次青春,他不要再輕易的放手了。他多想摟著女孩說過去的痛苦忘掉吧,現在有我你會幸福的。可是,理智的力量永遠的要比情感厲害,尤其對于他這種懦弱的人來說。在生活面前,男人知道自己該要什么,不該要什么。當年放棄不單單因為自己的軟弱,因為自己從來愛自己比他人多。他,還是那樣的自私。
上帝的安排就如魔鬼一樣,似乎總在捉弄他們為樂。他們為何又要相遇呢?痛苦,終究是不能停止的。原來在傷口上撒蜜,也會痛。
男人提起手包,摸到了壓在底下的信封,這是給女人講故事的酬勞。那一瞬間,男人才明白原來他的愛情早已散了,就只剩下這些赤裸裸的錢,是他當初提出這可恥的金錢交易,是他一早就想把一切片的干干凈凈,當初他早已就不在乎這些了。那個故事,那些青春早都散了,何必在留念呢。
男人一步一步的挪著走出了咖啡廳,兩腿像被灌了鉛一般重。外邊依稀下起了小雨。雨滴一滴一滴的打在男人的臉上,又順著脖子鉆進了男人的襯衣中。男人像是沒有感覺到一般。目光呆滯,沒有方向的慢慢的向前走著。他什么都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做。他感到好累好累,好想睡去再也不醒來。可是似乎上帝要他清醒些,瞬間依稀的小雨變為了瘋狂的暴雨。刷,刷,刷,像有人用一盆水澆到了男人身上。刺骨的冰冷瞬間驚醒了他,站在暴雨中瞬間濕了個透。他忽然明白了。那些故事,那些記憶,那個青春的瘋狂,他必須刪除掉。他該回到那個屬于他的家,那個很溫暖的家。那才是他真正的生活。
于是,男人快速的走到了銀行的取款機前,取了一些錢放在了那個信封中。并抽出一張紙,寫到:“對不起,真的很抱歉。你的故事我不能再繼續聽了,我沒有任何理由想要解釋,對不起。是我提前毀掉了合約,這是付給你的酬勞和毀約金。希望你好好的生活,過去該忘記的就忘了吧,畢竟我們都應該向前看。好好的對待孩子,認真的活著。”寫完后,男人將紙塞進信封中向女人家的方向走去。
在女人家的樓下,男人來來回回徘徊了好久,他有些猶豫。他還是不能輕易的放開,他還是有些留念。可是,上天讓他們再次相遇但又能改變些什么。這時,嘟嘟嘟。男人的手機響了,是妻子打來的。“喂,梓潼,天色晚了怎么還沒工作完嗎?別太累了,一會回家路上小心點。還沒吃飯吧,我都做好了回來給你熱熱。女兒說想你了。”“喂,爸爸,爸爸快回家吧,妞妞想你啦,要爸爸喂我吃飯!”電話那頭傳來女兒撒嬌的聲音。“哎,爸爸馬上就回家,妞妞要聽媽媽話哦,好好吃飯才可以長高哦。”
掛斷電話后,男人終于鼓起了勇氣,走到了女人的家門口。是該放下了!他把信封從門縫中塞了進去。頭也沒有回的快速離開。就在轉身的那一瞬間,一滴眼淚從男人的眼角流了出來。而那些記憶,那個青春也隨著這一轉完全的都散了。他不會再有留念了,他要將所有的一切狠心忘記,人畢竟只能向前看,過去就過去了。“但愿,她也可以將這一切忘掉。但愿,她可以開心的生活。”男人默默地祝福著。
然而,畢竟人各有異。男人可以狠心的忘記,女人可以嗎?要是真的可以,估計她不會與他相遇。記憶有時候不是說沒就沒有的,刻在了心上,印在了腦子里就一輩子不會散去。記憶是美好的但有時是可怕的,因為回想一切的美好是幸福的,但記憶終究是記憶,回不去的永遠都無法改變。
NO.16
雨還在不停地下著,啪啪啪的敲打在窗戶的玻璃上。空空的房間中四壁傳來的都是寂寞的聲音。那個孩子在沙發上摟著個洋娃娃靜靜的睡著,這種寂寞和絕望她太小還不懂。
女人靠在窗戶旁,披散著頭發赤著腳。她就那樣靜靜的望著,望著,直到那個影子再也看不到了,“他還是離開了。”淚水再也無法忍得住,一顆一顆的順著臉頰滑落。忽然,女人就像瘋了一般沖出了房子。她赤著腳朝那個影子消失的地方跑著。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臉頰,無情的打著。赤著的腳被劃出了很多血道,可是在愛情的漩渦里一旦瘋了,就再也不會清醒。這時,迎面飛速開過來一輛出租車。刷,女人被濺了一身的泥水,然而這泥水也讓她清醒了。她呆呆的停住了,望了望前方,那一刻她才真正知道沒有方向的愛情就只會帶來傷痛。她慢慢的往回走,沒有哭泣,沒有大叫......當一個人絕望到了盡頭什么也都不必在乎了。這樣的愛情已經太累了,該放手了。她打開房門,看到了男人留下的那個信封。她慢慢的打開,看到了那一沓錢,那樣繞眼的顏色,那樣的絕望。原來他們的愛情就只剩下這些嗎?原來我們都逃不過這金錢的牢籠,注定被困住的一生。
女人打開男人留下的那張便條。“過去的該忘記的就忘了吧。”這句話就像一把尖刀徹底撕碎了女人最后的勇氣。她哈哈的大笑著:“忘了,忘了。你知不知道我就是靠著這么一點點記憶活著,知不知道啊!”雨下的更放肆了,轟轟的雷聲在空中嘶吼。“嗚嗚,好害怕哦,媽媽。”孩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做起了身,抽咽著,低聲的叫著媽媽。女人緩緩地走過去,看著孩子笑了笑,然后抱起她用力地緊緊的抱著,因為她知道也許這是她最后一次留念她和梓潼之間的最后一點聯系。女人放下孩子,說道:“對不起了孩子,你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一切的一切都是一種錯誤,媽媽要離開了。記住,再也不要像你爸爸那樣軟弱,要學著堅強,學著自己長大。”孩子似乎聽明白了女人的話,不哭也不鬧,呆呆的看著女人。女人悠悠的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對著風對著雨露出了笑容,一種解脫的笑容。然后,一道光就這樣從窗戶中閃過,消失的無影無蹤。
命運的軌跡向來都如此的相似,原來一切都是注定的,原來誰都逃不過這命運的枷鎖。女人的尸體是被第二天一早的清潔工發現的,然后來了很多警察。人們圍著指指點點,有的嘆息“年紀輕輕的有什么想不開啊”有的不解,“她怎么可以丟下自己的孩子不管,真狠心啊”......人們的新鮮感總持續不了多久,一切都隨著時間慢慢消失,人們忘記了女人,忘記了那個孩子。這是人們的通病,忘記,忘記一種可怕的東西。
但命運卻從來不甘心錯過捉弄人的機會。
NO.17
在女人死后一個星期的清晨,男人穿好西服,對著鏡子想笑笑,卻發現怎么也咧不開嘴,胸口像悶了一塊大石頭,堵得慌。他想:“既然都選擇了忘記,既不要想了,這樣對我們都好。”男人啊,就是一種薄情的動物。“梓潼,快點啊,吃早點了,要不上班都遲到了。”妻子在一旁催促著。男人用力的呼吸了一下,想:“這就是家的味道。”他趕忙來到餐桌前,吃著香噴噴的早餐,心情似乎好了許多。吃完早餐后,男人走到家門口穿鞋準備出門,無意中瞥見上個星期的報紙。‘年輕女子跳樓自殺,留一女兒......’這樣的字眼映入男人的眼中。他拿起那張報紙,仔細的看著。當那個“莫雨”兩字映入男人的眼睛時,他呆了,他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噗通一聲,男人到坐在地上,喃喃的道:“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妻子聽到聲音趕快跑了過來,看到男人呆坐在地上,趕忙上前拉他起來道:“梓潼,你怎么了。沒事吧!”男人看了一眼身邊這女人,說道:“是我殺了她,知道嗎,是我的無情毀了她。莫雨啊,莫雨,你怎么這么傻啊。我這樣的人你早就該忘了。我混蛋,我真混蛋。”他開始放肆的哭喊,不停地用拳頭擊打著地面。但一切都太晚了,一切都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逝去的,終將會消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