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的魔方在轉動,六月被定格在大地的掌心,微醺的陽光,用寬厚的手掌,撫摸著萬物,桃花艷紅了嬌妍的臉龐,柳條綠了柔軟的腰肢,蝴蝶正殷勤的回應著風的呼喚。
我坐在初夏的風景里,打量著輪回中的萬千景致,也打量著眼前的宏,打量著這個如蝶般蹁躚起舞的女子。
我與宏的這次相會,是在五月里,一個分散了三十多年的小學至初中的同學聚會上(那個年代還沒有實行小升初考核,是直接升級的)。她參與了這次聚會的籌備組織工作,她的言行得體,舉止大方,而且能歌善舞,已經不能讓我把她與學生時代的她,相聯系了。在喧鬧熱烈的相逢場景里,在這個即熟悉又陌生的群體中,只有她,給了我強烈的震撼感!
現在的宏,已然是一個渾身充滿魅力的女人。
一件黑色紗質中長上裝,正好在膝蓋上2——3寸的標準長度,胸前是時尚的金紅色花紋圖案,下著黑色襪褲,腳上一雙同色系的皮短靴,鼻梁上架了一副棗紅色板材質的眼鏡。身為一家知名品牌化妝品培訓講師的她,經過多年的歷練,整個人散發著精干與成熟,又不乏淡定與熱情。
我不知道應該用怎樣一種方式入手,來描述宏的變化,印象中的那個女孩,一頭枯黃的頭發,胡亂梳著兩根長辮子,學習成績總拖在全班尾巴上,每天匆匆忙忙的來到學校,又匆匆忙忙的離開學校,回家照顧弟弟妹妹,對她來說,似乎比上學重要,比做任何事都重要。
她是家中的老大,下面有一個小她兩歲的弟弟,父母都是國企職工,在那個“抓革命,促生產”的70年代,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她的小妹妹出生時,她正上二年級,看到小妹妹粉嘟嘟的小模樣,她愛不釋手,恨不得全天候的照顧,哪里還顧得上學習,成績平平不說,就連自己的頭腳,馬馬虎虎的也顧不上收拾,穿著上,隨意的很。在大多數女生已經開始懂得臭美,知道要把自己往漂亮一點的方向捯飭,盡量給自己增添一點點亮色的年齡段里(那時,不知道為何我們沒有校服),仍然我行我素,對別人那些帶有鄙薄意味的眼神,神經大條不予理會,至于別人的閑言與輕視,她招牌似的咧咧嘴,算是一笑而過,這大概是天生的免疫力。現在想來,在后來幾十年艱辛打拼中能夠沖殺出來,也是全憑了這份天生的免疫力吧。
中考后,有一段時期比較紛亂,同學們有的選擇繼續讀書,有的選擇了頂職上班或外出打工,我上了高中,和宏失去了聯系。
再次聽到關于宏的消息時,卻是一個噩耗,宏的父母在一次車禍中,雙雙去世。那一年,宏28歲初為人母,宏的弟弟剛結婚,宏的小妹還待字閨中。
痛失雙親的宏,沒有在悲傷中耽擱太久,她知道悲傷沒有用,悲傷換不回父母的生命,當前最重要的是帶著弟弟妹妹過好日常生活,以慰雙親在天之靈,她的想法是最簡單最樸實的,她開始了行動,從最簡單最實在的行當開始入手。那時,她已經在一家大型國企里做著一份安逸的工作,如若不是雙親突然離世,像一記重錘砸向她,估計她會像眾多國企職員一樣,背靠國企這棵大樹安逸到退休。
這次同學聚會后,我對宏在那些年里,不斷改換職業的那段經歷抱有驚異與好奇,我不斷和她溝通,在qq上,短信里,電話中,無奈她總是在出差在忙碌,斷斷續續的了解中,她一路走下來的線路圖,在我心目中,從模糊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她擺過早點攤,賣過保險,做過仙妮蕾德的直銷員,這些在很多人眼中很不屑的職業,她做得津津有味,她認為,這些全部都是職業經驗的積累,可以學到很多在國企里無法學到的東西。比如:和人打交道的技巧,怎樣用親和力打動顧客。“我現在擁有的親和力,就是在那個時期練出來的喔……”宏用一如既往的爽朗笑聲,回答我的諸多提問。
她告訴我,在她四十歲那年,才進入到現在就職的這家化妝品公司工作,從最基礎的給人做背部保養護理開始。我有些愕然,很難想象一個已到不惑之年,貌不驚人,才不出眾,無任何背景的女人,每天每時每刻,和身邊一群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同處一室,如何比拼技術的高低,如何贏來顧客的回頭率。
“那個時期,一定很難吧!”我在電話里小心翼翼的問她,生怕觸動她在最困難時期留下的疤痕。
“是的,蠻難的,但我不怕,我主動學,在自己身上練習,活到老學到老撒。和顧客有效溝通,和顧客共同探討養生之道,后來,好多顧客點名找我呢……”我能感覺得到,電話那頭,她咧著嘴,正燦爛著招牌似的笑容。
宏有著一份天生的免疫力,這份免疫力就是勤勉厚道與豁達開朗,這些是她抵抗一切磨難與困阻的最強武器。宏不僅要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多年來還要在經濟上貼補弟弟妹妹,這個從小就母性十足的女人,對沒了雙親的弟弟妹妹,更是疼愛有加。
當我充滿敬佩的問她:“這么多年,你從最底層做起,直到今天,是什么力量支撐著你呢?”
“當然是經濟方面的原因咯!窮則思變撒!”她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我。
我沒有得到預期的答案,我以為會有一篇宏偉的長篇大論,比如實現早期理想,比如完善自我價值等等,結果什么都沒有,只有很簡單的很直接的,也是最真實的回答。
人們常說: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想,如果不去努力,不付之于行動,命運就會掌握在別人的手中!
時光,如同魔術師那雙充滿魔力的雙手,在回旋跌宕中,變幻出一幅幅令人感嘆不已的場景,也如一個技藝高超的工藝師,把一件粗糙的物品,慢慢打磨成一件精美的工藝品,時光,更是最好的溫床,讓一只蛹,靜靜的蛻變,隱忍痛苦,按捺寂寞,直到長出美麗的翅膀,在五彩繽紛的世界里,蹁躚起舞!
(寫于2013.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