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于2017年8月12日13時,走完了人生79個春秋。老爺子(我們習慣上稱老人家為老爺子,下同)是被肺癌折磨奪走生命的。到省城最好的醫院檢查就被告知“肺癌晚期”。此后一個月零一天的時間里,老爺子幾乎全在醫院里度過,妻子和小姨(順著孩子叫)成為照顧老爺子的主力軍。在生命倒計時的幾十個小時里,妻子寸步不離、徹夜未眠,卻又束手無策。一個月的時間里,妻子和小姨想盡了辦法、用盡了該用的藥物,找遍了該要找的人,天天哭求主治大夫,望著日益加重的痛苦老人心如刀絞而無能為力,只能暗自傷心痛苦流淚。天天無微不至的伺候病危老人被樓層病房的人稱之為“最孝順的子女”。這倒是給了妻子和小姨些許寬慰。
最后幾天老爺子只能輕微打手勢表達意思,妻子也只能通過手勢的不同與指向來揣摩老爺子的真實意圖。在生命終止前的那一剎那,老爺子突然坐起,竟掙脫了氧氣罩。妻子大驚迅速抱著已經不能說話的老爺子,只見老人老淚涌出,還想打手勢,嘴唇還想動、卻無法完成......妻看到床頭邊記錄生命體征的呼吸記錄儀數據直往下降,大呼醫生護士來急救。天天都能見到老爺子痛苦表情的妻子和小姨看到大夫和護士盡力搶救、按壓胸部,只得傷心流淚的說:“就讓老爺子平靜的走吧.......”數分鐘后,他大舅和孩子們趕到床前,老爺子 已經閉上了眼睛。
縱觀老爺子一生,最大的財富就是當兵參軍。后被集體轉業到總部駐九江市的贛西北地質大隊,從事野外勘察探礦的艱苦工作(老爺子家住桐城鄉下)。后來兒子、孫子都是沿著老爺子的奮斗軌跡參軍、轉業、入老爺子原單位地質隊工作。也難怪有“當兵后悔一陣子,不當兵后悔一輩子”之說的。
作為野外勘探找礦艱苦工種,還不到50歲的老爺子就退休了,后到省城合肥打工、定居、生活,一待就是30多年,超過他當兵服役、轉業工作的時間。最讓大家稱道的是:老爺子一生勤儉節約,生活儉樸,不攀比、不眼紅,從沒有非分之想、更無害人之心,寧愿自己苦一點、難一點、累一點,也不愿意麻煩人、求助于人,那怕是自己的子女。從不評論他人的是非,更沒有在背后說人壞話,處得來就走近一些,處不來就敬而遠之、又沒有怨言和詆毀。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難處、有什么不便等等,也是深藏于心里,輕易不表達。家中小電器、小什物,老爺子都會自己動手弄弄修修,弄好、修好、補好,繼續使用,像木質椅子、木質躺椅、藤椅這些舊家具加固扭好的鐵絲、鋼絲、小木條等等,都完好的保存著。以至于辦完后事他大舅說:“家中破破爛爛拾掇拾掇都扔掉吧......”客廳里一個大電視機,不小心碰上某個鍵了就調不出臺來,都是老爺子給弄好的。老爺子重病其中,孩子又不小心碰了一個鍵,又不能調出臺,停了幾天沒看電視,還是孫子來肥看爺爺時,給弄好的。
記憶中老爺子作為一個退休的工作人員,自己完全有實力可以旅游旅游、觀光觀光,給自己的心靈放個假,但他從來沒有這樣做,節省下來的錢財都在歲月的流逝中零敲碎打的悄悄地貼補給大家了。
老爺子最大的貢獻就是他退休后在合肥打工、并在合肥買了房子。此后一大家人的生活重心從鄉村移到了省城。又依托此房子,妻的兩個妹妹先后都在合肥成家、安家。我是最后一個回到合肥的——于前年終于在老爺子房子的旁邊買了一套二手房,老爺子還貼補了3.5萬.......這樣總算在老爺子有生之年,讓他高興的看到了姊妹們都回到了同一座城市,并且相距都很近。在我看來,這是老爺子對整個大家庭所作出的歷史性重大貢獻。
老爺子買房是在1998年,看到一家人都來合肥了,實在沒地點蹲,就悄悄下定決心買房。手頭的錢不夠,實在沒辦法就鼓足勇氣跟他看門的單位職工借錢。好在人家也看懂了老爺子誠實、本分、質樸、善良是個好人,也都伸出了幫助之手。此后的好多年,老爺子為了及時還賬更是節儉、克扣自己,連餿飯都舍不得扔。“用自來水淘淘,再炒著吃,又沒有一點菜......”這是妻子多次跟我提及的事情。同時多年養成的吸點煙、喝點酒的嗜好也忍痛割愛,給戒掉了。老爺子還充分利用天剛亮的晨練時間撿拾廢品賣........
后來難關度過,日子好過了,老爺子 又重新拾起了酒盅,喜歡喝兩口又成了一點小嗜好。所以妻子在老爺子重病期間特意讓我從老家湖北帶點野生長江魚和五糧液泡制的保健酒(是父親從他大孫子那里弄的),想讓老爺子嘗嘗,可惜.......孩子也說,等姥爺病好了,天氣涼快了,就帶老人家坐坐合肥的地鐵,感受感受城市最新文明成果,可惜.......
最讓人后悔不跌的是,老爺子已經表現出身體有恙,想妻子去合肥幫助檢查,可妻子未能讀懂老爺子的隱含意思,每次電話中說:“有什么事嗎?沒什么事就不回去了........”老爺子曾一度自己到不要排隊的小醫院里看病,得出的結論是“肩周炎”卻總是診不好.......不料,這一錯,竟成了永遠的遺憾。
我曾想等到春節,一大家人都到合肥聚聚,來個一個不落的大團圓、全家福,我們已經具備了這個條件。可是妻子總是在春節期間異常忙碌(超市上班)、抽不開身。一向不愿表達埋怨人的老爺子只得向老奶奶抱怨道:“你那大女兒舍不得請幾天假........”(妻子在三姐妹中最大,他大舅排行老大)。如今這個愿意再也不能實現了,想起這些,禁不住眼眶有些濕潤。
一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老人走了,一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好人走了,帶著太多太多的依依不舍的眷念走了,四分之一平方米還不到的絳紫色、品名為“金玉滿堂”的長方形小盒子(這個品名是我建議選定的骨灰盒)成了人生最后的、也是永遠的歸宿。
通往天堂的康莊大道,老爺子 一路走好。2歲半的曾孫說:“太爺爺住新房子.......”20170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