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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梨樹根 發表時間:2017-07-24 10:45:05 評論: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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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父親雖然脾氣暴躁,但是他為人正直,多才多藝,熱愛生活,勇于擔當,為家庭,為社會,為子女無私奉獻了一輩子,功不可沒。他從小就擔當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擔,大集體時期還擔任過生產的干部。他的為人處世,一舉一動,音容笑貌,功勞、苦勞、業績一點一滴至今歷歷在目,令人欽佩崇拜!父親勞累成疾,被病魔奪去了生命,雖然與世長眠,但是他的高尚精神與品質與世長存!文字樸實,回憶詳實,情感深厚,作者對于父親的無限追念之情躍然紙上,也讓讀者產生了共鳴,悲慟不已。父愛如山,愿偉大的父親一路走好!問好作者!

    爹過世的那天是臘月二十八,還有不幾天就過年了,全家悲痛之于,三叔封鎖了所有人的嘴,奶奶在她臨終前也不知道。

    細想爹的一生,自己真的是羞愧難當。

    爹一生脾氣暴躁,完全不像他的幾個弟弟和哥哥,我情知這其中的緣由,那完全是與他早早地年輕持家有關,那個年代,他年輕持家,容不得他有半點好脾氣,自然,那個時候他為整個家庭情愿付出,換來的卻是自己老來暗暗的讓人嫌棄,當初我在家的時候就聽到過好多,他不是一個居功自傲,常常把功勞掛在嘴邊的人,相反倒是現實的人,由于生活的安逸,再也不愿或者是不想再提起他了,因為他給自己的心里情感壓力實在太大,大到自己用盡一生再也無法償還,所以那個時候自己在家里,偶爾聽到那些話時也就不足為奇了,倒是爹卻豁達的很,每每夏天在院子里乘涼的時候,他便有事沒事的給自己又講起那些事兒來,那些他年輕時候所經歷的那些事,我很喜歡聽,一個是好奇,再一個是自己好想知道那個自己見也沒見過的年代到底是個啥樣子,自己沒緣經歷的事,也就只有從爹的話里去盡情的想象,想象它到底是如何困苦如何讓人寸步難行。

    爹每當說起他那些經歷的時候,總是滔滔不絕,我知道這是因為那個年代在他心里扎根實在太深,他之所以對自己的小兒子說起這些,完全是他對那個年代的回憶和自己一生的感慨,除了這些之外可能也就是那一份人生的悲涼了。

    何時何地你都要記得,一個被救者他永遠不喜歡,他的恩人整天在自己跟前晃來晃去指指點點。

    這是人之常情,當你的恩情超過他的償還能力時,你就不再是他的恩人了。

    可那些經歷不管怎樣,自己總算是經歷了,不管當時自己愿不愿意,它就那么讓自己承受了經歷了,這些經歷隨著年深日久,它和自己臉上的皺紋一樣,也開始漸漸老化著,被歲月老化的經歷別人不愿看,可自己卻想,于是便總想找個人說說,不為別的,只為能有個愿聽自己嘮叨的即可,自己也就心滿意足。希望有個聽者,這如果也算做是個要求的話,根本就不高,只要你坐在那里給出兩只耳朵就行,唯一的便是沒錢可給,這就難了,當今社會沒錢的事兒誰干?誰愿干?所以那個時候,假如兒子也不愿聽,他就只有孤獨的份兒了,可那個時候的自己,竟然那么出奇的聽話,以至于那時爹的每一句話,自己現在都能一字不差的想來,并終生難忘。

    爹很樂觀,這與他會唱戲有關,據他自己說,當時村里來了戲班子,在村里一連便唱了好幾天,他和村里的好幾個人聽得簡直都入了迷,于是私下里一商量,便做出一個令人欣喜的決定,跟著人家學,人家不教自己便偷著學,有了這份精神支柱,戲班子的掌柜終于被感動,于是便教給了他們,時間好像應該蠻長的,具體我不知道了,反正聽爹說,當初他們真的是為了學戲,都做到了廢寢忘食夜以繼日,就連白天該下地干活也給忘了,不是老婆子來催,自個兒根本就想不起來,說來這像是笑話,可有一點卻是真的,他們為了背唱詞,真的是熬夜到很晚,爹就曾經說過,當時他為了一處《回龍傳》的唱詞,就曾經幾個夜晚沒睡好,那個年頭沒現在這么發達,所有東西都要靠腦子記,靠雙手做,靠兩條腿去走,有機械的交通工具也不是給自己這種人準備的,所以那個時候的他們,走路都很快,干活都很麻利,說話做事都很誠信,真的是現在人的最佳楷模,不是隨隨便便那么幾句漂亮話就能比的了的。

    爹生就的領導才干,當初還是集體勞動的時候,爹就是生產隊上的隊長,一下管著好多人,他干活確實相當快,當初自己在家的時候,曾經和他一塊鋤過地,明明一同開始的,可沒過幾分鐘,自己就已經被遠遠的拉在了后頭,任憑自己雙手怎樣加快速度,就是趕不上,抬頭看看,爹已經到了地半截了,末了還得是他到頭后又折回來接自己,完全是不明白,自己就問爹:爹,你咋那么快?我手都磨出泡了也追不上你。爹聽后,呵呵一笑的說:“這都是老年間過日子給逼得啊!那年月,你干慢了就沒有工分,沒工分全家人吃啥喝啥啊?呵呵!”掙工分的年代,我確實沒多少記憶,因為我出生到能夠記事兒的時候,家里已經能吃上窩頭了,雖然那個時候我討厭窩頭,可爹娘開心,全家人再也不用餓肚子。

    爹是個熱心腸,也更知道疼人,娘曾不止一次的說:你爹別看他脾氣那么大,他可心疼你們了,你和你姐還有你兩個哥,從小到大不管是為了啥事鬧別扭,他從來都是光說說,打都舍不得打一回,你打小記事兒,沒記得他打你吧?

    娘說的一點沒錯,在自己的記憶中,爹真的從來沒打罵過我們,有也只是那些讓我們終生難忘的做人處世的道理,爹一輩子沒讀過幾天書,也只會歪歪扭扭的寫自己的名字,可他卻天生的口才好,甭管啥事,他都能深入淺出的講出一些大道理,并且還都是讓他的兒子們不得不佩服的大道理,我知道這除了他那份天分之外,更離不開的便是,他年輕的時候,跟著那位老先生學說書的緣故,說書,通古知今,自古往來都是窮苦人為了生存,不得以而為之的一種街頭藝術,我記得很清,爹當初不知說過多少回,他說他自己當初學說書,一個是出于自己實在太喜歡,另外一個便是因家里當時的生活,那個時候全家老少好幾張嘴每天都要吃喝,當時他作為家里唯一能持家的二兒子,不得不想盡一切辦法去掙錢去找吃的,假如自己有一天病了不能出門,全家就得都挨餓,所以,他就必須整天的去忙碌,但凡有掙錢的門路,他便趕緊去打聽去干,那個說書的老先生,是他從湖田回來過黃河在船上認識的,由于他為人好,再加上后來的機緣巧合,那老先生才把自己一生所學都教給了他,而后來的后來,爹他自己也沒想到,在那個當時,竟然也就是那門手藝吧,才艱難的維持了全家人的吃喝,直到再后來,村里實行了分產到戶,老百姓人人都有了自己的地,爹才放棄了那一行,真正開開心心做起了屬于自己的老百姓。

    有了自己的地,這才算是老百姓。

    在家的時候爹經常這樣說,他說,地是老百姓的根本,是老百姓的命,是老百姓的天,老百姓沒有了地,或者是有地不種種不好,自己就等于自殺沒了命。他叫我不論何時都要學會好好種地,民以食為天,說我不種地還能去干啥?這是一個父親對兒子莫大的叮囑,可那個時候自己卻偏偏那么叛逆,怎么也不情愿去面朝黃土背朝天,學了他的樣子,天天早出晚歸去聽耕牛叫,去看野草青,一心只想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大事業,只是想,沒有半點實施,并且這種思想還一直延續到了現在,弄得自己高不成低不就,啥也沒干成,啥也做不來,最后每年年底連回家的勇氣也找不回,每當看見那些高高興興回家探親的人們臉上那不盡的歡笑,自己那些固有的傷心便又來了,酸酸的澀澀的苦苦的,堵在心口弄得那眼淚總要流出來的樣子,到那個時候自己才發現,當初的那個思想該有多么可怕,它就像一個美麗的肥皂泡,有點風就偏了方向,碰到點打擊隨機便破了,再也找不到了半點好看的影子。

    爹還在的時候,他經常告訴自己,不管干啥都要腳踏實地,不然到頭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啥也干不成,啥也撈不著。

    我知道這是爹一輩子坎坷經歷換來的話,這些話樸實無華,不管是誰聽起來都那么真切,可偏偏那個時候的自己就是年輕,完全把它當成了耳旁風,刮過去也就刮過去了,自己心里再也沒有半點想它的意思,更不用說細心的去琢磨那話中的深刻含義,和一個父親對兒子的良苦用心,現在知道了,明白了,可也都晚了,自己也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四十多歲的自己,就像是掛在天邊的太陽,再也沒有了早晨的朝氣和中午的火熱,有的也只是那一堆不得不承認的現實,在偶爾飄來的風里開始慢慢向西偏,直到最后完全掉進那個屬于自己的小窩窩。

    細想想,這就是現在的自己,可那個年代爹卻不是。

    那個年代的他,在這個年紀正好是閃光的年紀:寒冬臘月生開河,推著獨輪車下東洼,生產隊,大鍋飯,為了全家人的生計,隨村里的長輩走南闖北,進過戲班子,街頭說過書……不管哪一件他都做成了,并且還都做的那么好,那么令人羨慕,那都是與他的決心分不開的,這我知道的一點沒錯,因為那個時代決定了,他要想生存下來,就必須要有常人不能有的那種能吃苦耐勞的決心,因為那個時代已經將所有的苦難坎坷都賦予了他,他沒有任何選擇權利,必須無條件接受,所以為了自己也更是為了家人,他成了生活的強者,一個被那個時代承認,讓當今后人唏噓的生活強者,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無可代替,和娘的一樣,可再看看自己……真的是悔不該當初,當初在家的時候,那還是剛剛初中畢業不久,因為家里的瑣事,和爹吵架了,那是自己平生第一次和爹吵架,也是最后一次,最難忘的一次,更是自己現在想來最傷心難受的一次,那一次我以自己最叛逆的性格,說爹做了糊涂事,當時爹暴跳如雷,由于當時正好在地里收割高粱,他便將工具往地里一扔,大聲的與我吼起來,那個時候我只看到了他那臉上的蒼老,完全沒有讀出他那顆傷透了的心,現在想來那個時候自己是他的兒子嗎?竟然拿那樣的話去刺痛他?那個當時,他與自己爭吵完全不是顧及自己的臉面,而是因自己的那句話,他一下便想起了自己那磕磕絆絆的一輩子,自己辛苦奔忙一生,老來家境卻落得那么一個困苦的樣子,那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他不愿看到那種景象,他努力去改變,可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新東西自己接受不來,老舊的觀念再也不適應新時代的步伐,也就是說,他曾在那個年月暢行無阻的正直誠信和無私,再也得不到了現實中那些圓滑和周到的認可,他著急,他希望兒子盡快成人,盡快接過那個已經讓無數人拿眼斜視的家,他受不了那些人的眼神和話語,所以漸漸的,他的心再也很難找到平衡,終于一天,他得了那個他自己臨終也不知道的絕癥。

    爹屬馬的,村里的那些老人都說他命好,一輩子都有草吃,可他在世的時候卻常說自己其實一點都不好,因為在農村馬注定都要拉一輩子套,有干不完的活。這是他對個人的自我剖析,也更是一種傷心定位,因為自己在家的時候,就聽過爹這樣說過好多次,并且每次在提起的時候,他都總是深深的低著頭,說完之后再也一言不發,坐在那里靜靜地想著,回憶著那個曾經自己饑一頓飽一頓風餐露宿的日子,還有自己腳下那塊一輩子也沒離開的黃土地。

    黃土地養育了好多人,卻也埋葬了好多人,尤其在那個困苦的年代里,它的寬容真的領那個時候的人傷心難過。

    爹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人,他曾親身經歷了那段挨餓的日子,曾親眼看著一個鮮活的生命,一夜間是如何魂歸黃土,更飽嘗過全家人,不管老少大冬天是怎樣輪穿一件破棉襖,面缸里早就見了底,甚至于好像自從它擺在自己家里時開始,它的肚子里就始終是空的,菜缸里除了咸咸的鹽水之外再也看不見一根菜葉,路邊的樹即便是在夏天再也看不見了一點綠,因為它早就讓人扒光了皮,被扒下來的樹皮,人們把它曬干,之后再用石碾子碾成粉,這樣再摻和點水合成面,樹皮面,被制成的面最后由家人做成窩頭放在鍋里蒸熟,之后全家人就可以吃了,有的人吃了它活了下來,可有的人卻也因吃了它,給活活憋死……你不要笑話那個時候的他們愚或者是太窮,因為你沒趕上,我們自己都沒趕上,那個時候能吃上樹皮面已經算是好的了,有的連它也吃不上,只能坐在家里干等著死,死了的人就像路邊餓死的狗,拿手輕輕一下就能拎起來,那尸體就像個氣球,只剩下了一張皮……這很嚇人,你不相信,我也一樣,可它卻就是事實,一段讓后人都不該忘記的事實。

    爹能從那個樣一個年代活過來,可見他有多難,他生在黃土地,走也在黃土地,所以他的故事自然而然也都在黃土地。

    記憶中,爹走路總是很快,并且腳步放的還很重,離著大老遠你就能聽見,這與他的性格有關,也更離不開當時那個困難時代,爹說話時聲音很洪亮,由于他是個樂天派,再加上又會唱戲說書,所以每每和村里人啦呱聊天時,人們都愿聽他啦,也都愿和他啦,他頭腦靈活可在新一代年輕人的思想面前時,卻總顯得那么保守,成了名副其實的固守派,那個時候初中畢業的自己年輕氣盛,一心想出去闖闖,看看外邊的花花世界,可他總會找出好多理由來阻攔,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你到了外頭讓人家騙了咋辦啊?外邊盡是些騙人的,你又這么老實,咱老百姓就是種地的,不種地還能干啥?那些大事兒咱做不來,也沒那些錢和資本,再者說了,在咱縣城干建筑還孬嗎?離著家又近,有點啥事俺和你娘也能知道,這你要是去了外頭,出了啥事俺咋去找你啊?老老實實把地種好了比干啥都強啊!啊?”他是說書唱戲的出身,我情知他嘴皮子的厲害,卻又不認同他的說法,于是在那個時候便極少和他說話,就算是隨著他一塊下地干活,也總是抱著萬分的委屈和不情愿,莊鄉們有的就勸他說,孩子大了有他自個兒的想法,千萬別攔著,只要不犯法,就叫他去干,不然孩子大了會抱怨的。這都是好話,在那個當時的自己看來,好像說那些話的才是自己的親人,而他完全成了外人,在自己心里再也沒有了半點可敬的位置,他不同意,不管再有誰去勸說他,他總是輕輕一笑再不言語,把那些話都當成了風,在耳邊刮過去也就刮過去了,不曾留下一點痕跡,當時的自己很難受,咋也不明白生就聰明且從年輕就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他,咋就偏偏不讓自己出去闖闖?這種思想在心底盤旋久了對自己是沒好處的,終于有一天我背著他去縣城里報了一個名……臨走時,他又叮囑我說:“既然出去了,那就好好的去闖吧!記著,別惹事,不管在哪都好好的干,不行了就家來,家里有飯吃。走吧!”我沒想到一生以脾氣暴躁著稱的他,此刻間竟然話語那么軟棉難舍起來,那天他讓二哥親自送的我,末了卻還是不放心又給縣城的大哥也打了電話,叫他也趕過去送我,看著他為此給我前后奔忙的身影,我在心里卻是滿滿的不屑一顧,免不了在心里暗暗嘟囔:自己都這么大了,難道還不曉得世事變故?這種思想只是藏在心里的,可不知不覺竟然滲出到了嘴角上,很是明顯的唉了一聲,我跟在二哥身后從屋里低著頭走出來,他就在我身后,可能聽見了,可能沒有,我當時不敢確定,于是便再不敢看他,只是靜靜的走,他也從屋里送我出來到巷子口又到大街上,中間卻不再說一句話,只是緊緊的跟著,直到我坐上二哥的三輪車走了,他仍舊站在那里看著不愿走開,那個深秋的早晨,風很涼,我坐在三輪車上,分明看見一陣風在拂過他那張蒼老的臉頰時,他有點禁不住,雙手交叉在袖筒里,微微打了一個寒顫,也就在那個時候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來他幾次三番不讓自己出去,竟是出于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愛,一份珍貴卻又不善表達的愛,這份愛需要兒子去深深體會,去深深的懂得,只可惜自己懂得的實在太晚。

    爹得病的時候,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后來看到他吃飯的時候吃的很慢,平常他吃飯總是很快,不一會就吃完了,可自己現在也記不起究竟是從哪天開始的了,自己就看見他吃飯很慢,飯到嘴里總是很難下咽的樣子,我當時就問他怎么了,要不要去醫院看大夫,可他搖頭說不去,我情知自己說不聽他,于是便也沒再催促,可過了幾天,我發現他越發厲害了,到最后竟然把已經吃下去的東西,一口全都吐了出來,那時我突然意識到不好,便立刻去了三叔家給縣城的大哥掛了電話,告訴他說爹病了,他立刻告訴我說讓我用三輪車帶著爹一塊趕奔醫院,到時候他在醫院門口等我,就這樣,我依了哥的話回了家,我記得很清,那一天上午自己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終于說服了爹,當時娘也站在屋里的炕邊,她一聲也不吭,只是低著頭,雙手偷偷的在臉頰上擦著,我知道娘在心疼爹,怕他出啥意外,她也情知自己的話,爹根本一句也聽不進去,可她擔心:擔心爹會真的得了不治的大病,擔心自己完不成任務,因為那個時候她的小兒子我還沒成家,也許是讓自己小兒子的孝心打動,也許是不想讓自己的結發妻子為自己擔心哭泣,爹最終同意了。那天上午我用腳蹬三輪車送爹去的醫院,行至前袁村的時候,碰上了正要下地干活的姐姐,她問爹咋了?爹笑呵呵的給她說沒事兒,都是你兩個兄弟不放心,管得讓他去醫院,這不就去了。姐聽后沒再說啥,她讓我等她,她要和我一塊去醫院。那天的檢查很順利,可結果得第二天才能出來,大哥讓我和姐姐先回家,明天他會電話告訴我,就那樣我帶著爹回到家的時候,差不多就下午了,看到爹回來了,娘拐著身子從屋里迎了出來,臉頰上多少掛著點放心,見到姐姐也沒多說幾句話,伸手便去攙扶自己的老頭子,兩人一塊回屋走去,姐怕娘本身就腿腳不靈便,于是便趕緊跨步趕了過去,走在娘身邊,雙手緊緊扶住娘的胳膊,就在三人一塊超屋里走去的時候,我突然發現,那一刻好讓人難忘,就像自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一樣的那么難忘,這原本是無意的瞎想,可誰知它卻成了事實,自己這輩子也不愿相信不愿看見的事實。

    第二天早晨,院中的二嫂跑過來說讓我去接電話,說是大哥打來了電話,我趕緊跑了過去,當自己抓起話筒的那一刻,心里真的跟螞蟻咬似得那么糾結,大哥會告訴自己啥?自己的擔心會不會是真的?自己一遍遍在心里叮囑自己,一定要穩住,這一切都是假的,不是真的,爹不可能得那樣的病。這都是自己當時的自我安慰,可事實呢?電話里大哥第一句便是:“國,咱爹得的是癌癥,食道癌晚期,大夫說這與他平時愛生氣有關,往后家里的大事小事還有地里的活,你就擔起來吧!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那個早晨,自己是偷偷哭著回的家,二嫂看見了,但她沒敢問到底咋回事,我咋接了一個電話,人就哭成那個樣子,到我走后,她立刻撥通了大哥的電話,在那里她終于知道了一切,當時她也傷心的流出了眼淚。

    過了沒幾天,大哥便和姐夫,在一個大早晨,像哄孩子似的將爹騙到濱州醫院做了手術,之后在爹出院后的兩年時間里,家里終于迎來它的大劫難。

    那是最難的兩年,更是又讓人傷心讓人恨的兩年。

    那兩年里,自己在媒人和爹娘的勸說下,終于答應了和臨莊一個女孩的婚事,原本自己不想找了,夠了,可架不住爹娘,就那樣同意了,原本在男方將定金送過去之后,親事也就變成了婚事,這就是男方最放心的結局,了那一年自己也不知道咋了,可能是老天爺天生就看不慣自己,于是便處處為難。

    自從和那女孩定親到送出定金而后領了結婚證,這中間真的是一波三折,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也不愿相信,曾經的那段婚姻竟然是自己的。我不明白,那個女孩為什么要那么做,僅僅是為了那幾千塊錢?自己現在也想不通,只是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記著:那一年的冬天,那女孩編造了一個說自己不娶她的理由,將自己一張訴狀告上法庭。

    爹知道后,傷心難過加氣憤,他曾用盡渾身的氣力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官司打贏。

    結果沒有讓他失望,官司贏了,名聲輸了。

    一個沒結婚的男孩子,最終鬧了個離婚。

    自那之后,爹的病越加厲害,他可能也已預知了自己的生命,于是那段時間里,他不管任何人的勸阻,四處去打聽能出去打工的門路,說啥也不讓自己再在家里呆下去了,說如果自己在家里就只有死路一條,自己是他的親生兒子,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再讓兒子受盡委屈,所以他情愿自己在家背負莊鄉那些致命的閑言碎語,也要將兒子送出家門。

    他是豁出了性命,來送自己兒子最后一程。

    那真的是最后一程。

    那個冬天的早晨,和那次自己出去打工,他送自己的場景一樣,一樣讓人難忘,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次之后還有這次,可這次之后卻再也沒有了下次。

    那一天早晨,他同樣難舍的送自己到街口,親眼看著自己的小兒子,蹬著三輪車獨自慢慢走出村子,那一刻他的心傷痛到了極點,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老實巴交一輩子,老來竟會是這種結局,他知道,這可能就是自己和兒子的最后一面,家已經是那個樣子了,他再也不去相信誰,唯一相信的便是,自己的小兒子到了外邊,絕不會餓死,所以那一天他的意志異常堅決。

    懦弱的倒成了自己,直到快要拐出村子的時候,自己才含著眼淚偷偷回過頭,卻發現他依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向自己這邊望著,當時自己再也控制不住,眼淚終于悄悄流了出來,我不敢抬手去擦,怕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又被他看見而擔心,他病弱的身子就那樣在那里站著,直到自己最終拐出村子,他的身影在自己心里便一直留到了現在。

    出外打工的日子很難,從家去東營,從東營到威海,又從威海到石島,那曾經的一路辛酸,真的是有哭有淚,為了給自己掙口飯吃,那么大了才出來打工,在那些十幾歲孩子的眼里,自己完全成了一個怪物,被人戲弄過被人騙過,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又被人救過,那一個個身影一張張笑臉,都是陌生又熟悉的,無時不刻都在攪動著自己那顆隨時波動的心,警告自己:世上還是好人多,啥時也要敞開心扉,不要學了那些人的路。也就是因為這個的原因吧?那將近一年的時間,自己沒有給家里打過一個電話,一個是因當時自己的處境實在太難,外出半年根本沒掙到什么錢,總覺得沒臉見爹娘,再一個便是,家里有兩個哥哥,更何況還有那么大一個兄弟院,應該不會出啥大事,自己大可不必那么擔心,于是便安下心來等到年底,一塊回家再說,可事實卻并非如自己所想,就在自己從東營離開的那個同時,爹就已經臥床不起了,大哥擔心外出的自己見不到他最后一面,于是便發動全院中的兄弟去東營找自己,只可惜那個時候自己剛剛走了不到兩天。

    爹是在硬撐著等著自己。

    應該說真的是父子連心,那是臘月二十四號,好像是,自己在那個養狗廠晚上睡覺的時候,夢見爹忽然叫了一聲自己,而后自己便一下給驚醒了,伸手打開燈一看表,正好夜半十二點,一種不詳的預感立刻爬滿額頭:爹肯定出事了。有了這個擔心,那個下半夜我再也沒能入睡,直到第二天早晨見到老板,和他說明一切,老板是個好人,他當時便回家給我拿了工資,當天早晨自己便乘車趕到了威海,在和大哥通話的過程里,自己才知道了家中所發生的一切一切。

    家里出了大事。

    院中的兄弟不和,最后還是驚動了爹,爹氣不過便病情復發,不幾天后便臥床不起,只等著他的小兒子回家,最后和他再說幾句心里話。

    他就是在硬撐著等自己。

    回到家見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靜靜的躺在被窩里,早已經瘦的成了皮包骨,嫂子說,他一天到晚也就喝那么一點米飯,喝不了幾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等著自己回來,到他跟前和自己再說幾句話。嫂子剛說完,一邊的姐姐便再也難以忍住,偷偷哭了起來,我輕輕爬到他跟前,喊了他一聲爹,他醒了,睜開深陷在眼窩里的眼睛,躺在那里看了看自己,第一句話便是:小,回來了?聽到他的聲音,自己再也忍不住,想哭,還是爹勸了自己:“小,哭啥?別哭,我又沒事兒,別哭。”他的聲音很微弱,可自己卻聽得那么清,不免越加想哭。想想曾經在家的時候,他前后奔忙的身影,再看看如今連說話都氣若游絲的他,自己心里真的是萬般傷痛,當初離家時他尚且能四處走動,可如今呢?哥哥姐姐他們都盡到了兒女的責任和孝道,可自己呢?自己又為爹娘,還有整個家庭做了多少?那個晚上,我讓他們都去休息了,自己坐在窗前守著爹,他和我聊了那么多,都是一年來自己不在家,家里所發生的一切,他說他傷心,他沒想到曾經讓村里人人稱道的和睦家庭,就因為那么一點小事兒,就散了,那都是兄弟不合惹來的禍,他叮囑自己,不管啥時候,兄弟一定要和睦,兄弟不合外人欺呀!這是他的最終感傷。

    除此之外他還又說起了當年他自己的經歷,那些自己從來都不知道的苦難經歷,他感慨自己命運的坎坷更感傷整個大家庭的那個結局,那是他最不愿看見的,可他還是看見了,所以就在那個黃昏時分,他與這個世界做最后道別時,他再次緊緊抓住自己的手,用盡最后一點氣力叮囑自己:“小,我死后,你出去,別在家里,家已經散了,你個老實孩子,活不下去,走,一輩子別回家!”

    爹走了,就在那個黃昏,他眼角里的那顆淚珠掉下來之后,我哭痛了嗓子的再喊他爹,他便再也聽不見了,三叔擔心當時的家庭很亂,若有人一不小心將爹過世的消息傳到奶奶耳朵里,事情將更加難以預料,所以,那個晚上也就在爹的靈前,三叔給所有人訓了話,倘若不管是誰將消息透露出去,讓奶奶知道了,他將第一個站出來與他理論到底。家庭大了,人們便都各懷心腹事,三叔的用意誰都明白,所以那個當時,竟沒有一個說話的,這倒是讓剛剛回家不幾天的自己深感意外,咋就沒有了當初自己不在家,爭鋒鬧事相互算計的那種勇氣了呢?有的盡是那些掛在耳邊的哭,和自己全家人的不斷傷心,也就在那些傷心里,當天晚上便下起了鵝毛大雪,院中的弟弟雪峰說,這是老天爺在給爹戴孝,我聽后沒說話,只是守在爹的靈前一直到天亮。

    親戚朋友都來拜祭之后,到了第三天中午,也就是給爹出殯的日子了,爹出殯的那天,起靈的時候刮過風,下葬的時候又下過雨,村里人便說,這是好兆頭,下邊的孩子往后肯定有好日子過,我不信這會是真的,也不夢想它會是真的,只是每每在夜深人靜之后,無端的又想起爹的時候,他依舊的身影隨著他那句話便又來了:“小,回來了?”

              2016.5.21城陽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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