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清澗的石板子長的碳。”
不知是誰編造了這句贊譽“陜北四寶”的諺語?也不知它至今已經流傳了多少年?然而,有一個不爭的事實:那就是現如今這句諺語已經走出了黃土地,傳遍了全中國!
所謂“米脂婆姨綏德漢”,那是因為在一部演義的三國中,作者重筆塑造了呂布和貂嬋這兩個鮮活的人物。于是乎,千百年來,綏德人爭呂布,米脂人爭貂嬋,爭得是面紅耳赤、不亦樂乎。其實,歷史上究竟有沒有這兩個人?即使有,他們到底出生在何處,究竟是哪里人?誰也拿不出一個確鑿的證據來,也沒有追究事情的真偽,所以大家以一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理,抱著一種息事寧人的態度,以訛傳訛,流傳至今。
我以為,人們之所以要把呂布貂嬋這兩個豐滿的藝術形象牽強附會地拉到陜北來,是因為呂布的確是一位英俊灑脫、武功蓋世的美男子,而貂嬋卻是一位貌若天仙、深明大義的奇女子。于是乎,把他們樹為本地區的形象代表,無非就是向世人表白此地盛產出類拔萃的美男子和奇女子罷了,其實,這只不過是人們內心的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感糾結而已。
說實話,在我看來,呂布雖然勇猛、貂嬋雖然美貌,但那都是人們審美理念上的一種偏見。我認為:呂布雖然威猛無比,有萬夫不當之勇,善于征戰,但是他生性暴戾、喜怒無常,缺乏一個男人應有的忠誠;他為爭寵女悅、欺師弒父,缺乏一個男人應有的孝道。試問:這樣一個不忠不孝的人,能算得上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嗎?能成為天下男人的楷模嗎?能代表我們陜北漢子的形象嗎?再說貂嬋,雖然她貌似天仙、閉花羞月,但是她不守婦道、不擇手段,為了達到目的不惜出賣女人的貞操,玩男人于掌骨之間。試問:這樣的女人能算得上一個純真善良、溫順嫻淑的本分女子嗎?她能跟眾多勤勞善良、美麗聰慧的陜北女子相提并論嗎?能算作是她們中間出類拔萃的杰出代表嗎?不能吧!
依我看來,大陜北地靈人杰,大可不必把呂布貂嬋這兩個虛擬的、扭捏造作的尤物拿來比擬陜北的男人和女人們。多少年來,在黃土高原流淌的歷史中,在黃土地的溝溝壑壑里,那些豪氣沖天、頂天立地的男人和聰明能干、美貌溫婉的女人比比皆是,層出不窮!
陜北的男人粗獷豪放,熱情耿直,胸懷寬闊、忠誠仗義。
陜北的女人心靈手巧、聰明伶俐、干練潑辣、吃苦耐勞。
撇開那些威猛健碩、頂天立地的陜北漢子們不說,單就那些勤儉持家、任勞任怨的陜北婆姨女子們,也足以引起我對她們的欣賞、尊敬、與崇尚!
陜北大地,黃土漫漫,干旱少雨,風沙彌天。自古以來,陜北人都是“過著面朝黃土、背頂烈日、終年累死、食不飽肚”的艱難生活。然而,就是這樣的生活,就是這樣的黃土高原,卻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陜北人,英雄豪杰輩出,嬌艷美女如云,男人勝過呂布,女人賽過貂禪。
有人說:陜北人是一群“自然之子”。他們樸實敦厚,性情豪放,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渾身洋溢著陽剛之氣。陜北黃土地上的后生,他們身材頎長,體態健碩,濃眉大眼,輪廓分明。年少者肌膚白里透紅,矯健敏捷;年長者面如重棗,額頭寬闊,眼眶深邃,鼻梁高挺,人們贊譽他們為真正的“美男子”。
陜北女子,更是身材高挑,容貌俊俏,面若桃花,身如擺柳。然而,更值得稱道的是:陜北女子性情樸實溫婉,熱情大方,說起話來,如沙漠駝鈴,悅耳動聽。青春年少時的我曾經困惑和納悶:在這些群山溝壑里,何以能生長出那么多光鮮水靈的美貌俊女子?更值得稱奇的是,陜北女子那溫柔賢惠、嬌羞怯懦的性格中,如何又蘊藏著愛憎分明、敢愛敢恨的品行?她們視愛情如生命,對親人、對戀人敢把心都掏出來,乃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赤誠坦蕩、酣暢淋漓地表白內心的情感。聽一聽那些流傳久遠的陜北民歌《蘭花花》、《三十里鋪》、《走西口》吧,陜北女子對愛情的執著,對戀人的癡情,如泣如訴、纏綿縈繞,盡在其中,聽了怎不叫人蕩氣回腸、潸然淚下……
過去的陜北女子,由于受舊思想、舊傳統的壓制,她們大多數都沒有受教育的機會。因為在封建傳統的觀念里,女兒養大后就成了人家的人了,嫁過去之后只要能恪守婦道、操持家務、生兒育女、傳宗接代就是好女人了。因此,陜北女子從少女時期就要開始學習操持家務、喂豬養雞、做飯洗衣、縫縫補補、洗洗涮涮,就成了她們每日的必修功課。她們能學的也就是織布紡線、納鞋縫衣、炒菜搟面、下地干活這些繁重的家務了。當然,在休閑的時候,她們也有自己鐘情和喜歡的一些娛樂活動,那就是唱著纏綿哀婉的情歌,手里頭擺弄著心愛的針線和剪刀學習刺繡或是剪紙。
陜北女子心靈手巧,她們刺繡和剪紙的圖樣全憑眼睛里看到的和心里頭想到的。她們的刺繡大都跟生活用品息息相關,繡出來的作品美觀實用。衣袖、枕頭、鞋面、腳墊、桌布、墻圍、裹肚、坎肩、圍裙、荷包等等,都是她們施展技藝和才華的領地。陜北女子憑借著手中一把小小的剪刀,在五顏六色的紙上隨心所欲地游走,信手拈來,一氣呵成,瞬間,一張張玲瓏清秀、層次分明、姿態萬千、內容豐富的精美圖案就在她們纖細靈巧的手上完成了:花卉、鳥獸、植物、山水、五谷雜糧、人物故事等等,應有盡有、栩栩如生,可謂呼之欲出、形態逼真……
陜北女子不僅心靈手巧,而且聰明伶俐。她們在長期艱苦的生活和惡劣的條件中,充分發揮出聰明才智,創造了一個個粗糧細作的經典范例:羊肉饸饸、蕎面圪坨、洋芋擦擦、煎餅碗坨、蕎面涼粉、雜面抿節、油糕米酒、等等等等,她們憑借著靈巧的雙手和聰明的智慧,把枯燥乏味的日子調理得豐滿滋潤、有滋有味兒。
誰說陜北女子沒理想、沒追求?你看:那一根根五彩的絲線,不就是她們夢幻中的色彩嗎?那一幅幅精美的圖案不正是她們用心勾勒出的完美追求嗎?她們用手中的一根絲線、一把剪刀,描繪出了對幸福生活和美好愛情的向往與憧憬,打造出了她們心中永遠輝煌燦爛的明天!
黃土地上那婉轉悠揚的信天游,古樸典雅的剪紙,高亢悲愴的嗩吶,粗曠豪放的腰鼓,全都是對苦澀人生和悲情生活的吶喊與抗爭,也許是對跌宕起伏、大喜大悲的人生一種寫意和詮釋。這是用老镢鐫刻在黃天厚土上的一幅悲壯畫卷,是歲月流淌在滾滾黃河里一曲生命頌歌!
站在一望無際的黃土高原上,我真的很想扯著嘶啞的嗓子大吼一聲:
啊!我的大陜北——
啊!我的陜北男人和女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