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在寂寥的濱湖邊行走,連只飛鳥都難得一見,偶爾一只不知躲藏在何處的喜鵲的鳴叫,也帶著一絲冰涼或悲傷。但我卻喜歡這樣一個人徜徉,看迷霧里的陽光隱隱閃閃,看在和煦的春風里融化開的一縷水漣波滟滟,看衰敗的枯花依舊保持著花的模樣搖頭晃腦,看瘦削的枝條柔韌地飄舞,看落滿塵埃的松柏散發著難掩的墨綠,葦花輕飄飄的已是弱不禁風,卻依舊是北方大地一道亮麗的風景。冬尚未走遠,春的腳步輕盈沓來。一切正在靜悄悄地孕育著新的生命,這凌亂的一切會淹沒在一場新生的翠微里。我期待著。更想看看這冬春交接時的微變。熱愛本就是這么的微妙,不只因它的繁榮而欣喜,就這枯榮也有淡淡的華彩,若你不漠視,它依然在你眼中綻放出美麗。
在冬季,寒冷肆行,利用難得的幾天年休,在相聚的間隙,獨自小憩。窩在溫暖的家中,煮茗,捧讀,在書海里悠悠然然,或欣喜或凄婉或溫厚或傷感,心緒起起伏伏波波折折,又或歡快蕩漾,也許滿面淚痕。就這樣在獨屬于自已的一隅,真實地存活。天外的天,人外的人,紅紅火火或寂寂落落,皆可以暫時拋離。我們都是大千世界的一粒微塵或一粒有著頑強生命的種子。平凡的日子,努力地為了生活的更好奔騰不息。難得如此悠閑,一上午就如此愜意地捧著一本書,品著一杯茶,卷縮在紗發里,或朗讀或默念。時間溜走得太快,來不及從一本書里走出來,它已將正午的陽光牽入室內。種植在盆里的花,安靜地站著,舔食著陽光的溫度。
站在窗前時,是那么渴望外面的世界。我喜歡陽光灑落背脊的感覺,仿佛有一只溫柔的手輕輕環繞,能感觸到你情緒里任何的蛛絲馬跡,很慰貼很舒坦。這只是獨處的快慰。不孤獨,不寂寞,沒有悲傷,亦無大喜,只是淡淡的舒爽漫流。時光清淺,偶爾一刻如此這般,真正幸福滿溢。
既然渴望,那就隨了心愿。如一只遷徙的鳥,開始一個人的徒步郊游。
車子不時地從身邊飛馳而過。寬闊的路面唯我踽踽獨行,可內心卻沒有絲毫的孤寂,滿懷喜悅的心情,奔赴渴望的荒野。即便一個人,在這天地間,在萎瘦的冬表裝容里,枯黃的草,裸露的枊枝,一湖亮晶晶的冰,還有那一灣冰化成的水,瀲滟生動,己足夠我快樂地徜徉。
湖邊的小路被風吹拂的清清凈凈,一如此刻的寧靜,沒有任何雜質。我己沒有任何雜念,就連前幾日的憂傷,也隨風遠去。一個女孩,領著她的兩只狗,迎面歡奔而來。他們很快與我擦肩而過,與我沒有一點瓜葛。那怕在我身邊稍作停留,在我腳邊嗅嗅,又或撲向我,打聲招呼。沒有。這一刻心潮起伏,突然就想念起我的點點。我將它送人己有四個年頭了,想它已五歲了。無數次想去看看它,最后還是放棄了這個癡傻的念頭。不敢,真的不敢。我怕極了尋找到它的結果。它若安好,無論怎樣,都甚是安慰。如若,它早已不在,抑或幾易其主,我根本尋不到它?不知道,寧可不知,還有希望,還有幻想。寧愿覺得它一直安好。
是啊,人最殘忍,愛過,又將它拋棄。多少人就這么以愛的名義不顧一切地要在一起,那一刻是奮不顧身的,有飛蛾撲火的絕決。但走著走著,再也沒有了那份深情或相惜,在紛擾的花花世界迷失,丟棄彼此。或許還有充足的理由和借口,甚至仇視相殘。感情沒有對錯。人既然是感情動物,相處中生出幾分情感,再正常不過??墒牵@感情又背負著倫理道德的羈絆,不是想要就要,想扔就扔那么簡單。彼此相牽,不是你想放下,對方就一定也想放下。但一份情感己在歲月里死去,有人選擇放手,再是疼痛,也理智隱忍??捎腥似m纏不清,弄得遍體鱗傷,兩敗俱傷,慘不忍睹。誰還能憶起當初。再是深濃的感情,它都是那么脆弱。有時經不起一句話的質疑,一個漠然的眼神。其實,這世間的人真沒有那么深情,人是善變的。一路前行,風光無限,會遇見太多太多豐饒,風情萬種,妖媚百態,更多的人只是以美的眼光欣賞,而有人偏就喜歡掠為已有。肩上己有的責任是否會成為這不合情理的情感桎梏?于人,有太多不一樣的決擇。我一直喜歡狗的忠誠,是人類所不能比的。但我聽說:一位主人養了一只母狗。母狗產下八只小狗。某一日,主人睡覺,狗狗鬧騰。主人起來瘋狂地當著母狗的面將八只小狗一個個地摔死。憤怒的母狗傻呆呆的,醒過神來,撲向主人嘶咬。被主人趕出了家門。狗也是有感情的,它該是多么的撕心裂肺。從此,這只母狗帶著好幾只流浪狗在主人的門口嘶鳴。它想復仇。在這忠誠與背叛、喜愛與慘烈、養育與殺戮的矛盾中,要它還怎么忠誠?主人被這只狗攪擾的寢食難安,也想伺機殺害它。故事到此結束。倒究是主人該死,還是狗該死?都是生命,它曾是你帶回家來喜愛過的生命。愛屋及烏,怎么能夠忍心將還不黯世事的小生命,如此慘忍地殺害。之于人,它是動物,無法完全領悟人類的語言和情感。它雖是畜生,卻有著人的靈性、善良和忠厚。聽完這個故事,心是疼痛的,也很慚愧。以后,沒有堅持到底的決心,千萬別去領養一只無助而又依戀人的小狗。你不領養它,它自有它的去處,既或不幸,也不是你的錯。別在寂寞時,或偶爾性起,領養它,它不只是陪伴你,給你快樂,更需要你的照顧和關愛。
站在憂傷的風里,心里總是浮起一些極不愉快的事,或是慘烈。人們還沉浸在喜悅里,真乃否極泰來,樂極生悲。臨澤約十多歲的三個孩子到即將融化的冰面上玩,掉進了水中。等家人找到時,生命早已不在。面對如此悲鳴,真不想再纏繞在一些瑣事紛擾里,平安地活著就好。
冬的大地的確如此的神奇,令我可以在枯竭的冬韻里領悟到衰變,領悟到當我們老了,再也走不動了,是否還能來到這魂牽夢縈的大自然,享受風的輕拂,流云藍天的巨富,花花草草爭奇斗妍的美麗,湖水輕盈的波光粼粼,鳥兒盤旋,鴨子悠游,夕陽燃紅的半邊天,倒映紅的水域,水天一色的絕妙。
花白的頭發染了又染,終也無法絢爛出青春的光澤。細碎的皺紋無論怎樣涂抹,也無法光滑如玉。下垂的眼瞼、渾濁的瞳仁滿布滄桑。可我們的心似乎覺得還在青春的渡口,在等待一場揚帆遠航的機遇。在期盼多姿勢多彩地綻放。還想繼續許多未了的夢想。不想老去,歲月的刀劍無情地在我們的身上雕刻著它的年輪,摧殘著我們熾熱的情懷,碾軋著我們日漸疲乏的記憶,甚或催你失憶。真怕有一天,不認識最熟悉最親的人,怕遺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方?那時,誰會陪在我的身邊,帶著一臉燦然的微笑呵護著癡傻的我?
首先懼怕母親會走到那樣的狀態,但她有我們。那天在弟弟家中,小妹喝醉了,躺在我的身邊拉著我的手哭。我還有媽媽,要是沒有了媽媽我該咋辦?我也在微醉中,淚水在臉頰如小溪一樣流淌。母親尚在,還在呵護著我們,牽掛著我們,照顧著我們,我們已是因為懼怕而哭得唏哩嘩啦。難怪人到一定的年齡,酒后總是會痛哭。想起,那時父親在我們的年齡,喝酒回來,總是跪倒在祖母的頭前哭泣,話語顛三倒四,有時語無倫次,說祖母你怎么還不死。弄得祖母又是傷心又是氣憤。我們也無比痛恨起父親來,他怎么能灑后如此失言,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跟著祖母傷心落淚?,F在才明白,男人也很脆弱。父親其實是依戀著母親,因為懼怕的思緒齪噬著他的心,仿佛祖母走了,他就不用這樣提心吊膽了。害怕失去而壓抑的心情,作為男人只能在酒后,借著酒勁瘋狂釋放。平日里不言不語,仿佛堅強到冷漠或是不聞不問。其實,一切都只是藏在心里,不善表達罷了。
枯黃的草,它的根須活著,春風送曖,冰雪消融時,又會柞出新芽。但必定這些枯了的草是再也不可能活回來了。所有的生命都一樣,都在輪回,在延續,生生不息,卻怎么也不是那個曾經的存在。
冬,必竟是悲涼的。我無法背著或擁著曖陽,暢飲一株株枯草在微風中的歡快。倒是那些裸樹的枝條,讓我欣喜它遒勁的枝桿上漸次飽滿的苞鈴,慢慢地長大,暴裂,生出綠意或花紅。會將春天裝扮得姹紫嫣紅,嬌媚多姿。我多么期待,這樣的時光,很快就要來了。
還會繼續和你一起,帶上母親頻繁地奔騰,尋訪那些開開落落紛紛涌涌的花潮,更加勤快地,用閑暇的時間去收藏。一樣的花,一樣芬芳,不出意外,它們可能更加豐盈。癡迷地拍下那些此起彼伏的花,留不住芳香,卻留下了它妖嬈的萬種風情,還有我喜悅的心情。
立春了,距花開的日子不遠了。離燕子回來,也不遠了。一切又將欣欣向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