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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青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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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木習習 發表時間:2017-02-09 22:0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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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一頭青絲到兩鬢斑白,過鐘多少性酸苦辣,多少溫柔甜蜜,這就是日子。作者以一頭青絲為主線用細膩的文字把大院中幾個女人對頭發的關愛描寫的淋漓盡致,則出自對一頭親絲的渴望,又通過女人頭發的變化,寫出大院的人際關系和生活的變遷。是一篇極好的文章,值得拜讀。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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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年輕時頭發梳成兩根辮子,搭在背上,松耷耷的辮子總在母親勞作時不合時宜地垂至胸前。我喜歡在母親背對我的時候去偷偷撫弄她的辮子,每次都會遭到她的呵斥,只有等到睡覺的時候,我才可以偶爾挨近母親的頭,捧玩一下她的有一點汗味,一點油垢味的辮子。 母親洗頭多半是在晚上,哄完兩個小妹睡著后才下樓燒水。這個時候我若沒睡,肯定會跟著的,看母親長長的頭發游浮在搪瓷臉盆里的水面上。皂角洗過的頭發很容易打結,母親要用梳子撥弄好一會兒,才能理順。我喜歡看母親披散著頭發的樣子,盡管濕濕的頭發有些顯少,母親的臉看上去比白日里柔和很多很多。 母親說,枕著濕頭發睡覺會犯頭風的,所以母親給我們洗頭都是在白天。有陽光,有風的日子,我們洗完了頭就會到弄堂里一站,稀疏的頭發倏忽一下就干了。后院的四嬸就經常站在弄堂的風口,任洗好的頭發披散著,在風里飄呀飄。 四嬸有兩支粗黑油亮的辮子,垂掛到屁股下面,跟著四嬸的腳步左右擺動。只要后院天井的上空飄起青煙,我就知道四嬸要洗頭了。四嬸用燒過的稻草灰泡出的黑乎乎的水給自己洗頭,洗過后披在背上的頭發就像一道晃動的絲簾,混合著一股“百雀玲”面友的香味,從我身旁走過,連風都是香的。 四嬸也用稻草灰水給她的女兒洗頭,我的同伴也是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我經??匆娝剿赣H的膝上,扯他的胡子,她的父親摞著她的長發,笑得眼眉都擠到一塊了。我的父親走過,也會夸一句,好一頭青絲! 每天早上,梅奶奶(四嬸的婆婆)在后院的窗前盤好自己的倭髻就開始給她的孫女梳頭了,有時候梳兩根,從耳后掛到胸前,有時候是一根,拖在腦后。那個時候剛好放映《紅色娘子軍》,我愛煞了里面吳瓊華梳一根辮子的英姿。 每次在一起玩的時候,我會看著同伴粗黑的辮子和密扎扎的劉海發呆,再摸摸自己的短發,陡生戚然。等母親再次拿起剪刀為我剪頭發時,我一溜煙跑了。年少的心里,是如此執著地堅信,只要用稻草灰水洗了頭,我也會有一頭青絲。 在我的執拗中我的頭發慢慢長起來了。母親只會給我扎最簡單的羊角,我總想著后院的梅奶奶也能給我梳梳頭。我披散著頭發站到梅奶奶的窗前看她梳頭,梅奶奶是懶得搭理我的,她說,這么少的頭發還梳什么頭!讓我倍受打擊。倒是我家隔壁的大媽,經常給我梳頭的。 隔壁的大媽其實是我的伯母。我的大伯一直在外讀書,然后在外工作,到大媽生下第二個孩子我的大伯要離婚了,他把所有該得的家產全留給了大媽和兩個孩子,凈身出戶,大媽就依然作為家人生活在這個大院里。 大媽的兩根辮梢永遠都是扎在一根橡皮筋里掛在后面的,似乎可有可無。她微駝著背在廚房里摸索著的時候,我總會溜進去揀點吃的,她歇下來了我就會挨過去玩她的兩根辮子,她從來都不會惱煩我。我驚訝大媽這么老了,頭發還是墨黑墨黑的,大媽輕描淡寫地說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企求大媽給我梳電影里看到的獨支辮,大媽偏偏喜歡把我兩支細細的辮子像兩顆螺絲一樣盤結在耳后,一邊梳一邊說,多軟的頭發啊!頭發軟的孩子性情好啊!盡管我為大媽沒有給我梳心儀的辮子而失望,我還是喜歡大媽給我梳頭的,聽她夸夸我的頭發,除了她,還有誰夸過我的頭發了呢! 我梳著螺絲髻從父親的眼前走過去,又走過來,父親坐在廳堂的門檻上沉思著,眼皮都沒有抬起來。長時間來,父親在家里一直都是這種姿態,少有言語。我不知道我的父親有多少要想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我的父親在想些什么。他跟我談話不是指點我什么沒做好就是哪里是錯的,而我一動就出汗貼在頭皮上的頭發好象是我最大的失誤,每次都難逃其咎。 我是如此渴望自己能討得父親的歡心。 我站在弄堂里,讓披散的頭發在風里飄呀飄,希望我的父親走過時說一聲,好一頭青絲。我還想要像同伴一樣在父親的膝上撒一會兒嬌,也讓父親的手摞摞我的長發。父親卻說,把頭發剪了。 剪了,母親一剪刀,我的長發飄然而落,散了一地,我一頭青絲的夢啊也散了一地。我的母親好象很樂意剪頭發,她隨意地把自己的長發一次一次剪短,她也從來沒有問問我的想法就在我的頭發該剪的時候一剪刀。一個孩子的想法大人是不會去理會和琢磨的!誰理會過我第一次蓄發的心情呢?誰又知道在我成長的歲月里,是怎樣地奢望過父親的溫存,父親的中肯。 慢慢長大了,我也接受了母親給我剪頭發,因為頭發太少了,進了理發店也弄不出什么花頭,還不如母親一剪刀的清湯掛面式的短發,來得自在。結婚后也留過一次長發,燙燙染染后總是弄得一團糟,最后還是剪掉了。 一頭青絲的夢,真的漸行漸遠。 近些年來,父親的話也似乎多了很多,言談里多是一些噓寒問暖的關照。這么多年了,我早已習慣了父親的沉默寡言,一時間竟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溫暖又惆悵——我的父親年紀大了! 我喜歡跟父親談大院里的人。 隔壁的大媽是過世在兒子的新房子里的,我好象從未見過她解開兩根辮梢。梅奶奶是老在大院里的,我最后一次見她是在后院她家的樓上,向來都是一絲不茍地盤著倭髻的梅奶奶披散著灰白的頭發在床上呻吟,床邊沒有一個人,梅奶奶也沒有認出我是誰。談起后院的四嬸和她女兒,父親又是一聲贊嘆,好一頭青絲。 好一頭青絲,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一頭青絲的四嬸如今已花白了頭發,當年的同伴也已不再年輕,如簾的青絲也漸漸落去,日漸稀少。 這世間還有什么是永久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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