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蟄伏,在于靈魂的永存。人生的起落,不如云卷云舒的飄逸。
多愁人的季節,總是愁思千結,縱夢回春暖,也挽不回疲憊的花開。
二十四節氣中,最愛驚蟄,破殼的生命,在黑夜和白晝間蛻化;結實的土地,壓縮著泥土的芬芳;瘋狂的野草,點燃每個角落最寂寞的憂傷。蛐蛐蜷縮著身子,以高昂的姿態從冬天的夢里醒來,睜開眼,翅膀在蛹中禁錮。亟需打破,才能平衡自由和生命。遠處,月落芳華,地平線隔絕了兩個世界。也許,天空就是美麗的歸宿。請展開翅膀,讓潔白羽毛在云水間,重獲夢回春暖般的希望。
窗外,慵懶的陽光吝嗇的施舍著溫暖。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靜,仿佛生命開始時的沉寂。是從何時?我們都淡忘了曾經賦予生命的厚重,而今,渴望也在衰竭,理想的意義被生活重新定義。忙碌的依舊在貧困線下忙碌。掙扎嗎?為何不是坦然的面對?所有的逃避都是在加重生活的罪責。因而,我從昨晚的月光夢中走出,回到了黎明最純凈時的模樣。不需要記住,所有的都是南柯一夢。
布滿灰塵的陽臺上,水的印記各自占據著領地,似乎是害怕我的入侵。對于別人擁有的,我向來是不屑一顧的,所以,我知趣的站到了陽光所不能照射的地方。我知道,太陽正在每個陰暗的角落里搜尋著我的身影,它只想讓我完整的歸還祝福。可我注定不是陽光的一部分,我的身體和思想早已被黑夜所浸染,沒有一處可以不怕陽光。于是,我畏懼著,想象著一切虛構的美好。當有人不經意間路過我的黃昏時,那薄暮霧紗漫天的飄灑,終于讓我忘卻了日落西山后的凄涼。
喜歡用睡眼俯瞰與這個世界脫節的任何景象,盡管朦朦朧朧,但我卻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平穩的心跳,有規律的呼吸,孱弱的身軀,這一切,都是虛幻中才能體會到的真實。就像大漠和大海重疊的海市蜃樓,互相滲透,最終創造出人類無盡的想象力。對于虛幻,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清晰的劃開界線。所以,我從來不輕易的相信花開,也不相信花落,但卻希冀夢回春暖。
一個廢棄的水泥桶里,滿滿的都是泥土,我不知道這些泥土從哪兒來?大概水泥桶也不知道,所以我沒有問。至于水泥桶里緊緊地摟抱在一起的泥塊,我不敢問,也不愿意問。不敢是因為我害怕知道答案后,會重新定義桶里野草的價值;不愿問是因為我擔心喚醒沉睡中的泥土后,我到哪里去給他尋找一個春天?因而,我僅僅是以另一種不被它們所理解的生命狀態存在——遠遠地看著,卻不露出有食草本性的牙齒。也許,我也不能張嘴說話,彼此的安靜才是兩種生命對話的最好的壞境。
看著一動也不動的野草,一種佛性驅動著我的靈魂墜入懺悔之淵。我不停的責怪著自己,為什么不拜倒在佛的腳下?相比之下,這些禪心堅定的野草也比我更具靈性。透過陽光,我仿佛看到了佛祖的血液在野草的身體里流動,如奔涌的江河,滔滔不絕。看那油綠細嫩的葉子,在風的吹拂下,有節奏的揮動著,忽上忽下,像佛祖普度眾生的雙手。其實,我是想看看那慈祥溫善的笑容的,可是昏暗的光線將我的雙腳纏住,我再也走不進莊重威嚴的佛殿了,只能透過野草嫩葉的顏色,看清地獄中的自己。
一直沒有正式的去想過自己在被人的眼里是個什么樣的人?哪怕就是表象上的也好啊!我只是想知道真實的自己是不是和鏡中的自己沒有差別?如果說沒有一點差別,那是自欺欺人。我深知鏡中的自己只會模仿,沒有思想,沒有肉體,只是一個沒有任何生命力的影像。假如自我消亡,鏡里鏡外的對稱會自動被打破。鏡子還在,人卻去了。
在這之前,我想確定鏡中的自己是否有夢,抱著僥幸的心理,僵硬的站在鏡前,干凈的鏡面,被我瘦弱的身影所覆蓋。鏡中,除了自己,便是望不盡的空曠。鏡中,也許我的身后就是一個不受時間束縛的世界,春天在腳步下吟唱,百花在蜂蝶的翩舞下綻放,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沒有一點造作。
汽車的鳴笛聲,行人陌生的面孔,還有那些和我一樣不知道為什么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蚊蟲,它們一起構筑成我脆弱的人生背景。單調的顏色,錯落的物景,這讓我不得不轉過身去。鏡中,不再有我,只留下兩個迷惑的背影在鏡里鏡外為真假而吵的面紅耳赤。我沒有聽見,我慶幸自己身體機能的衰退,因為,我想趕在白發蒼蒼前,打破時間的枷鎖。
曾因為自己生無可戀,可當面對死亡時,我又是那么的怯懦。難道我的心中還有愛?也許我只是不愿直接承認罷了!不管是為何人所愛?我的心都是如止水般風波不驚。也不再奢望春風乍起、吹皺湖面的傳說,所有的所有,都是那么的虛妄。只愿風燭殘年后,回到故鄉的田野,了然一生。
故鄉,是我的曾經,也將是我的未來。至于現在,異鄉的路便是我回家的腳步,輕快,但卻需要一生才能走完。
盡管歸路一望無盡頭,但每每想起橘樹上的知了,還有那炎熱的夏日,我就渾身充滿力量。對,再走一步,就可能在花開時節,看見夢回春暖。
是時間的逆轉嗎?不,是記憶顛覆了季節的輪回。
二零一三年五月二十一日于成都 竹鴻初筆
后記:已有許久未寫了,感覺異常的吃力,所以結尾都是草草地便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