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第七天了,小紅與母親簡直要瘋掉了。
七天前,天剛放亮,父親到市里長樂路金橋大賣場去調貨,按常規下午準到家,可天都黑了,也不見蹤影。小紅回來聽母親說父親還沒回來,隨即撥了父親的手機,關機。接連撥了十幾次,無果。父親去市里進貨,偶爾也有住在市里的情況。母女倆互相安慰,度過了不眠之夜。
次日,仍然沒有父親的消息,手機還是打不通,一種不祥的預兆籠罩在母女倆的心頭。商量后,小紅到縣公安局報了案。父親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失蹤了,母女倆非常著急。警察也來過,詢問父親與什么人有矛盾或經濟往來等問題。
已經過去幾天了,杳無音信。
今天上午,小紅突然接到縣公安局來的電話,要她去一趟。警察告訴她,市交警支隊來電話說,3月14日上午6時許,在市區長樂路口向北5米處,發生了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件,傷者正在醫院搶救。據反映,傷者與報案的情況很相似。我們決定帶你一起去,看是不是你失蹤的父親。
警車疾駛,小紅隨警察很快就趕到市二院。
在護士的指引下,他們來到了外科308病房。小紅一進門,一眼就看到坐在病床旁的一個熟悉身影。先是愣了一下,頓生狐疑,走近一看,下意識地問:“怎么是你?!”
那個小伙子站了起來,驚訝地反問道:“小紅,你到這兒干什么?”
“我,我來認人。”說完走到病床邊,仔細查看滿臉繃帶的傷者,不敢確認。警察見狀,趕緊問護士:“請問這位護士,傷者是誰知道嗎?”護士說:“哦,傷者昨天醒了,有意識了,但還不能多說話,還不知道是誰。哦,對了,這位小伙子一直陪伴他。”
那個小伙子趕緊補話兒:“警察同志,我也不認識傷者。那天早上我有事正好路過長樂路十字路口,看見一輛車呼地一下從眼前飛過,這位老者被撞了,渾身是血。是我叫的120救護車,并一起送到醫院的。因為傷者沒有醒,所以我也一直未離開。交警當天也來過了,并把我看到的情況做了記錄。”
小紅聽完小伙子的述說,突然看到床頭柜上的灰色休閑裝,叫了起來:“是我爸爸,是我爸爸,這件衣服是我給他買的,這上面的一顆紅五星還是我親手繡上去的呢。”說完,又仔細看了傷者的手,那左手背上的一顆黑痣再熟悉不過了。
“小紅,真是你父親?”
她擦了擦眼淚,對小伙子說:“大偉,謝謝你救了我父親,他真的是我父親。雖然我看不見他的臉,但左手背上的這顆黑痣準沒錯”說完,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沒什么,誰看到這種情況都會相救的。應該的,應該的。”
警察、護士、小伙子都露出了笑容,可小紅笑不起來。
小紅真的笑不起來,不僅是躺在病床上的父親還在昏迷中,而且救他的人正是苦苦追求她三年的大學同學毛大偉。此時此刻,她悲喜交加,喜的是找到了父親,父親仍然活著;悲的是被她拒絕而且瘋狂熱戀她的人,又偏偏是救父親的恩人。
當日,不知什么時候,毛大偉悄然離去。當小紅發現毛大偉不見了,心里愧疚極了。
父親醒了,臉上的繃帶也拆了,只是腿不能動,打著夾板。雖然能說話了,但舌頭還打著卷,第一句話就是問救他的那個小伙子在哪里,因為他在倒下的那一刻,模糊地記得是一個長得白白凈凈的小伙子把自己抱在懷里的,還打了120救護車。
又幾天,她打電話給他,他的手機總是忙音。
突然有一天,他又出現在病房里,帶來一大堆水果,和可口的飯菜。
小紅的父親看到毛大偉,連連招手致謝。小紅母親更是激動,拉住毛大偉的手,連說:“好人哪,好人哪,我們一家都感謝你,大恩人哪。”
“大叔、大媽,這是我應該做的。小紅,我的單位就在附近,以前與你聯系過,你是知道的。我現在去上班了,有空我就來看望大叔。你有事盡管找我,別客氣。”
“你,你……我,我……”
“好了,什么也別說了。好好照顧你父親,早日康復。”
母親追問那個小伙子是誰?小紅難為情地小聲告訴母親:“他是我的大學同學,曾經追過我好幾年,要與我談戀愛,被我拒絕了。”
半年后,小紅的父親拖著一條瘸腿出院了。
年末,她在電視上看到了毛大偉。他胸前掛著大紅花,手端紅本本,神采奕奕,滿面春風。那是市委市政府召開的見義勇為表彰大會,還有其他幾位被表彰的,一共有七八位呢。
不久,她突然收到毛大偉發來的一條短信:妻子有外遇,被我當場抓住了,已經離婚了。你若是不嫌棄我,我們可以重頭再來,愛情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終于有一天,小紅鼓足勇氣撥通了毛大偉的手機。她憔悴的臉龐又露出了久違的笑臉,毛大偉承諾,只要愿意,隨時都可以去民政局登記結婚,并愿意倒插門。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早已沒有希望了。這一天他終于等到了,美麗的鮮花終于插到自己的牛糞上了。
他們如期結婚了,蜜月很幸福。
可是,好景不長,蜜月剛過,他突然向她提出協議離婚,理由是沒有共同語言。他態度十分堅決,沒有商量余地。她問他到底為什么?他告訴她,只要離婚,就把真相告訴她。
她也是一個很要強的人,知道以前傷害過他,說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但她不明白,他既然是父親的救命恩人,又照顧的體貼入微,還瘋狂地追求自己這么多年。現在如愿以償了,為什么突然要分手呢?百思不得其解。
領過離婚證,她問他:“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為什么要分手。”
他憤憤地說:“我就是要報復你,讓你身敗名裂。你以為你是誰啊,不就是有一個有錢的爹嗎,不就是你長得很美嗎,不就是因為我是農村娃配不上你嗎。告訴你,我曾經為你自殺過,但沒有死。是你傷害了我,讓我痛不欲生。我再告訴你,我根本就沒有結婚,那個短信也是騙你的。”
“就為這些?你當時一廂情愿,我對你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再說了,那時年輕不懂事,是說過刺激你的話,可結婚前都已經向你賠禮道歉了,你為什么還耿耿于懷。”
“收起你的假清高吧,士可殺不可辱。也算老天有眼,那起交通肇事讓我碰上了,又見到了你。也算你倒霉,也嘗到被人拋棄是什么滋味了吧,清高能當飯吃嗎?美麗能當飯吃嗎?你以為嫁給我是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你錯了,這樣的愛情我根本不需要,視為骯臟的愛情交易。你真讓我感到惡心。呸!”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變態!變態!變態!”
“隨便你怎么說吧,反正是我把你一腳蹬了,痛快!痛快啊!拜拜吧你,哈哈哈……”說夠了,也罵夠了,毛大偉揚了揚手中的離婚證書,背著手,邁著四方步,得意洋洋的從她的視線里消失了。
故事講得這,似乎應該結束了。但那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件終于破獲了,毛大偉和另兩個犯罪嫌疑人到了該去的地方,這個故事才有了真正的結局。
制造這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件的主謀正是毛大偉,他處心積慮地準備了很長時間,摸清了小紅她父親的活動規律,精心策劃了這一起故意致人傷殘的惡性案件,也把兩個毫無瓜葛的人拖下水。
當警察告訴小紅這一切,她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毛大偉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