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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離清明節約有一周，老婆開車，帶著兒子早早離開南京城，回到大廠鎮，一大家人去給奶奶上墳。
　　車子緩緩駛過一條小巷，經過我表姐劉正琴家門口，停在不遠處的山坡下。瞬間視野開闊，微風蕩漾，空氣中有油菜花香。走過幾戶人家，面前是一畝接著一畝的金黃的油菜花，又見油菜花黃，又聞油菜花香。
　　踏過板結的田埂，踩伏一小片蒿草，奶奶程玉華的墳到了。
　　一年一度，風風雨雨，衰草枯了又長，好似往年，可墳前長高了的楊樹提醒了我，又是一年新春。
　　奶奶的墳原先不在這里，是后遷來的。原來的地方早已矗立起一幢幢樓宇，一片繁華景象。這兒我也熟悉，小時候挑豬草曾滿山跑，也常來這兒。
　　奶奶，我們的到來驚動了您的安睡嗎？您看到了嗎？您的大孫子帶著漂亮的孫媳婦，帥氣的大重孫子，一小家來了，還有小春，小萍------
　　奶奶，我似乎聽到你開心的笑聲，你看到你扶持長大的小苗苗如今已枝繁葉茂。他們已經走出過去的山坳，走出你的視線，飛翔在更廣闊的天空。
　　奶奶，你開心地笑了，你看到你的孫輩們的富足和悠閑，不再像你那時的貧窮，勞苦，憂愁，如今他們的生活上了一個全新的臺階。
　　奶奶，你離我們有三十多年，記憶載著塵埃有點久遠，可思念象返青的草一片連一片，如水綿綿。
　　奶奶，紙錢為您燒。火花里，我想到一位老人忙碌在屋前屋后，身邊跟著一個孩子，那就是我；火花里，一個孩子支著腦袋，入神地聽奶奶講一個又一個神話故事，那也是我；火花里，祖孫倆一前一后抬著一桶又一桶水去澆菜，水的重量幾乎壓在后面奶奶肩上------
　　奶奶這一輩子承載太多太重東西。就說我吧，一生下來就嚴重營養不良，第二天發燒去了醫院，當時能不能活都成了問題。是奶奶的精心照顧，我才一天天成長起來，奶奶之恩比天高。
　　奶奶是個苦命人。爺爺早年因病去世，三個孩子中，小女兒又早早夭折。奶奶始終沒有另找人家，含辛茹苦把兩個孩子拉扯大。大女兒叫朱桂英，我的姑姑，兒子叫朱永均，我的父親。姑姑很能干，是當時的婦女隊長，姑父是大隊書記。姑姑27歲那年，在生下女兒七個月后，一次大意疏忽失去了生命。這段往事很傷感，知情者也不愿提起，詳情一直不清楚。我問過姑姑的女兒，她也不清楚，電話里我倆都哭了。我問了我母親，了解了大概情況。
　　那天，姑姑去地里干活，感到體虛不適，當時拉著肚子，就回去休息了。可能當時姑姑和奶奶都輕視了病情，以為拉肚子是小病，不知其兇險一面，沒有及時去醫院診治。姑姑嚴重脫水，第二天人就不行了。看著懂事的女兒奄奄一息，一步一步離她而去，而手中的外孫女尚在襁褓之中，奶奶痛苦萬分，這種錐心之痛是別人感受不了的，用文字難以表達的。奶奶后悔呀，可是世上沒有后悔藥。我不敢想象那個生離死別的場面，每次觸及，都感到胸口堵得慌。姑姑走了，留下七個月大的女兒，叫劉正琴，即我的表姐。從此以后，這個孩子是奶奶的心肝寶貝。
　　思念如水綿綿，我可以用詩的語言表達對奶奶的懷念，惟獨這件事我不敢，就是敘述此事，一字一句都讓我心痛。
　　有幾句話我想對表姐說：＂姐，你家離奶奶那么近，應當常去老人墳上燒點紙錢，你是老人的心肝寶貝，份量比我還重。記得幾年前你因重病住院手術，我幾乎毎天都去醫院------我這樣做的重要原因是報奶奶之恩。你逢兇化吉，手術后闖過數道難關，身體恢復之好，令我不得不認為那是老人在地下為你祈福，保佑你。＂
　　我是奶奶一手帶大的，對奶奶的感情很深，不管時間多長，不管身在何處，奶奶的形象始終刻在我腦中。思念如水，滋潤著我如水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