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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記憶·1973年的籃球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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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岱 發表時間:2013-08-04 09:4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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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以流暢的文筆敘述了那個精神匱乏的年代里的年輕人的追求,體現出上進、執著的品格。讀來讓人感慨沉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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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作為全國群眾性的文化大革命運動在此前四年就已經結束了,而1974年的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還沒有開始。農村那些精力充沛的青年們,除了在下半年舉行的一年一度的民兵打靶活動還能燃起他們的激情外,平時就全都處于了沉寂之中。無所事事的日子當然是不好過的,于是他們把興趣移到了體育運動中。我們那里是有打籃球傳統的,于是仿佛是一夜之間,各村的青年們統一地把興趣全都投到籃球中去了,每個村都樹起籃球架來。 舉辦一場籃球賽,成了上下相連著的十個村子里所有青年們興奮的熱點。 我們村子里的青年們在商量的時候認為,場地是現成的,就是生產隊里打谷用的土操場,球并不是太貴,大家可以湊錢買來,難辦的是球架,一是那是一個很大的支出,青年們的力量是達不到的,也不可能從家里拿出專門供他們玩的錢來;二是構成的部件多,要有鐵筐、粗木和板材,有了這些后還要請木匠制作。他們在商量的時候,有人說找個晚上去遠處的村子里偷一副來。這之所以作為一個辦法提了出來是因為在別村是有先例的,并且這個辦法是最省事的,不花錢,不費時,來了就能用。接著大家就集中對偷的方案進行了討論。有人說偷就要去遠遠的地方偷,那樣他們不容易找了來;有人說要偷就偷水泥柱子的,一是質量好,二是就是找到了他也不敢說就是他們的,因為所有水泥柱子的籃球架結構、樣式都是一樣的嘛。經過一番討論,方案定下來了:先派幾個年齡小一點的人以拾糞為幌子,去鄰近南陵縣的某個村子里看好目標,當然,目標所在的村子一定要是靠水邊的,那樣運起來方便,然后找一個沒有月亮但有風的夜晚帶著村里的船去動手。不是說月黑殺人、風高放火嗎?天是越黑越好,風是越大越好。 方案就這樣定下了,接下去大家就興奮地描繪著美好的有球架的日子來。他們把自己球隊的實力與別個村子的進行著對比。一圈比較下來他們發現,原來別村的全都沒有什么了不起,實力最強的那個村子里也就只有一個人球打得好,其余都只能算是配角,是充人數的。“而我們,”有人說,“我們有水泥的籃球架,我們就會練得更好,打贏他們不會有什么問題的。”議著議著,他們的勇氣被鼓得十足起來,全都有了冠軍非我莫屬的架式,而另有一些人,干脆就已經認為自己是冠軍了。 可是幾天以后,事情進行的并不順利,出去的人帶回來的消息讓大家大失所望:找不到合乎他們動手條件的目標。可是大家并沒有灰心,他們要舉行一場籃球賽,要證明自己實力的愿望實在是太強烈了。他們就又坐在了一起。這次他們改變了方案,商量的是怎樣去外村偷樹回來自己打制一副籃球架。這個方案實施起來要容易得多,不幾天就把打籃球架所要用的樹料全都偷齊回來了。下來的事是請木匠。這是一個問題,因為木匠是要付工錢的,到哪里去弄那樣多的錢呢?有人就想了個辦法,就是請臨村的一個還沒有出師的小木匠徒弟來,就和他說因為你還沒有出師呢,就不付工錢了,但每天由大家輪流請他吃飯,伙食比平時要好,還給香煙抽。第二天就派人去了,一說那小木匠就同意了。在一個星期不到的時間里一副籃球架就在隊里的打谷場上樹起來了。球也隨著買了回來,訓練就此開始。 在沒有經過幾天后,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因為樹是活的砍回來的,球架又在它還沒有干的時候打起來的,球砸在籃板上一點彈性也沒有,訓練的效果被打上了大大的折扣。又過了一段時間后,大家發現籃板竟然翹了,整個平面凸凹不平起來,板和板之間還出現了大大的裂縫,且越來越大。這樣的球架還怎么打球?大家的興趣就開始漸漸地消退了起來。可是一場球賽是一定要舉行的,一是大家要看看自己的實力到底是怎樣的,二是為了這副球架大家花了那樣多的心血,不舉行一場球賽怎么能對得起自己呢?比賽的時間要提前,說比就比,遲了這籃球架就散了,就什么也做不成了。于是在一個下午,他們邀請來了被認為在幾個村子里是最好的那支球隊,還請來了小學體育老師做裁判,就在那豎著已經不太成樣子的球架的球場上進行了一場對抗賽。比賽進行的很有些激烈。一開始時他們還很有信心,可是只打了不到十分鐘他們發現自己的看法是大錯特錯了,原來他們當中能打球的根本不是他們先前以為的那樣就只有一個人,其余的人也根本不是充人數的角色。輸是一定的了,但為了尊嚴,為了一個心愿,他們還是堅持到了最后。 他們發現,球架是那樣地不好辦,籃球是那樣地不好打,他們是把做成一件事情看得太容易了。從此我們村的小伙子們就再也不打籃球了。但他們是閑不住的,1975年的時候他們把劇《杜鵑山》改成了黃梅戲,在正月的時候熱熱鬧鬧地很成功地進行了演出。當然這些都已經是后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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