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居一座城市,時間會摧毀她敏感的神經。熟悉中裝載著陌生與隔閡。迷茫的,是心里那片天空。都說北京擁有皇家氣派。氣派么?我問自己。天壇,北海,頤和園,故宮,永定門城樓,景山,中軸路……這些去過許多次,偶爾途徑的地方,沒有強烈感受。我只是在這個城市生活。如一個過客。走過,時間的塵立刻將足跡遮蓋,無法真正走進,也無法留下痕跡。她的氣派,她的古韻,深埋在霓虹燈下,掩映在擁擠喧囂的人流里。
兒時的北京,是爺爺家門前成片金黃色的稻田。是母親家西邊一望無際的菜園。是從北京西站出發,列車的轟鳴。是狹窄的馬路。是那條永遠流淌的河水。是遍地低矮的房屋。是藍天白云。是一輪明亮的月光。是路邊的螢火點點。是冬日里一家人圍坐的溫暖的火爐。這,是老北京,我兒時記憶里的全部意象。
如今,高樓林立,夜幕降臨的華燈,遮住了天際閃爍的星光。奔馳的汽車尾氣,掠奪了清晰的空氣。熙熙攘攘的人群,找不到幽靜的一方天地。自然的美麗,被城市規劃雕琢一新。今日的北京,皇家氣派,被高大的玻璃幕墻,立交橋掩埋。她似一顆寶貴的珍珠,深藏在北京喧囂璀璨里。
行走在北京繁華,人流如水的街道,尋覓老北京的風情,尋找童年的記憶。
鐘鼓樓,氣勢雄偉,紅墻灰瓦。坐落在中軸線北端。一座古代建筑。老北京的象征。
煙袋斜街,民族文化名街,隱匿在鐘鼓樓南面,地安們外大街西邊不遠處。據說,北城的旗人,嗜好抽旱煙或者水煙,煙葉裝在煙袋中。煙袋斜街本身就宛如一只煙袋。細長的街道好似煙袋桿兒,東頭入口像煙袋嘴兒,西頭入口折向南邊,通往銀錠橋,看上去活象煙袋鍋兒。
走進煙袋斜街,也就走進老北京的風情里。一條二百多米的街道,灰色的墻壁,木制,略帶古舊的紅色門窗,承載了多少老北京人的故事,寫滿了數不盡的悲歡離合,記載著北京悠久的歷史文化。在高大的牌樓后面兩米的距離,Coffee2#吸引了我。在這份古舊的回憶里,融進了現代時尚的元素。綠蘿裝飾的門窗,歐式的相框,奶白色裝飾用的自行車臨窗而立。不用走進咖啡店,浪漫的氣息已經迎面撲來。喜歡這樣的裝飾,喜歡這樣的格調,剪一寸光陰,裝幀在門前這份布景里。
行走在狹窄的街道,置身老北京人的生活。街邊的店鋪,充滿懷舊的氣息。煙斗,中式服裝,茶具,紙扇……
天堂眼,一個臨街的店鋪,藏族歌曲在屋里縈繞,多了一絲神秘。一家民族氣息濃郁的店鋪,吸引著來往的路人。耳環,手鏈,項鏈,服裝……一切的飾品,仿佛來自遙遠的西藏。熟悉的綠松石,安靜地躺在柜臺里。喜歡這樣的店鋪,與眾不同。連招牌都那樣別致,一點也不奢華。一塊木板,不經意地寫著天堂眼。普普通通的書法,絕不出自名家之手。字的上面,是一雙眼睛。湖水般清澈與淳樸。
每家店鋪,都有自己的風格與創意。有些店鋪里,有巴掌大小的織女證,初戀證,好老婆證……我翻看著,欣賞著,感受這份獨特。一條街道,彌漫著老北京古老的韻味,游蕩著現代人有創意的文化氣息。煙袋斜街,見證了北京的歷史與發展。
在這樣的街道行走,行走在模糊的記憶里。北京,我的故鄉,在這份陌生里,與你似曾相識。你是一本厚重的書,需要我用一生的時間讀你,懂你。
向南走,幾百米的地方,視野開闊,那是后海。后海,不是真的海。元代大都城內的湖泊都被稱為“海”,是人工拓展的湖泊。后海一片汪洋,視野開闊。像一塊綠色翡翠,點綴北京這座古老的城。四面楊柳依依,在風中婀娜。垂掛在漢白玉欄桿和湖面上。柳,優美的觀賞植物,獨喜水,有水的地方有柳。不少旅游勝地也都以柳命名。如西湖的“柳浪聞鶯”、貴陽綿溪的“桃溪柳岸”。后海,因了柔柳,更顯嫵媚。
此時,已近傍晚,人來人往。在岸邊行走,風兒攜帶著水面的風吹在身上,清涼似水。水中飄蕩著不多的游船。人們在船上就餐聽曲。琵琶曲在水面飄蕩,漸漸消失在遠方。水邊有老者面對湖水拉著手風琴,熟悉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與水邊酒吧街遙相輝映。黃昏,西面天空,火紅一片。落日的余暉穿過樹梢,染紅水面。南面,一輪彎月懸掛藍色天際。人們舉著相機在銀錠橋上,收藏霞光晚照。好美的后海的黃昏。
童年里熟悉的景致剎那間,回到我的記憶。我時常在街邊看離我很近但遙遠的西山。時??聪﹃柸炯t西邊天空,慢慢西下。時常坐在院中看月亮的陰晴圓缺……兒時并不稀奇的景觀,長大成人后,我只能驅車而來,尋一份美景,覓一份回憶。是日日的忙碌,我缺少發現美的眼睛?還是比比皆是的高樓大廈阻擋我的視線?城市的發展,生活的節奏,欣賞一份純自然的風景,彌足珍貴。這是現代人的幸福?還是悲哀?我問自己。
夜幕降臨。后海的夜生活剛剛開始。環繞后海的酒吧,霓虹燈閃爍。這里,有許多風格獨特的酒吧。燭光搖曳,昏暗的色調,年輕的歌手在酒吧前的舞臺上自彈自唱。一對對情侶相依在一起,聽歌喝酒聊天。水邊,親朋好友,圍坐在燭光下,吃飯談笑,享受一份溫馨浪漫。
后海,一街,一水,一文化。成為北京品牌,一個旅游景點。
夜色濃了,后海燈火通明,華光異彩,人流如織。街邊的空地,人們踢著毽子,聊著天……
我站在北京街頭,好久。我已經辨不出方向。我來自哪里?我生活在哪里?她說,雨,你是哪里人?我看著她。北京的發展太快。前門,我已經找不到老舊的味道了,這里也是。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