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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

 醒來，倚諾發覺自己臥在病床上，周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

 “又是一個夢。”倚諾腹誹道。從入院的第一天他就作著夢境相同的怪夢，在夢里他忘卻了自己因何住院，閉上眼，那夢境就來侵襲。

夢里，他感覺自己躺在一塊青石板上，暖熱的溫度很受用。天邊飄著彩霞，紅日將周遭都染成了血色，泛著金光；透明的霧七彩斑斕，放眼看去像是微塵。梵音四起，有像蝙蝠的大鳥翔于天際，鳩鳴幾聲，轉眼目不可及。

不久，時空像顛覆了一般，周圍的殷紅漸漸褪去，一道亮光從倚諾身下不遠的地方射出，開裂成一道深谷，地下有呻吟聲，叫罵聲，鞭打聲。谷底有巖漿流動，峭壁上燈火通明。這時倚諾身下的青石隆隆巨響，托起一座小山包，山體是堅硬的花崗巖，閃著碧綠的青，而后轉黑，又變成藍色。

紅日所處應是西方，那光線像極夕照，往上是密密的黑云。中間有一道氣層隔開了云天與大地之間的距離，異形生物在彩霞之上飛來飛去。沒有金光護體，一尊佛出現在了倚諾身邊，懸空而力。倚諾看著那幻影問道：“你是如來身邊的西天壽佛嗎？”言過，才看清是位老者，雙眉過耳，耳垂至肩。看來是佛沒錯。倚諾問道：“你是來帶我入輪回的嗎？”

金佛聞到，輕張雙目，笑曰：“人生哪有輪回，只道極樂！世間本無悲土。”說完，合上了雙目，佛光才顯現出來。倚諾無語，待想坐起，卻是不能。大佛沖倚諾慈目一笑，倚諾就感覺能動了，他單膝跪地叩謝金佛。抬起頭，那身披袈裟露有佛容的老者卻不見了。倚諾預警到這夢就要醒了，復又躺下。而此時卻從巖壁斷壑處爬上一人，倚諾翹首望去像極久故的爺爺，于是驚起，雙膝跪地迎接故親。來者喚著倚諾乳名，一步步走近倚諾，容貌還似老去模樣，鬢須斑白，身材偉岸，只是衣衫襤褸，褲袖僅能遮肌。

老者走近倚諾拍了拍倚諾，呵呵笑道：“還認識爺爺嗎？”

倚諾百味翻轉，淚眼相向的說道：“爺爺西去，倚諾尚幼，然村中老人，無不贊祖父英名。”說罷，行跪謝大禮！

老者攙起倚諾，有些憤慨地說：“汝不過識的幾字，豈可俗塵生事？若不是前功偉績，已招人餐食。”說完，沒等倚諾回話，長鳴一聲換來一九頭飛蛾，告誡倚諾：“前生孝道，陽壽未盡，望能好自為之。”

一夢天黑。那蛾兒有如馬大，展翅數米，灰黃相間，長有九頭，一縱數丈。蛾羽一翻當是不得見了。倚諾欲追，無奈已尋不著蹤跡。

倚諾夢里唏噓，糾結了陪護的姨父，此人中等身材，相貌俊秀，有種見慣大風大浪的氣質。看見倚諾夢囈，匆忙走到護士臺叫來了值班的護士。護士用聽診器沒有診斷出什么，就勸解他說：“沒事！他可能在說夢話，有事您再來叫我。就這樣，您也注意休息！”說完便翩翩離去。

話說倚諾再次入夢，九頭飛蛾載著祖父離他而去心有不甘，于是提氣欲追。難道他想見一見冥王嗎？就在剛要躍身而跳的瞬間，一只犀角獸出現了，倚諾情急，慌張的表情顯露無疑。這一跳正好落在獸背上。那犀角獸可是靈獸，即使倚諾爬上它的背也驅不動它。一到金光扎眼，大佛又出現在了倚諾面前，威嚴凜凜沖倚諾說道：“我佛慈悲，沒有冥王意旨那冥界不是此物可能闖的，你意驅它它必不往。”

不知何故，倚諾聞聲竟不敢言，內心確是如火焚一般，見犀角獸驅之不動，于是跳下獸背，雙掌 合實，立于青石上說：“佛祖恩澤四方，不想佛爺駕到，請勿怪罪！若有冒犯，望佛爺海涵！”語畢，已不知再說些什么。

大佛笑曰：“你即已識的我，不知無怪。”話音剛落，那犀角獸已渡到了金佛跟前。 這獸通體灰毛，長有雙翅，翼形如蝠。開口竟言人語，只是那聲音彷如來自腹部，音資渾厚，曰： “怎知他識的壽佛？”

佛曰：“此未來星宿劫中，當有千佛出世。喔彌陀 佛！”

倚諾譯懂，問道：“大佛敢問塵事否？即是人人都可為佛，又怎有這般景呢？”聽聞倚諾祈問，金佛言道：“大乘佛教講盡虛空，遍法界有無數無量諸佛，放下俗身，必能修心！”言過，也不等倚諾回話，已然消失，不得見！

這時倚諾，一個挺身竟從病床上驚起。一夢驚起，倒不是因為夢中金佛所說的話。想來迷霧纏繞，金佛一語已是解了倚諾心中不少疑惑。環視四周，夜靜，多半人早入酣夢。病床前陪護的姨父和衣而眠，睡容顯盡憔悴。倚諾俗習頑劣，多日來已感覺姨父左右陪護，無奈無語相向，沉默而今。

時乃當夏，夜風微吹，窗外街景霓虹異閃，勝似繁華。星月也似沉睡，倚諾夜起竟無驚動他人，傷口的疼痛也漸愈合，多日無尿滴水未進，只靠點滴輸入水分，倚諾卻感覺想要小解了。一動天昏地暗，腹下饑腸絞痛，引來倚諾一聲低吟。似怕驚動姨父，未敢出恭叫動他，獨自漫步到護士臺詢問如廁所在。當班的是一年長護士，上下打量著倚諾，說道：“你是九號床的吧！廁所在右手邊第二個門。”倚諾微笑著回應，從廁所出來又倒在床上。這次，他卻怎么睡也睡不著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