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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五年農歷正月十三，黃兄、丁兄約余一起去丹鳳鳳冠山游玩。余隨當地人一起從小路爬上山頂，成功逃票，票價雖不高，但也為一次頗不尋常的經歷，至今想想，仍暗自竊喜，回味無窮，隨記之，是為2015第一游也。

（一）

生活就像小時候除夕夜媽媽包的餃子，指不定那一口兒就會咬出一枚硬幣來。可不，上級組織的一紙文件竟讓工作長達二三十年的老革命都驚呼這是工作以來最長最長的寒假了。幸福來的忒突然了，冷不丁的多出長達十天左右的假期來，這讓我措手不及到不知道該如何來慢慢地享受它。數日來，我們幾乎就是這樣度過的。整日上午我們一家三口都幾乎是在與“周公”約會，起床后開始各奔東西，但也不外乎是與電視劇、手機游戲相伴，剩余的時光都幾乎是在吃吃喝喝，就這樣晃晃悠悠地一連消磨了數日。這種沒有電話也無謂工作沒有工作也無謂壓力的日子那叫一個——倍兒爽，但靜下來想想也多多少少有些辜負了這春天美好時光的負罪感。

某一日上午，電話忽然響了。黃兄約我和丁兄一起去鳳冠一游。我說睡覺呢？再說家里的女主人恰巧今日護校值班去了，容我請示了再說？黃兄說我等你回話。但我再也睡不著了。“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我又把女兒從被窩里拽了起來。可不，一連幾日我都抱著女兒站在客廳的窗前，指與她看對面的鹿城塔坡山，你看這滿山遍野的桃花全都在這春天的暖陽下比美呢，紅的似火，白的似雪，煞是養眼。惹得我與女兒也早已有意去野外走走了。

午飯時，我把黃兄約我和丁兄去鳳冠一游的事告訴了妻，妻本是猶豫的，但禁不起女兒的一陣撒嬌。“去吧，去吧”。“奴才遵命，娘娘英明，奴才這就去回話兒”。大約一兩點的光景，我們一行兩車八人便朝著鳳冠山出發了。上了車，兩個半大不小的女孩子到了一起，哪還有我們這些大人們說話的份了。這可也倒好，平日里在車上，一會兒要吃的，一會兒要喝的，一會兒要聽故事，盡省了去伺候她的事了。我也便可想自己的事了。

鳳冠山，我亦早已有耳聞。聽說山形如雞冠，似雄雞啼鳴，故又叫雞冠山。因其是在丹鳳縣內，而丹鳳又與我縣相鄰，故鳳冠山亦離我們很近。所以一直以來，我倒是走過了看過了許許多多遠方的山山水水，卻單單把眼前的鳳冠山給拉下了。這倒也令我想起平日里，我們盡把一些苦事樂事講與微信上、QQ上搖來的所謂的“朋友們”聽，而對著眼前的人形同陌路，對眼前的事淡然漠然；辦公室的女同事們平日里，也似乎都盡是對別部門同事的工作羨慕嫉妒恨，都是覺得自己吃了苦，吃了虧，又覺得別的部門一定都是比自己的部門工作輕松和舒服。遠方的、別人的、得不到的一定會是比眼前的、自己的、得到的更好吧，我們始終這樣想著，這樣羨慕著別人，看著自己得不到的事物糾結地活著，這應該是我們這些塵世中的凡夫俗子的通病吧！也是我舍近求遠未曾游覽鳳冠山的緣故吧！

（二）

快看！鳳冠山。

正想著，可巧就到了。抬頭一看，山門頂端的中央鑲嵌著兩個金燦燦的大字——“冠山”，大字的兩邊分別刻著“雄秦”和“秀楚”。

“雄秦”、“秀楚”，什么意思？

應該是說，鳳冠山有秦文化的雄偉和楚文化秀麗吧。我連忙按照我的理解解釋到。

上了大約百余個臺階，就看到前方有一個七八十個平方的開闊地，開闊地上豎立著的幾根桿上懸掛著各色的旗子，旁邊依山而建的一排房子應該就是售票大廳了。

我正欲去買票，同行的黃兄和丁兄都說先不買。早著呢，先隨便走走，歇息一下再說，反正一會兒有的是時間。于是，我們就沿著人流的方向滿滿地踱著。這時，暖暖的陽光從西山上緩緩地飄灑下來，一陣陣微風輕輕地飄過，似一只一只的小手溫柔地撫摸著臉頰和兩鬢的發絲，微風過后，若有若無的花香也鉆進了鼻孔、衣領，甚至也悄悄地落在了衣袖上、發絲中，引得一兩只采蜜的蜜蜂也誤入其中，我們用手輕輕地幫它們離開，它們也似乎是理解我們的好意，極其地配合，然后含羞地沖我們微微一笑，又匆匆地飛走了。我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野外新鮮的空氣，一邊沿著山路滿滿地踱著，一邊隨意地說著閑話。三個小女孩則邊走邊采著小路兩邊的野花，對這野外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充滿好奇。

快看，這些人都沿著這一條小路上山了，我們只要跟著這些人就一定能夠到達山頂。黃兄說。

我順著黃兄手指的方向看去，確有一群操著當地口音的人，在沿著眼前的山路向山頂緩緩地爬行。

我們跟著他們。丁兄說。

待會兒山上有人查票怎么辦？

萬一走到半山腰，爬不上去了，怎么辦？

一時間，大家七嘴八舌。

大不了，我一會兒，我們一會兒從哪兒上來的，從哪兒再下來。丁兄說，黃兄也附和到。

于是，我們就決定跟著當地人，沿著這一條小路上山。

那就走起！

但顯然，我們低估了從這一條小路爬山的困難程度。三個孩子倒是像猴子一樣，手腳并用，又蹦又跳，煞是高興。可是，卻可憐了我們這幾個老胳膊老腿的老家伙，畢竟是一條平時鮮有人爬的羊腸小道，崎嶇不平，碎石滿地，再加上五六十度的斜上坡，我們均是爬一步退三步，艱難至極。但更艱難的是丁兄之妻，她穿著高跟鞋。我們都建議她脫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他硬是腳蹬一雙高跟鞋跟在了我們的后面，直讓我感概：沒有比腳更遠的路，沒有比人更高的山。

但好在大約爬在一個多小時，便接上修建的臺階。再往上爬時，便省力了不少，山上的景也美了許多。奇峰怪石，隨處可見，洞穴壁畫，目不暇接。但做賊心虛，我們每逢見前方美景處有人逗留，便擔心有景區工作人員查票，我們甚至給三位小孩子交代，倘若有人問起，就說是剛才還在身上，不知何時丟了。這種擔心直到我們爬上山頂。

當我們爬上山頂時，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山上是藍天白云，山下是萬丈深淵。大家紛紛掏出手機、相機開始挑選好的地點、好的角度開始拍照留念，想永遠的保存下這些美好的瞬間。

“一、三、三，茄子！”他們站在懸崖邊，他們爬到奇石上，他們跳起在空中，他們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勢。我驚呼他們的膽識，佩服他們的氣魄。孩子們則更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又吵又鬧，又蹦又跳，快樂至極。唯有我獨坐一邊，抓緊欄桿，心驚肉跳，戰戰兢兢。后被大家伙拉起合影，也是驚出一陣冷汗。甚至被大家一起譏笑為“膽小鬼”，連孩子們也跟著起哄，弄得我好不害臊。

再向前走時，就更是驚險了。山頂的路只有一條羊腸小道，毫不夸張地說大多數地方都只是允許一個人通過，兩邊又沒有欄桿，腳下一滑隨時就可能掉下萬丈深淵，所以大家通過得都是小心翼翼。我也不由得抓緊了女兒的手，緩緩地摸索著前行，但女兒則是嫌棄我走的太慢。我訓斥了她，她就開始悶悶不樂，一路上都氣呼呼。

這時，我們又來到了鳳冠山的最高點。大家更是興奮到了極點，合影拍照忙得不亦樂乎，好不熱鬧。我看見遠方藍藍的天空上朵朵白云隨風飄動，也或有一兩朵悠閑地從我們身邊飄過，一兩只小鳥飛過來，站在眼前的欄桿上沖我們一陣嘰嘰喳喳，似乎是在告訴我們：不要大聲說話，會驚動天上的神仙。然后沖我們微微一笑，又匆匆飛走了。再向山下看去，整個縣城盡收眼底，那些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像是蜂箱一樣擠在一起，就連山腳下312國道上來來往往的車也不過像是螞蟻一樣在爬動。這時，我想我們這些絞盡腦汁，勾心斗角，奔波勞累，為生活所困的人類，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應該爬上山頂，站在高處，看一看，想一想我們自己的行為。

來，我們一起合個影。我又被大家拉了起來。

照完相，我們坐了下來。沐浴著春風，聊著工作，說著孩子……

太陽快下山時，我才慢慢地沿著原路返回。我和黃兄留在了后面，遇著歡喜景點，我們互相照相留念。

下山的路上，我撿到兩張門票，上面印著古人寫下的詩：

雞冠插漢非虛名，橫看成嶺側成峰。

春雨喜降萬木綠，麗日初升一劍紅。

看完古詩，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不知道古人登鳳冠山買不買門票？

（三）

回來的路上，妻來電話，再三叮嚀說，邀兩家一起晚上到家中小餐，酒，菜均已準備就緒。

天啊！家有賢妻，夫君何求？

行了，行了！我掛了，正忙著呢！

……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窗外，天欲雪。下午暖暖的陽光，和煦的春風已儼然不在，這是要下桃花雪呢！屋內，美酒，佳肴，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黃兄、丁兄都說，沒醉。但我知道，我知道我這是醉了，是真醉了！但真醉了又有什么關系呢？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山水之樂也。這滿桌子的菜肴，這高朋滿座的聚會，這美妙的夜晚，酒不醉人，人也自醉呀！不是嗎？

愿這美妙的春天時光，愿這美妙的夜晚過的在慢一些！在慢一些吧！請不要讓時光匆匆過去，請不要讓我們匆匆變老！

當然，春天，這美妙的春天的夜晚，若留得住的話，我也愿像郁達夫一樣把壽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

當然，我也更愿意用這換得的三分之一的零頭游走于山水之間，看云卷云舒，聽蟲叫鳥鳴，賞花開雪落……

2015年3月22日初稿于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