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老天下起了大雨，很大很大。我天真的以為，那是老天在為我流淚，也讓我錯愕的感覺，老天在為我傷悲。雨水淋濕了我的思緒，也淋濕了我的眼淚……但我一直堅信著，你沒有忘記，曾經(jīng)，我們有個約定，我一直等待著，等待著那個和我共同微笑的你。
如果說真的有傳說中能照見前世今生的鏡子，我情愿傾其所有，唯獨擁有這個神奇的魔鏡，讓我照照前生到底做錯了什么？讓我今生在感情的漩渦里沉浮不定。愛情究竟是什么？為什么我讀不懂愛情，如同讀不懂我自己的內(nèi)心那樣迷惘？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為何至今守著這份孤獨，走不出情感的沼澤？
我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女子，如果把我放在任何一處人群中，我想絕對不會引起任何一位男孩子的注目凝視。很多時候，我對自己的平凡近乎有一種瘋狂的感覺，我知道這不是我的錯，這也許是上帝創(chuàng)造我的時候一定忘記了什么？盡管有時我也很想忘記自己，忘記世界上還存在著的這個可有可無的我。可當(dāng)我還沒來得及選擇忘記的時候，心里卻有了另外一種莫名的渴望。這種渴望使我一度想掙脫內(nèi)心那種桎梏的自卑。那就是愛，我知道我一直渴望被愛或愛別人，或許我的渴望并不過分，因為只要是一個正常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
認識趙晨那年，我21歲，正是一生中最美年華，我愛上了比我大一歲的他。當(dāng)媒人第一次把他帶到我面前時，我心慌意亂，面紅耳赤。我無法用語言敘述出當(dāng)時我面對愛的那種感覺，他太接近我夢中的白馬王子了，我形容不出他的長相，只知道男孩子居然可以長成女孩子的樣子，就那么的干凈利落，接近1米八的個子，讓人看著就有一種安全感。看到他，我的自卑感就像春天里的草一樣，迅速在我心里瘋長。我知道，對于一個長相平平，一無是處的我來說，趙晨就像霧一樣觸之不及，于是第一時間想到，他會選擇我么？
交往中得知，趙晨已故去的父親是瘸子，兩個姐姐已出嫁，家里還有一個半癡半傻的母親。我懵了，我從沒想到趙晨這么優(yōu)秀的一個人，竟然會是出生在這樣的一個家庭里。可在對的時間里愛上一個人，往往會忽略了其他一切的外在因素，我從心底愛上了趙晨，當(dāng)然也就沒有在乎他出自什么樣的家庭？我在乎的只是趙晨對我的感覺，可我始終不知道，我在他心里究竟占有什么樣的位置？每當(dāng)我提及此事，他只是說只要我滿意就是他滿意。這種敷衍了事的回答，常攪得我心神不寧，而又心有不甘，往往獨自花好長時間才能釋然。那時我就知道，我駕馭不了趙晨，所以有時候我很想退出這場愛情游戲，可往往面對趙晨朝霞般的微笑，謎一樣的嘆息，我會像喝醉酒一樣忘記了一切。我知道，在這場無法預(yù)知未來的夢里，我愛的奮不顧身，我想當(dāng)時阻擋在我面前的哪怕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跳進去。
婚后，我跟趙晨來到了風(fēng)景如畫的江南小鎮(zhèn)——無錫。在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出租屋里，我們過起了幸福的二人世界，趙晨應(yīng)聘進了無錫景點“三國城”里做了一名群眾演員。我則進了一家日本人獨資的羊毛衫廠，而且廠房緊靠“三國城”附近。原以為我們就會這樣永遠幸福的過下去，原以為趙晨做人會如他外表一樣俊朗，灑脫。原以為他選擇我，如我選擇他一樣無怨無悔，可我從沒想到所有的原以為都會在瞬間轟然坍塌。
婚后不久，我懷孕了，那種懷孕妊娠中各種反應(yīng)使我痛不欲生，強烈的生理反應(yīng)使我的心情變得很煩躁，這種煩躁使我很想找一個傾述發(fā)泄的對象，然而面對當(dāng)時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人，發(fā)現(xiàn)只有趙晨才是我唯一的知己。可當(dāng)我滿世界里找到他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很忙，忙的連跟我說一句話的功夫都沒有。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在陌生環(huán)境里適應(yīng)能力原來是這么的強，強的使我觸手不及。
趙晨利用在三國城里混出來的人緣關(guān)系，他把每一位從老家來的女孩都免費的帶進景點去游玩，而每一位帶進去的女孩，認識的，不認識的，統(tǒng)統(tǒng)都稱之為是他的表妹，最主要的是到后來我竟然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表妹？而且這些表妹究竟和他有沒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我在糾結(jié)中緊張的過著每一天，直到有一天他的真正表妹來了，我卻一下子變得很麻木。麻木的不知道他這位表妹究竟是不是真的？直到趙晨二姐的到來，我才真正確認。可笑嗎？可我卻一點都不覺得可笑，只知道我每天的神經(jīng)繃的是那么的緊。因為面對英俊瀟灑，桀驁不馴的趙晨，心里一直很擔(dān)心。我知道即使趙晨不去招惹女孩，那些女孩也會喜歡他，因為對于好的東西，對于美的東西，好多女孩沒有理由拒絕，也無力去拒絕，不是嗎？就好比路邊開了一朵很美麗的花，盡管這朵花不愿意任何人去采摘它，但還是會有很多人忍不住去欣賞，去采摘。我知道我很平凡，平凡的如一粒微小的塵埃，平凡的往往需要仰望，才能清晰的感覺到趙晨的存在。在趙晨這一堆表妹里，除了那位真正的表妹，沒有人知道我是趙晨的妻子，真正受法律保護的妻子。她們就像美麗的蝴蝶那樣不停的“采摘”著趙晨，那種諂媚的樣子使懷孕過后的我更加想嘔吐。可除了嘔吐，面對她們，我卻一籌莫展。
世上有許多我們無法抵擋的誘惑，當(dāng)那種致命的誘惑很清晰的擺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根本無法拒絕。亞當(dāng)和夏娃就是沒有經(jīng)受住蛇的引誘，偷吃了禁果，從而知道了世間諸多的愛和痛苦。亞當(dāng)和夏娃的故事告訴我，沒有人能經(jīng)受得住紅塵中的各種誘惑，除非你有足夠大的定力，而這些定力往往很多凡人都無能為力。我知道趙晨是眾多凡夫當(dāng)中的一個，所以我毫不懷疑他會具備這種定力。
對于趙晨的出軌，盡管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絕沒想到，這種被背叛的痛苦會來的那么快，快到我們第一個孩子還沒來及出生。我想得知趙晨出軌的剎那，用跌入萬丈深淵這個詞來形容我當(dāng)時的心情一點都不為過。哀莫大于心死，假如一個人的心死了，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么值得我留戀的？我的心死了？可我明明感覺他還在有力的跳動。這種跳動的聲音告訴我，在我的體內(nèi)，還有一條鮮活的生命存在著，這條鮮活的生命一直告訴我要活下去，要活下去……然后我活下來了，一起跟我活下來的，還有我的女兒，在最絕望的時候，大女兒出世了。
趙晨似乎對他的行為有所收斂，特別是女兒的到來，我明顯感覺到他的改變，于是我內(nèi)心又有了另外一種欣喜，這種欣喜讓我很感謝剛剛出生的女兒，因為我總以為是女兒的出生改變了趙晨。我又過上了正常女人該過的日子，最要命的是我居然原諒了趙晨對我的傷害，每每看到他，我仍然迷戀他身上獨特的味道。我知道我該死，可面對他，我卻情愿死去。很多時候，我問我自己，難道這就是愛嗎？可為什么在這場愛里我卻看不到我自己？
兩年后，我們第二個女兒出世了，趙晨慌了，告訴我他不能沒有兒子。家里只有一個男孩的他告訴我，他不想絕后，意思讓我給他生一個兒子。我在他的慌亂里感覺可笑，因為難道生女兒是我的錯嗎？女兒又有什么不好呢？可為了迎合趙晨的意愿，我還是忍了。畢竟《孟子·離婁上》里“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句話盛傳了那么多年，這句話對于單傳的趙晨來說更是很難改變他的想法。是啊，誰想絕后呢？除非你是一個不孝子。
我又懷孕了，妊娠反應(yīng)告訴我，這一次我可能懷的是兒子，后來五個月大去做B超證實了我的判斷，趙晨知道后欣喜若狂，變著法的給我買各種營養(yǎng)品。我們都沉浸在兒子即將到來的喜悅里不能自己，趙晨甚至背著我買來了兒子即將出生的各種衣服及日常用品。我們都沒想到老家的計劃生育會毀了我們一切希望，在這計劃生育的里程碑里，我們的兒子甚至都沒能來得及呼吸到這世上的新鮮空氣，就被醫(yī)院的“白衣天使”奪去了生命。
兒子沒了，趙晨像瘋了一樣，每天沉溺在痛苦的邊緣不能自己，酒成了他唯一的知己，而我卻成了他身邊的空氣。在他眼里，好像只有失去的兒子才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角色。他大概早就忘了，這世上當(dāng)時還有一個微不足道的我，跟著他一起糾結(jié)在痛苦中，卻無能為力。
為了和計劃生育抗衡，趙晨想盡了一切辦法，后來聽說辦理假離婚手續(xù)計劃辦就會拿我們毫無辦法。那天，當(dāng)趙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眼里瞬間似乎揉進了好多砂礫，可除了順應(yīng)了他的想法，我別無選擇。我愛趙晨，很怕失去我命里想要的，唯一的真命天子。我不知道，除了趙晨，這世上還能有什么是我想要的？何況我多么不想趙晨當(dāng)那個“無后為大”的不孝子。
我們離婚了，為了未來能有個傳宗接代的兒子，我們離婚了。為了安撫我的后顧之憂，趙晨把“三國城”里幾年前承包下來的酒店留給了我。這也是趙晨這幾年來的全部心血，我們賴以生存的全部家當(dāng)。我知道，趙晨這樣做，他完全是想讓我放心，只要我們有了兒子，我們立馬就復(fù)婚。我為趙晨的做法感動的五體投地，他的做法讓我對他的一切行為深信不疑，于是我毫不猶豫的和他辦理了離婚手續(xù)，開始了我們的育子計劃。
一切就好像命中注定，2008年我們的第三個女兒出生了，而我也已35歲了。趙晨在得知我又生女兒的剎那變得垂頭喪氣，可他還不死心，把我們的三女兒托付給了在老家的大姐。可面對大齡的我，實在想不出女兒和兒子究竟有多大區(qū)別？讓趙晨如此糾結(jié)在兒子這個名詞中不能自己。難道今生除了生個兒子就別無選擇了嗎？生孩子的痛苦讓我嘗盡了人間的千辛萬苦，為了兒子我們幾乎耗盡了自己的青春。我實在不知道一個兒子在趙晨的生命中究竟有多重要？我不知道在某一天生下兒子后，還有多少剩余時間是屬于我們自己的？
我終究沒能給趙晨生下兒子，因為他在我為他生下三女兒后，徹底在我眼前消失了。在我得知他跟比他小十幾歲另外一個女人結(jié)婚的時候，大女兒已初中畢業(yè)了。我的心除了痛還是痛，除了恨還是恨。可面對無奈的一切，陪伴我的除了淚水，還有就是在我身邊的兩個女兒。我只有讓無奈的淚水伴著笑容往下流，因為為了身邊的兩個女兒，我只能笑著活下去。
2012年，四十歲的趙晨終于和他現(xiàn)在的妻子生下了兒子，趙晨為了慶祝他終于有了兒子的喜悅，不惜一切請來了老家的諸多親友，參加了他兒子的滿月酒。我們的大女兒也去了，回來告訴我，她爸爸就像一頭興奮的牯牛，一直充當(dāng)著他們家的苦力，我以前沒有享受到的一切，他現(xiàn)在的老婆都享受到了。我在女兒的訴說聲里，心就像被澆了一盆冷水那樣，瞬間凝結(jié)成一層厚厚的霜。盡管我知道我不該再為趙晨的一切擔(dān)憂，不該再為他的一切憂傷，可我仍然無法把他從我的心里連根拔除。有時我也恨我自己，為什么面對如此薄情寡義的趙晨，始終走不出他的影子？
2013年，由于過度傷心和勞累，我的眼睛變得模糊不清，于是我對眾多追求我的人開始做了重新考慮，因為我的年齡告訴我，我不能一直活在趙晨的陰影下，畢竟他已不再屬于我。可真正選擇放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我心里仍然覺得好痛，好痛。我仍然希望趙晨有一天還會屬于我，盡管我不知道我的奢望會不會夢想成真？但和趙晨這段沁入骨髓的經(jīng)歷，仿佛成了我今生的定格。我無法解釋，為什么每想起趙晨，往事的一幕幕還會縈繞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驅(qū)散不了？
那天，在醫(yī)院的走廊里，我碰見了趙晨，他依然那么俊朗，只是歲月在他身上刻上了幾許滄桑。面對他，我內(nèi)心仍然不能平靜，因為我永遠改變不了他是我三個女兒的父親。走近了才知道，他眼里有著掩飾不住的焦急。原來通過二女兒他知道了我的一切近況，在得知我眼睛需要動手術(shù)和動手術(shù)的日期過后，他急急的趕了過來。我知道他可以完全沒有必要這么做，因為無論他對我如何愧疚，畢竟他已走出了我的世界。但令我要命的是，面對他的到來，我竟然無力拒絕。我知道無需別人說我什么？就連我自己都恨我自己，為一個或許不值得愛的男人迷失我自己。但面對已是我三個孩子的父親，我始終不知道我究竟該怎么辦？
手術(shù)過后，趙晨一直照顧我，直到眼睛痊愈，他跟我談了好多我們的過去以及他的現(xiàn)在，他說他很擔(dān)心比他小十幾歲的妻子是否能跟他一起到老，他對現(xiàn)在妻子的感情并沒有對我深，假如我們當(dāng)初的兒子要是存活，那么永遠不會出現(xiàn)在的一切，他將永遠和我相守到老永不分離。他說當(dāng)他聽我們的二女兒告訴他我想嫁人以后，他哭了，他不想我離他太遠，他不想我再找一個像他一樣的混蛋男人讓我再受苦。在我面前，他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訴說著他對我所做一切的悔恨。看著眼前的趙晨，那種落魄，那種憂傷，我的心就像熟透的柿子一樣癱軟。
2014年，我用當(dāng)初趙晨留給我的酒店掙的錢，在老家縣城買了房子，房子買好后，裝修還差點錢。于是趙晨利用給三女兒報戶口的機會，跟我一起回了老家，到老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他的人事關(guān)系給我做了一萬塊錢的貸款。貸款做好后，他帶我來到老家的鄉(xiāng)鎮(zhèn)小區(qū)上。在小區(qū)里，我看到了曾經(jīng)在我家待了好長時間，趙晨唯一的那個真表妹家里。他表妹看到我的到來，顯然很高興，因為畢竟我們有接近二十年沒有見面了。二十年，當(dāng)我心里默默跳出這個數(shù)字的時候，我感嘆時間的造化弄人。他表妹熱情的招待了我們，席間，看到他表妹兩口子恩愛有加，其樂融融的樣子，再看看我跟趙晨，再次讓我感嘆“回首遙望情何在？物是人非事事休”。酒過三巡，健談的表妹問趙晨將來是否打算跟我復(fù)合？如果不跟我復(fù)合，她將為我重新選擇男友。趙晨急了，說如果他表妹為我介紹男友的話，他會讓他表妹家雞犬不寧。后來在他表妹的再三追問下，趙晨表示會考慮一下表妹的建議，不過他現(xiàn)在的兒子太小，得容他從長計議。聽著他們表姐妹的對話，我卻在旁邊一臉的苦笑，我知道他表妹畢竟和我在一起待過一段時間，話語間處處為我考慮，而我明知道他表妹的話，趙晨很難做到，但我依然為趙晨表妹的話，以及趙晨的回答欣喜不已。
又要到離開的時間了，可我卻沒有勇氣對趙晨以及趙晨的表妹說聲再見。也許和趙晨的多次分別，讓我的內(nèi)心始終充斥，抗拒離別這個字眼，而最讓我迷惘的是對我和趙晨的故事，終究該以什么樣結(jié)局才算滿意？我不知道，我還該不該為這沒有未來的等待一直持續(xù)下去？
昨夜，老天又下雨了，在雨夜里，糾纏不清的心一直使我覺得好痛，好痛……
安徽 · 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第一網(wǎng)站Inc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