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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聲明：“壩上”，不是由草原陡然升高而成的地帶,而是說泉河的堤壩。說起“壩上”，是因為那天沿泉河堤壩徒步到了西湖，而這徒步而行，與我第一次同一線路至西湖，相隔已30余年。想說：那天的壩上，我曾想哭。

維倩說：各有各圈。我雖不是她的徒步之友，卻是她的文友，而徒步之友是去鍛煉身體，欣賞美景；文友是寫文字作精神的漫游，應不反嗆。所以她頭天提議徒步去西湖。那時我沒想去，不是怕走不下來，是擔心沿著自己30余年前走過的那條路，曾經(jīng)的“風景”能“舊曾諳”嗎？

她催促：“去吧。”我回答：“爭取?！敝皇堑诙焱蝗缓茉缧褋?。知道在念去不去西湖。維倩也是心情，相信我是能到她徒步之友的圈子里。我說自己：去吧。

同去的還有靈芝。我們從“二橋”開始徒步。這季節(jié)，只差一天交九，可想清晨的寒風多冷！堤壩下白楊成片，都光禿了枝丫；水岸蘆葦生歲月的白發(fā)，雖不多，卻依然搖曳著蒼茫。維倩衣著素潔，靈芝艷麗，這冬日，一派明媚！

快走，敘話兒，時兒也只靜靜地走。靜靜走著的當兒，注視流水和對岸的風景。陽光還好。河對岸成片帶狀蘆葦?shù)母扇~子被陽光照耀成亮色，空明、靜謐。那樣走著，看著，自然想到30余年前徒步西湖的情景。

那時上高中。不想再說那時孤兒的我?guī)е鴥蓚€很小的妹妹怎樣艱難度日；不想再說怎樣一邊打工，一邊準備迎接高考。傷結痂了，不應去揭。我只說那天捧了書本，是沿泉河堤壩右岸邊走邊默誦課文的。

帶了幾本書，一些粗糧餅餅。一樣，家里留給兩個妹妹的也有。離高考不多時日，我只有這樣集中整天時間讀書。恨不得把所有答題一下都塞進腦子。但真讀起書來便不敢急，知道急會讓人靜不下心來，靜不下心來，便很難記得住要記的東西。于是緩緩地行，慢慢地默誦。時爾，目光也投向河對岸原始、渾茫的風景。

那時堤壩上綠植很多，有許多不知名的花。有時，就是穿行在堤壩上高高的植物中。只是那樣走著，默誦著，看著風景，不累。若走到堤壩旁有老戶人家，房屋古舊，我會駐足，莫名地想，自己是在另一個朝代。近西湖有濕地。很長的一段堤壩上沒樹木，遙遠而開闊的水面立時讓人心情暢朗。恰那時，有駁船從水的鏡面滑過，我想起了曾經(jīng)落難的一位秀才，正立于那時風雨的船頭。

那天，我就那樣慢慢地走，天黑了才走到西湖，及至黑夜里趕回家中，已是下半夜了。兩個妹妹把我留給她們不足果腹的一點口糧，竟沒舍得吃完，一多半還留給她們的哥哥！此后，我便也忘不了那天堤壩上的行走和默誦，以及沿河的風景，我的妹妹……

不能不說，如今的堤壩已變樣了。市內(nèi)的一段成了園林。而整個漫長的右岸再也沒有蔓到堤壩上的綠植和野花。好在我依然還有驚喜，這次徒步看到濕地還在；那段很長的沒有樹的堤壩還在，依然一眼能看到遙遠而開闊的水面，讓人猛然有心情暢朗的感覺！我連忙用手機拍下大片的水面和蘆葦。而當望著河對岸帶狀亮色的蘆葦、蒼蒼的樹木，和它們靜靜的倒影，那種說不出純凈和空明的美，不知怎么，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再走了不遠，恰見到一艘舊駁船很靜地駛來，像從歲月深處滑過如水的鏡面一般，我竟又想起那位曾經(jīng)落難的秀才。

想起他，卻不知也不覺，淚早已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