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字幕第5页_五月网丁香网_亚洲黄色在线视频_黄色在线免费看_成人毛片免费看_国产日韩欧美三区_亚洲理论在线

    您好!歡迎來到 火種文學網
手機版 火種會員 收藏火種

TOP

安安的往事
  • 管理
    作者:植美 發表時間:2014-12-06 08:49:19 評論:0
    關注
    編者按:小說《安安的往事》是一篇具有較高藝術造詣的作品。布局合理,鋪排有序,開篇自然。文字樸實,筆觸凝練,反映了當代農村生氣勃勃、欣欣向榮的新氣象以及人們向往幸福生活而為之奮斗的生活畫面。人物刻畫細膩,形象特色,語言對話,心理描述都非常得體。故事內容環環相扣層層展開,緊緊圍繞文章中心。安安最終深刻認識到,在商品經濟的新時代,人人必須靠知識、技術吃飯,做一名有文化的勞動者尤為重要。

    這幾天,天氣突然大幅度降溫,一直陰陰的,也不見下雪,也不刮風,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慧芝從廚房端出一碗飯和一盤咸菜放到客廳兼飯廳的大廳里的那張飯桌上,然后順勢走向門廳,一左轉,溜進了東屋主臥室里,女兒王安安剛剛從炕上爬起來,正在將被子疊好放進被柜里。

    “今天真夠冷啊,把你那件棉大衣穿上,里面把這個毛衫套上。”慧芝說完,將那件事先放在高低柜上的毛衫遞給女兒安安。

    “啊!”安安好像有點不耐煩,應了一聲問道:“媽,外面下雪沒?”

    “沒下,估計白天就能下起來。”媽媽走到窗邊向外看了看,順手摸了摸暖氣片:“這一陰天,爐子也不歡了,暖氣片剛溫和,弄得這屋子這么冷。這得燒多少煤呀?現在煤都二百多塊錢一噸了。”

    安安不理睬這些,徑自下炕,到客廳后面的洗臉間匆匆的洗起臉來。然后,將放在桌上的飯菜迅速的吃上幾大口,便急匆匆背上書包,將自行車從暫先充用倉庫間的西屋里推出來,不等出院大門,就騎上車子,大喊一聲“媽,我走了!”一溜煙的上學去了。

    安安這幾天總感覺家里冷冷的。可能是因為房間太大的緣故。那是一棟獨立二層小樓,遼寧東部郊區慣有的模式,一樓就是三間大屋子,二樓則是二間半,留出一大塊陽臺來,夏天的時候,可以爬到上面去,看放在二樓屋檐下的鴿籠子里,有沒有新孵出的小鴿子來。

    安安就在放鴿子籠的那二層小間里住,地方還算寬敞,一張大木床,一張桌子和一把從學校撿回來的椅子,坐到上面去,會吱吱的響,好像大門口那柳樹上的知了在不停的叫。如果是放假,她可以在沒事時,將自己鎖在那間屋子里,將墻上到處貼上卡通畫什么的,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沒有了,顯得屋子大大的,雪白的墻壁,偶爾會有點大白脫落下來,弄得人心癢癢的,總想再放上什么家什才好。但安安知道,家里是不會把錢花在這“無用”的地方上的,或許哥哥結婚時,還會重新布置一番,她只是在這里“暫時安歇”。所以,她只能將衣服東西一股腦的塞進桌子下面自帶的一個小柜子里,但整理得有條不紊,誰不夸安安穩重隨和,干凈利索!

    但冬天到了,二樓沒有安暖氣片,冰窯一樣,安安就跑下樓來和家人擠在一張火炕上住。母親就把吃不完的蔬菜水果和肉蛋放到二樓的那間大屋子里凍上,剛好省了冰箱的錢。本來,十七、八歲的年紀,上面還有父親和哥哥兩個男人,不便再與他們住到一起,但因為冷的緣故,而且從小到大一直是這樣的生活,所以也沒覺得怎樣的不合適。更何況父親從來都是很少回家,總是在外面開車。

    原先剛改革開放,農村土改時,家里分到了幾個人的田地,母親就一直耕種著,一直到現在。父親呢,則是在那時借錢買了大型拖拉機,足可以當卡車使用,用它來給別人耕地梨地拉東西掙錢,所以,一點一點的將這四口之家的溫飽解決了,還掙了不少,等到了九十年代,父親就改開大客車了,專跑長途,掙得更多了,一家人過得到也富足有余,蓋起了這二層小樓。但從此父親就不怎么回家了。不只因跑長途沒時間,就算雇用司機,自己可以好好休息幾天了,他也不回來。不知道去哪了,也沒人問起。只有等過年了,興許會回來住幾天,或者平時日子里,偶爾回家送點錢,拿點衣服什么的,才會和家人見上一面。那時母親總會想著各種方法,多做幾道菜來,也可能還會買幾瓶酒回來。

    最近大自己兩歲的哥哥王勇跑出去學廚師到飯店當下手去了,也不在家住。家里只剩下她和母親兩個人,更顯得大屋子冷冷清清,沒個熱乎勁。安安就不愿在家里多呆了。呆著也沒意思,學習壓力那么緊,現在剛剛念高一,學習壓力就已經很大了,更何況自己離學校又這么遠,一大早不到六點半,就已經是在去往學校的路上了。本來平時就沒有補課的機會,連學校的晚自習也因家離得太遠,而上不了,只能靠回家自學,這要比那些離家近的同學,不知道落下多少功課,自己心急還不算,一到家里,母親慧芝還會不停的嚕蘇個沒完,說什么家里缺人手,四個人的地,全由她一個人來種,現在冬天了,可算不用種了,還要把那些谷物放好,等開春時去賣。別人家都用地來扣暖棚了,家里沒人搭手,也扣不起來——扣起來也沒用,自己根本干不過來——而且,家里根本不缺這點賣菜的錢。

    母親沒什么嗜好,也不會像人家的父母那樣,沒事時,還可以聚到公共場合,去打打麻將,聊聊天。總是一個人在家里,掃掃這個,擦擦那個,把家里收拾得非常干凈。鋪上地板的地方,絕不允許地板上有一絲灰塵,也不許讓地板被什么堅硬之物砸出坑來,所以,整天呆在家中的母親,膚色總是白白凈凈,倒不像農村的婦女了。而走起路來,安安總以為,那是有只貓慢慢的竄過來,突然就會出現在自己的身后,讓伏在寫字桌上寫作業的她嚇一跳。這時,安安就會把電視打開,空大大的房間里就會有嗡嗡的聲音回應著,好像從天邊傳過來,給人不真實感。換到哪個自己愛看的頻道之后,安安就又重新埋頭寫起作業來。

    “現在電費真貴啊!”媽媽看到安安打開電視又不看,就說起話來:“我看你姨家住市內,電費每個字,倒要比我們這少了一半還多。現在電視里也不演什么好電視劇了……你是寫作業呀還是看電視呀?……”安安就知道如果再不關掉電視的話,自己的耳朵就甭想要了,所以,黑著個臉,拿過電視搖控器啪的一聲將電視關掉了。

    明天在學校里,和同學談論的話題是永遠播不完的電視劇,一連幾天沒看到,只能充當聽眾的份,連發表意見,也感覺底氣不足。還好她有個帶有收音機功能的隨身聽,可以背著母親聽歌,聽新聞。

    母親見她一聲不吭,知道她在賭氣。于是想岔開話題,說道:“你這學上不上也沒什么意思,你沒看見這街東頭的胡寧寧,她不是和你是小學同學嗎?看人家初中沒畢業呢就不念了,在家都能幫她媽干這干那的。可能干了,還學裁剪呢,以后到哪個小廠子,給人家專門縫褲子,那一個月還能掙四百多塊呢。你要是不念了,去學個理發什么的也好。我告訴你爸,他同意讓你去當大客車售票員,一個月能給你五百多塊呢,都是掙錢,干嘛不往自己家掙呢!所以我想著讓你去,有你爸,還能照應點……”

    “媽,你煩不煩呀!”安安翻了個白眼,氣得差點連筆都握不住。

    “就是當初你班那個叫什么玲的,非要拉著你去念不可,現在人家跑到市重點高中了,人家那是城里姑娘,能和你一樣嗎?把你拉到高中去,就把你甩一邊不管,你再學,還能學過人家?人家不過就是拉著你做個伴,你還真能考大學?現在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聽說學費還挺貴……”媽媽一口氣說下去,不給你喘氣的機會,就是有喘氣的機會,也就是有喘氣的機會了,你也沒法用這機會來吐出一個字。弄得安安心里就像嗓子里噎住一大口紅署似的難受。坐在那里,索性把隨身聽打開,聽起英語口語來,一聲不則。

    晚上睡覺時,安安看見母親在黑暗中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時不時嘴里還哼哼幾句,知道母親頭痛病又犯了,就試著叫了一聲媽,很小的聲,也不知道媽媽會不會聽到。她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緊盯著母親,替她難受。

    好半天,媽媽才“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她就爬起來,只穿襯衣襯褲的跑到高低柜那里翻出藥箱來,找出幾粒母親平時吃的藥,又大老遠的,撐著冷嗖嗖的空氣,跑到客廳里,倒了一玻璃杯的熱水來,用大碗將杯里的熱水折騰了幾個來回,水溫算是降了下來,可以喝了,就端著玻璃杯送到母親的嘴邊。母親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將兩粒藥片送入嘴中,安安就用水杯喂水給母親下藥,母親喝的時候是連眼睛也沒睜的,吃完藥,就又躺回被窩中,不再哼哼了。

    她疑心母親是不是發燒了,就用整個手掌去摸摸母親的頭,嚇了一跳,感覺很燙。后來心慌的將水杯放到高低柜上的時候,才明白,原來是自己的手掌心太涼了的緣故,又放在自己的腦袋上試了試,這才安心的睡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安安剛睜開眼睛又馬上閉下去,只覺得陽光燦爛,差不多整個地板都鋪上了金光,耀著人眼,她先是不明就里,后來,騰的一下子坐起來,顧不得身上凍得顫顫的,就匆匆的穿起衣服來,等到她跳到地板上時,已經快七點半了,她可嚇壞了,見母親正在廚房那里忙東忙西的,好像沒事人一樣,不由得怒從中來,叫道:“媽,媽,你怎么不叫我一聲呀?上學都遲到了。”

    “今天是周六呀?你睡糊涂了吧?”媽媽還有點取樂的意思。

    “什么呀?高中每周只休周日下午半天的。”安安急急的洗著臉解釋道。

    “那昨天晚上你還把校服洗了。”媽媽不明白。

    “周末上學可以不用穿校服。”安安已經在檢查書包了。

    “飯,飯!”媽媽從廚房里出來攆她,但她已經一陣風似的騎著車子沒影了。大門都沒來及關上。媽媽不得不又把飯端回廚房里。忽然發現,大門那好像有個人影,不一會兒,就見街東頭胡寧寧的母親走了進來,站在門廳里往里探著頭,并不走進來,大著嗓門說道:“呀,二嫂,你還沒吃飯呀?”

    “哦,是胡老妹呀?那有拖鞋,快進來。這幾天怎么一直沒來呢?我正想你怎么了呢。”慧芝忙把飯菜送到碗柜里,迎了出來。

    “你家太干凈了,這地都不敢踩了。剛才我看見安安啦,她長那么大了?這身高,都快能當模特了。怎么騎得急匆匆的?”胡老妹笑著換上拖鞋。

    “啊,今天不是周末嘛,我以為她不上學呢,就沒叫她。結果她一起來就說不休息,還要上學,連飯也沒吃就跑了。現在的學校呀,也逼得緊,天天晚上還要上晚自習,我一合計,大晚上九點多鐘,一個大人穿過那片田地時都害怕,更何況她一個小丫頭?高中能畢業就不錯了,所以,我就沒讓她上。”慧芝說完看了胡老妹一眼。

    “可不是,現在上學就是費。我嫂子家那兒子上學,也在念高中,一年光學費就要一千多塊,平時還有補課費,好幾百好幾百往外拿,再加上零花,可老錢了。還不好好上哪,說是他媽讓上的,一天就知道玩,也沒看出有多大出息。我就讓咱家胡寧寧,念到初三,混個畢業證就不錯了,趕緊回家給我干活來。咱家胡寧寧也說啦,上大學一年還要一萬多塊呢,這連高中帶大學,能省下多少錢,干嘛不好,非得去上學,人家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

    “可不是,我一說這話,咱安安啊就生氣,不許說,說一點都不行,跟她爸一個德行。”慧芝埋怨道:“當初不就是那個董玲,你記著沒,和胡寧寧都一個班的,一個暑假呀天天往咱家跑,說是考上高中不念可惜了,這不,咱家安安倒底讓她拐了去。天天就我一人,忙里忙外的。”

    “你家我哥這幾天一直沒回來?”胡老妹話里有話。

    “一直沒回來呀,”慧芝說了一半,眼珠一轉打住了,頓了一下又說道:“就上個月回來一天,又走了,說是現在跑大連線呢。”

    “那就怪了,昨天我去早市賣菜,還看見二哥了呢。”胡老妹故意皺著眉頭。

    “那興許就是他回來了。”慧芝聽完后,有點心急,向窗外大門望過去,好像她丈夫馬上就要打開大門回家了。

    “聽我說呀,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正要叫他呢,他就轉過身去,站著不動。我正納悶呢,再一看,正有個染了黃頭發的女人跑過去拉著他,兩人那親熱勁!”胡老妹子適時的閉上嘴,看她的反應。

    慧芝只是眼睛眨了眨,并沒有太大的反應。胡老妹這才又說道:“我也沒看清到底是不是二哥,你要這么說他在跑大連線呢,就可能不是。那多忙呀,怎么能回來呢?還那么早。但這也說不準的事,現在的社會呀,你可不知道。”

    一整天慧芝心神都不寧,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干什么心里也沒個譜似的,東西剛放下,就找不到了。她知道她男人可能在外面早就另外“有人”了,但這也只是從丈夫的行為上猜測出來的,并沒有證實。如今,胡老妹帶來的消息無異于晴天霹靂。

    她有時干干活,還會不自覺的走到客廳電話旁,站在那里,按下丈夫的手機號,剛撥出個開頭,就馬上掛斷了,反復了幾次,腦筋轉了幾圈,終于放棄了。

    她照常把家收拾的干干凈凈。心想著就等丈夫回來再說,萬一沒有的事呢。再說,現在這社會誰還在乎這個?后院的大老唐家,那大老唐不就三天兩頭往家帶別的女人嗎?不管怎么樣,掙的錢,不還照樣交給老婆管,他老婆倒樂和著省心花錢,不是天天泡在麻將室中打麻將嗎?

    雖然想是這么想,但心里到底是不平靜的。就這樣,她度過了一生中最漫長的一天。日頭偏西時,一層金光慢慢的映著地板的一角卻鍍滿了半間屋子。她攸的站起來,走進了廚房,這幾乎是反射性的,不帶有任何主觀意識。等她拿起了鍋來,才忽然想起來,女兒快放學回來了。于是,她又活了過來。好像這一整天都只是個夢而已。

    安安這幾天心煩極了。家里的空氣似乎都被凍住了。今天晚上放學時,就因為和同學研究數學題,結果回來晚了。一回到家中,母親就像發了瘋似的,在院門口等著呢,還說讓幾個人幫忙去上學的路上找找,弄得一家雞犬不寧,別人看見了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更何況,自己回來時,因為心急,在路上還因冰雪將車子滑到路邊,弄得一身的狼狽。好不容易到家了,卻又是這般架勢。她實在有點招架不住,就打算搬到學校去住,這需要交四百多塊錢的住宿費。無論如何,今晚是一定要說出來的。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剛巧學廚藝的哥哥回家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登著一雙厚底鞋,穿著一條牛仔褲,上面倒是一件牛仔長款大衣,一身妝束都非常前衛,而且化著很濃的妝,一雙眼皮紅腫著卻擦上厚厚的眼影,畫上眼線,可能眼睛不舒服,也忘了還有化妝這回事了,被手抹過,弄得眼睛周圍都黑糊糊的一片,乍一看,那腫塊似乎更大些了,這肯定是三個月前新抽的雙眼皮。嘴唇簿得好像從來沒有閉上的時候,嘴巴倒挺甜,開口不離“阿姨”兩字。

    母親把哥哥叫到一旁,問出了那個女孩子的生辰八字,一聽是屬羊的,比哥哥還要大上一歲,不免撇撇嘴,一副老大不樂意的模樣。這可把哥哥氣壞了。飯也沒吃好。安安就把要住到學校里的話咽到肚子里去。

    當天晚上吃完飯,哥哥就把那個女孩子送回市內去了,也不嫌外面還刮著大北風,兩人就騎著自行車跑了回去。

    安安以為這次哥哥又要好幾個月不回家了。但第二天晚上,竟和父親一起回了來。這倒出乎她的意料。這次哥哥很干脆,當面問她母親,說:“媽,你到底想要個什么樣的兒媳婦?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單眼皮還是雙眼皮、屬什么的?”一句話,差點沒把媽噎死。母親的臉色就相當難看了,像被凍了一夜的餃子皮似的,眼淚就刷刷的流,說自己這一切也不知道是為誰好,指望著丈夫能出出面,但看丈夫徑自去睡覺,好像也不愿管的樣子。一個晚上,大家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母親卻把那天晚上的爐火弄得很旺,感覺家里總算很熱了,幾乎只需穿一件襯衫就行,安安望著那上了冰花的窗玻璃,好久也沒有這么暖和過了,口干的喝了兩杯開水才能睡下。

    第二天安安把自己要住校的事和父親商量了一下,父親拿出錢來遞給她。她就上樓把自己的東西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想搭父親的順風車去學校。父親就讓她和她哥哥把車上新買的音箱、VCD影諜機搬到臥室去。正當大家手忙腳亂的時候,一個染著黃頭發,穿著一身黑色皮衣皮褲的女人進到院子里來,高根鞋碰得水泥路面咯登咯登的響著,就像一個不經事的人聽到什么消息,一顆心在那撲撲的跳個不停。

    那女人和父親大老遠的打著招呼,那情形,好像她才是這家的女主人,與父親兩人的言行,十足老夫老妻的模樣。

    在屋里正忙個不停的母親看這個架勢,兩只眼睛就盯住了父親。父親一低頭,走出了家門,說這是售票員。然后,一轉身帶著那女的上了車,帶著她和哥哥一起把車開走了。安安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她自己也說不清。一路上黑著臉,面無表情。

    等車快到學校時,她忽然想起什么,沖著正開車的父親說道:“你給我媽帶藥沒?我媽這幾天又鬧頭疼了。”

    “昨晚上就把藥給你媽了。”父親答道。

    安安高中畢業那天,她母親拿著高中畢業證左看右看,說了一句:“這么個小本就值五六千塊呢。”這是安安念高中的費用。不知道為什么,從安安住宿開始,念書的費用就突然大了起來,什么補課費、考試費,連學費也差不多翻了一翻。要不是因為要上交這些費用,安安是不會輕易回家的。母親常對別人講,我家安安呀,要是沒有事,絕不會回來,一回來肯定是有事了。

    這回回家的時間還算最長的,或許還會在家呆上個三年五載也不定。因為安安在母親的強烈要求下,沒有參加高考,放棄了念大學的念頭,但為了高考這三天,她可是下足了功夫的,該學的一樣沒落下,該交的費用一分沒少交。等她從學校搬回來,呵,好家伙,嚇了她母親一大跳,不僅是書本一大堆,而是還有一大堆眼花繚亂的衣服、鞋子。女兒的臉上也打著綠色眼影,畫著眼線,抹著唇彩,一副市內趕潮流的小女孩模樣,白色T恤衫,粉色帶水晶彩鉆裝飾的牛仔褲,高跟系帶涼鞋,把膚色偏黑的女兒顯得漂漂亮亮,大大方方。只有那一頭在劉海處別著一塊塑料綠蘋果式樣的發卡的齊耳短刀削發,才看得出她是一名高中生。這種妝束使她不敢走上前去細看女兒了。

    于是她一邊幫女兒收拾行李,一邊問道:“你哪來的這么多錢?上這幾年學沒看你學會別的,凈學會打扮了。”

    “現在都這樣。”女兒不耐煩起來。

    其實不只是女兒,在女兒住到學校這期間,她也學會了為自己置辦衣服,學會做各種飯菜吃食,性格好像比以前開朗多了,竟還會時常與街東頭胡老妹一起去市內的劇場看二人轉什么的。這在以前,她連想都不會想的。以前,她可是持家有道出了名的,也是最不會花錢的一個,別說是買衣服,就連買袋咸鹽也要計較計較。現在可不是了,她甚至還照著時下的樣子做起頭發來,將短頭發弄得一個卷一個卷。滿頭都是,還染了淡棕色頭發,看起來容光煥發,年紀照三年前比,倒年輕了許多。

    但她仍是本分的,輕易不肯到人多的地方去,做頭發看戲,也只是和胡老妹一起,閑下來時,也仍是在家中看電視、收拾房間。她把窗框都換成鋁合金的,大塊玻璃落到窗臺上,看上去,更大方敞亮。有時,窗戶開著時,幾只鴿子還會從外面的窗臺上溜進來,扔下幾根毛又逃了出去,她也只是把米粒扔到院子更遠處,好讓鴿子離窗戶遠點,并不生氣。

    外面有人說慧芝知道自己的丈夫亂搞,一聲都不吭;還有人說慧芝現在也不是以前那樣老實了,也學會打扮了;更有人說,可能慧芝自己也找了別的男人了。總之說什么的都有,但大家看到的也只是現在穿金戴銀的慧芝,并沒有看到或聽到什么,因為慧芝仍舊是不大到人群中來的,連到小賣部買東西,也只是匆匆來去,閑話從來不說一句。

    “我也想開了。”慧芝時常對胡老妹這樣說:“咱女人呀,到啥時候不能虧了自己。”

    兩人就唧唧咕咕的又說道男女這事上來。

    胡老妹就說:“現在那些算啥呀,沒聽過男人一有錢就變壞嘛。現在女的也都開放,男的花心,那女的就花得更歡了。村子里有些人家都是公開的了。”

    “兩下相安無事,那女的在外面找,也不能全怪女的呀!”胡老妹倒是看得很開,說道:“謝大牙的老婆不就找嘛,人家今年買衣服,可是買大發啦,都能開個商店了。你說,她哪有那么多錢買呀?還不是在市里找的那個相好買的嘛。誰讓謝大牙自己那東西站都站不起來呢!”

    “謝大牙真有病?”慧芝原來只是耳聞一些。

    “可不是,沒孩子,還大鬧哪,謝大牙老婆剛嫁過來時沒少挨打。后來不是去醫院了嘛,才知道是謝大牙那不好使。這回他也不敢再打老婆了,要不,他老婆真能罵出來呀,罵得那難聽,你可沒聽到。罵他也對了,自己的不好使,還要打老婆,什么玩意兒嘛!現在他老婆是想開了,現在天天不就打麻將!”

    “那謝大牙呢?”慧芝問道:“我看他一天也不出來干活呀?全指望他老婆?”

    “可不是,謝大牙正好懶得要命,這下有靠頭了。那天還在麻將室找他婆問錢,他老婆煩他煩得不行,順手就掏出一千多塊給他,他就沒影了。”胡老妹撇撇嘴。

    “這叫什么事呀!”慧芝喃喃的說。

    “哎,要我說,男的只要把錢拿回來那就不錯啦!你也不看看,現在有幾家老爺們老娘們老實的?”胡老妹說道:“咱家那位要是像你家我二哥那么能掙,我估計心里也早就‘長草’嘍,這還用說嘛。現在他一天能干活就行,不指望他掙錢,給我省心哪,這就叫好日子。”

    胡老妹心滿意足的又說道:“你家那位,把錢都交給你,你還圖什么?還指望著他真的和你一心一意?那男的一天不干那事都不行,更何況跑長途的,在外面,什么世面沒見過?再說,等哪天你家安安也嫁人了,兒子呢,現在也是“大廚”了,早晚娶個媳婦成個家!你呀,別操心了,操心也沒用,兒大不由娘。你就啊等著享清福吧!”

    “享什么清福呀,可你講話,我呢,就睜一只眼閉一眼,反正你掙錢給我就行,犯不著生那氣。氣病了,氣死了,人家可就更高興了。你沒聽二人轉里說呀,什么‘男人有三大喜:買房子、生兒子、死老婆’。現在這世道!”慧芝笑了起來:“哎,我可聽說你家胡寧寧好像有對象了?”

    “嗯,別人介紹的。比咱家寧寧大三歲。那小子呀是倒賣蔬菜水果的。挺能干,長得還湊合。黑龍江那邊的。那邊老窮啦!”胡老妹咧著嘴,好像很難受似的:“我就看中這小子人品還行、腦筋活,在這邊好幾年了,也攢了點錢,我合計著,要是他們倆結婚的話,我再添點錢,在市邊買個二手樓。小兩口不就過日子了。”

    “那也行。要不現在的小子呀,也都靠不住,要是連懶帶猾,那可夠嗆。什么時候結婚呀?”

    “快了,我尋思讓他們‘十·一’就結婚。”

    十月一日那天,胡寧寧家很熱鬧,由于她的準新郎家太遠,而且就只有一個父親,所以沒來。于是就在胡寧寧家搭的大棚,舉辦的酒席。

    安安在前一天接到胡寧寧的電話,說讓她來參加自己的婚禮。這時的安安已經在市內的服裝專賣店當了導購員。現在安安的母親慧芝也不再提董玲的話了,而改口對別人說,現在就得念書,不念書可不行,沒看見現在連個服務員也要高中以上的文憑了嘛!咱家安安有文化,性格又好,到哪都能吃得開。

    安安那天把自己打扮得像朵花。這也沒辦法,因為這也是工作需要。所以,那天她穿著一身時尚的休閑服,這讓剛出校門沒多久的169CM的身高的她來說,在人群里是非常顯眼的。

    她看見胡寧寧一大早七點多鐘的時候,從一輛桑塔那轎車上,披著婚紗走下來。感覺那婚紗好像變成一層塑料布,緊緊的捆住了胡寧寧那肥胖的身體,把身子捆成一段一段,到腰部以下就是裙擺了,看著下面還行,不能看總體,感覺胡寧寧那短小身材在這十月份的熱天里,更顯得難受。頭發高高的盤起,臉上好像打了層石膏,亮亮的,好像一拿,就能拿下來,完全失去了本色,白亮亮的,滲著汗,讓看的人都覺得難受萬分。

    胡寧寧坐的那輛轎車后面還跟著十來輛轎車,前三輛是桑塔那,后面的就全是出租車了。一輛供攝影的小型面包車停在不遠外。

    圍觀的群眾不時的發出議論,一個三十來歲的少婦尖聲尖氣的說道,喲,她家還能租用三輛好轎車吶!

    安安一見到胡寧寧就馬上道賀,眼睛不斷的四處瞟著,急于想看到新郎是什么樣。胡寧寧就說,他一會兒才到呢。

    胡寧寧問她現在在做什么。她就說在賣衣服。還問她,身上這一套多少錢呀?她說,大概三百多塊吧。

    “比不了,真是比不了。”胡寧寧笑著:“那時想著不上學,省下錢來做點什么,結果什么也沒做成,就會‘修理地球了’。”

    怪不得碰到胡寧寧的手時,感覺扎自己手呢。安安這才明白原來她是種地種的,就安慰道:“其實干什么都一樣,我掙得可能還沒你多呢。”

    “誰說的,我看越晚畢業的,掙的越多。”胡寧寧說道:“我有個大姐,她就是大學畢業,現在在私企呢,一個月兩千來塊呢。”

    這時安安看到一個黑胖結實的男人穿著一身灰色西服,左上衣口袋那里插著紅花,就猜到這可能就是新郎了。胡寧寧告訴她,這就是俺家那口子,幾個人就一起嘻嘻的笑起來,新郎的臉更顯得黑紅黑紅,好像那大黑李子桃一樣又硬又黑。

    新娘與新郎登到高臺上,主婚人就說一拜高堂二拜父母雙方對拜,后來,還要讓女方嘴里含著一塊糖,讓新郎用嘴去搶,兩人就嘴對上嘴了,惹得臺上臺下笑哄哄一片,然后還要說什么男才賽明星劉德華,女貌是章子怡等等,惹得笑聲更大,整個婚禮就是一場鬧劇。

    安安坐在一張桌子上,這里是院子,在她腳下就是掉滿瓜子皮、餐巾紙、灑得到處都是的可樂水,混在地上,雜亂不堪,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幕卻以這樣滑稽的場面開頭。安安那天喝了不少飲料,但對于飯菜卻都是點到為止,回到家后,囔著餓,母親雖然說她真稀奇,去吃喜酒竟沒吃飽,但還是給她煮了兩袋方便面吃了。

    她想著,自己結婚時,至少要找個差不多點的飯店,絕不要在家里辦。

    說完這話的三個月之后,她真的就走進了自己的婚禮。

    那天安安在胡寧寧的婚禮上,被齊家老嬸一眼看上。于是,將自己那搬到市內樓里住的老鄰居的兒子介紹給了她父母。

    “那男孩子比你家安安大四歲,屬蛇的,屬相好,是名工人,有手藝。再說,人家父母也是退休工人,就這么一個兒子,還有勞保,一個月兩千來塊呢,還有樓。再說,原來大家也都是鄰居,知根知底!”齊家老嬸一頓夸,還說不管成不成的,交個朋友也好呀,都是年輕人。

    安安在那修指甲。這幾天家里一直不安生。父親的車去年就因為車禍而不得不低價轉讓。轉而給伯父開車去了。家里因為車禍而欠下一大堆外債,母親倒是在得知父親因車禍住醫院而慌了一下子,后來在父親搶救脫險時而昏過去后一直顯得很冷靜。種地,賣菜,一點一點攢著錢還債,父親倒消沉許多,還學會了喝酒,只是因為礙于司機身份,不大敢喝太多。這回不用出遠門,父親也住到家里來,也不見了那個染了黃發的女人,幾乎是整個的失蹤了,但時常會發脾氣,莫名其妙的摔東西。母親卻恢復了原來的沉默寡言,不招惹父親,可也不見笑臉。

    只有一次,父親沖著她大發了一通脾氣,那是因為她把頭發染成了紅黃相間的顏色,看上去更時尚大氣了。但父親卻因此把她好好的罵了一頓,說這么大的丫頭什么不好學,偏不學好!

    安安啪的一聲把面前的那杯開水一下子甩開,結果灑了一地板。媽媽想進屋看看發生了什么事,結果,一下子踩到水上,一個重心不穩。見狀,父親和安安同時伸手去扶,忽然見到對方伸出的手,又都猶豫起來,這時母親啪的一聲滑倒在地……

    家里的氣氛從那以后也越來越尷尬,所以,最近這幾天一直都與幾個女孩子住在離店面不遠處的一出租屋內,很少回家。這次為了參加胡寧寧的婚禮特意趕回來的。

    但因此也為自己找到了婆家。她是知道那家的情況的,原來是一直住在自家的前院,和齊家老嬸是左右鄰居。那個男孩子叫賀鋒。上小學時,是全校出了名的“大傻子”,這是他的外號,到最后,幾乎都把他的真名給忘了。木訥訥的,連初中都差點沒考上,念到初二就不念了,全家人也搬到市內住去了。他的父母倒是挺能掙,說話更是上得了場面的人。但賀鋒好像繼承的都是父母雙方的缺點。

    比如,他的母親明明有兩彎濃而彎的眉毛,十分招人喜歡,但他卻偏偏生了一雙父親那樣的淡煙眉,輕得幾乎可以讓人忽略了;眼睛還好點,不過就是一只單一只雙,好像母親的腫眼皮和父親的雙眼皮放到了一起;鼻子呢,倒是有福的樣,是母親的大鼻頭,卻沒有在母親那樣的圓臉上,而是放在了父親那樣瘦削的臉上,整個臉遠遠的看不到別的,光見那鼻頭了。好像成龍哦,小時候,時常這樣取笑他;嘴唇厚得離譜,不知道是不是傳說中的“方口”吃官相的,連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

    “現在人家行啦,”父母時常這樣說:“人家是正式工人,還有勞保什么的。父母一個月的退休工資也不少。人家還給賀鋒準備了新樓房,六十多平,也不錯。原本人家就不是我們本地的,是從黑龍江那邊后搬來的,不犯說道,并不是同吃一條水長大的。”意思是說,生的小孩子不會因為水太近而會產生先天性缺陷。

    在家中這種冷淡的空氣中,安安也實在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心想著,以后早晚是嫁人的,比不了人家念大學的同學,自己頂多當個服務員、導購員,頂多是個收銀員,至于還有別的工作,那誰能知道呢?但話說回來了,就算是嫁人,還能嫁個什么樣的?修車的?理發的?還是……如果沒什么意外的話,估計也就這樣了,倒不如有保障的工人好些,而且還是鉚焊工。如果這次不找,那還有下次呢,沖著父母這意思,她是越早嫁出去越好。于是沖著母親點了一下頭,說交個朋友也好。

    母親就高興的告訴那齊家老嬸了。第二天賀鋒就和母親一起到她家來,正式見了面。這是第一次見面,賀鋒的母親看到是安安,高興得嘴都合不上了。當場拿出一千零一百元錢,說是千里挑一的講法,然后還送給安安一條早已準備好的金項鏈,很粗,安安接過來直接放到桌子上了,她估了一下,那條項鏈因為下面還有個心型的墜子,在金店大概值兩千多塊,因為上班時,陪同事去了一趟金店,所以,對此很熟悉。

    安安在一旁邊,知道賀鋒的稟性,并不怎么說話,賀母問一句,答一句,并不多話。

    “這孩子還是那么穩重。”賀母對母親笑著說道。一旁的賀鋒更是高興得不得了,一直盯著安安不放。

    雙方母親談得很高興,見兩個孩子也沒有反對的,這門親事就算定了下來。第二次見面時,賀母更是拿了全套的金飾過來,耳環、手鏈、戒子,外加三萬五千塊錢的訂金,一應俱到。

    安安的母親又拿出其中一萬元,說是讓兩個孩子買家電什么的,這是當地的規矩,但賀母卻大方的拒絕了,說是這錢都準備出來了,讓兩個孩子哪天去選就行了。推辭中,慧芝就把這錢收下了。告訴安安,買的時候一定要和賀鋒兩人一起去。

    第三次再見面時,那就是一個月以后的事了。安安與賀鋒兩個人單獨逛街,采辦結婚用品。

    安安說,賀鋒,這家店里的家電是最好的。于是賀鋒就跟著進去。安安說,什么品牌的電視好呢?買液晶的吧,現在時興,你說呢?賀鋒就說,行,只要你喜歡就行。

    于是,采辦的東西幾乎全是安安自己一手操辦的。這倒省心了,不用兩個爭執什么的。安安的心算死了。

    她想,反正就沖著賀鋒這樣子,這個家她是當定了。以后有什么事,老婆婆也不會說出什么來。于是在第三個月的時候,雙方就已經邁入婚姻的殿堂了。看到安安舉行婚禮的地方,是小有名氣的品羊樓,胡寧寧很是羨慕,等到安安的新家去看看時,胡寧寧更是口水直流。說,這樓房的裝修真講究,別看小,都設計得那么精巧。是全裝修。

    吊頂,地板,和掛在墻壁上的一面大鏡子,將小小的客廳顯得很開闊。紅色的軟布沙發,非常講究,玻璃茶幾也是高低不平,別致得很,剛好映襯那面鏡子,整個墻壁的顏色則是非常少見的淡綠色,房間顯得干凈而舒服。臥室里則是一張雙從大床,床上面的墻壁掛著婚紗照片,比胡寧寧的那個大了一圈,也漂亮了很多,用電腦技術,把安安那黑色的皮膚,弄得白白的,好像披了一層雪,順著那白色婚紗,分不出哪個紗,哪是膚色了。

    還有壁廚,是朱紅色,襯著房間雪白的墻壁,很耀眼。

    安安忙里忙外的招呼著客人。

    從那以后,安安很少再回娘家了。只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就流產了,她打電話給媽媽。慧芝火速趕來,把她送到了醫院,服侍了兩天,就把她送到婆家去了。從那以后,她心想著等過兩年再要孩子吧,這次流產把她疼得好像死過一回。

    活過來后不幾天,安安就回家參加了哥哥的婚禮,嫂嫂是一個個子矮矮的女孩子,瘦瘦的,好像她的身子能把嫂子裝下。臉上的妝太濃,看不清原來的模樣了。她也不計較,以后見面的機會還多著。但那也是在有事的情況下。

    家里重新裝修的,但樓上到底怎樣個情形,她也不知道,她沒有上二樓去看,只是原來鐵皮做的樓梯,變成木制的了,看上去十分氣派。那她也只是在門廳透過客廳向那看了看。而且家里的暖氣到底比樓上的供暖要好很多,踏進這間屋子,一股暖氣便迎面撲來。她都忘了自家生火的小樓還有這般好處。

    從那以后,她也沒回過家去。聽說媽媽和嫂子的關系并不是十分好。但有幾個婆媳關系好的呢?她的婆婆不也說她,不會做飯,做的也不好吃,把賀鋒都餓瘦了嗎?

    又是一年冬天,聽說哥哥他們好像生了個女兒,她倒應該去慶祝慶祝才是,但這幾天,店里加班,沒有時間,只能托丈夫帶著二百塊錢的賀禮回去看一看。家里到底是怎樣的情形她是不清楚的。偶爾往家里打電話,又像從前那樣好半天才有人接,而且多半是媽媽的聲音。問媽媽怎么回事?媽媽說,哥哥一家去別的地方開了個小飯店,專門給學生做盒飯。爸爸又幫伯父跑起去往北京的長途來了,已經兩個月沒回家了。

    她告訴她媽媽,這幾天太忙了,有空就回去一趟。

    她媽媽還關心她還要不要孩子。

    她說,等兩年再說吧,現在沒空呀。賀鋒掙的錢,一個月才一千來塊,不夠花,過兩年才能掙得多一點。所以現在是抓緊時間多掙點錢才是真的。

    慧芝最后把地板擦完了,亮亮的,映著外面那蒼白的天空,陰陰的,刮著小風,不知道什么時候這雪才能下來。她回想著剛才女兒來的電話。心里算到,還有一個來月就過年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能回來。這還是女兒結婚后第一次主動要回來的春節呢。兒子王勇,也不知道帶著兒媳和那個小孫女怎么樣了。她打開電視,但并不轉過頭去看,而是徑直走到窗邊,摸了摸暖氣片,哇,燙得把手立刻縮了回來,看來這五百多塊錢一噸的大同煤就是比把四百塊錢一噸的好燒。她把手輕輕的放在暖氣片上懸空烤著,心想,要不要換成PPR的暖氣片呢?白白的,干凈又暖和。反正丈夫能掙著呢,把錢花到別的女人身上,倒不如自己先享受一把,而且她不也是為了這個家嗎?她突然想起女兒來了,這回女兒嫁人后也不怎么染發臭美了,是不是上學那時,也在拼著命花錢呢?要不,她那些衣服都是拿什么買的?怪不得丈夫說,女兒上學開銷太大,她還以為是丈夫不樂意女兒上學呢?

    突然一只鴿子撲棱棱的扇動著翅膀,撞到了窗玻璃上。嚇得她頭不由得向后靠一下,好像身后仍有女兒安安站在炕上大聲的問她,媽,媽,外面下雪了沒?我上學又要遲到了。這聲音好像就在昨天一樣。


     
    贊6 公益犒賞

         
    書簽:
    責任編輯:若愚
    投稿】【
  • 收藏】 【關閉
    上一篇:醫院見聞 下一篇:“三不管”的娘們
     

    推薦美文

    全部評論(0)

    相關欄目

    傾城之戀 哲理寓言 百味人生 都市言情

    最新作品

    用心良苦閱69次

    熱門圖文

    • 鏡子

      作..

      2025-09-30 12:50 · 96次瀏覽

    熱門作品

    1母愛似海深2024-05-11
    3夏日大東北2024-05-11
    5下課2024-05-25

    圈主推薦

    圈子社群·2022-05-31 21:17542
    文藝達人·2021-09-29 09:15819
    興趣部落·2021-08-06 09:111252
    2023新年致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