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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鬧鐘沒響時，我已經醒來。拿起手機看一篇文章，卻又非常疲倦，只想睡。就那么拿著手機瞇了一會兒。鬧鈴響了，卻怎么也不想起，多想了無牽伴地好好睡上一覺。真正有時間睡時，總是了無睡意，總是思緒飄渺，總是牽牽念念。

    人不能沒有牽掛，牽掛也是一種幸福。

    周末，更多的人在夢鄉。朦朧中偶爾的行人，如我一樣穿過街道。路燈閃爍著疲乏的光。車燈耀武揚威地揚長而去。晨曦照亮大地時，朝霞開始燦爛，那些守候一夜的微弱的燈的光芒，隨黑夜一起隱退。

    自然有著不可抗拒的法則和力量。那輪殘月宛如我認真描畫出的柳葉細眉，靜靜地掛在半空，仿佛輕輕的一陣風，它就會躲得無影無蹤。

行走在熟悉的路上，心總是陷入一種沉重。小鳥低沉而單調的吟唱，詠嘆著葉子的枯萎和冬的寒冷。

    老公冠心病，需要做個造影。很清楚它是一種侵入性的檢查，是有風險。但這項操作開展已好些年了，應該說很成熟了。但我還是糾結，倒就有多少必要。突然間仿佛這一切都只有我拿主意。孩子什么時候能長大？昨天，明知他爸做檢查，卻連個電話也沒有，也不問一聲檢查結果，一點也不擔憂。這樣也好，擔心解決不了問題。但總是覺得有些冰涼。也許正因為我也在醫院孩子們才如此放心吧。但我也累，也糾結，也脆弱，卻無處可靠。

    堅強一點吧。在這樣的年齡就是多事之秋。

    學醫好累。正因為懂，才更加矛盾和無助。想起父親病了時，我的痛苦更深一些。因為我比誰都更清楚發展下去是個什么結果。時常想起父親，想念是疼痛的。

    今晨走在路上，聽見小鳥叫，瞬間那樣想念父親。總是覺得很遺憾，傾心于書畫二十多年，卻沒有給我留下最好的墨寶。

    老公又在天天練習書法，看著他專注的背影，我真想說，別練了，輕輕松松的看看電視，鍛煉鍛煉身體。但我說不出口，這是一種愛好，對身體也有益。可他練習書法的背影，總讓我想起父親。

    剛剛結束了時常為老人的健康奔忙，他又如此讓我擔心。他能依靠的只有我，我能依靠的也只有他。內心其實很害怕，怕他有點意外，該是如何？心很酸澀，卻無人與說。我只能告訴自己堅強，好好照顧好他和我的母親。

    想念，終究是續滿傷感的一種情懷。搖搖頭，拋開那些無味的思緒。不管多么深切的想念，想又無法相見，不如相忘，不如淡然，不如看開。

    遠去的快樂與美好，總在某個剎那襲來。襲來時已不只是美好，有更深的失落和想念。

今天小雪。今天農歷“十月初一”，鬼節。我想好了，不再去燒紙，弄得環境很臟，想用別樣的方式紀念我遠去的親人。可是，此時我才明白，不去燒紙祭奠，我無法放下這種折磨人的想念。我在此刻，慢慢地走回那時，走回有你們的日子，重新品嘗那些擁有過的溫潤和愛。

    一九九一年十月十三日，我的祖母好無征兆地突然走了。“十一”國慶節我回去時，她還樂得滿臉笑容。那時我的兒子兩歲半，一進院子，就奔跑過去抱住祖母的腿。祖母樂哈哈地說：倒就是一個枝枝上的，一點也不生分。每次我去祖母都會可著勁給我做好吃的。可我卻忽略了給祖母帶點降壓藥。臨走時，祖父祖母正在街門的過道干活。我說：過段日子接您們到城里我的家中去。那年我剛剛搬進新樓房，房子不大，一室一廳。但我一直想接祖父母來住上幾天，盡點孝心，也讓他們高興高興。祖母說：不去了，挺麻煩的。祖父卻說：去，怎能不去呢。我萬萬沒有想到相隔十多天，祖母真的沒有來我的新家就走了。當妹妹的朋友親自來到家中告訴我這一噩耗時，我以為自己聽錯了。那時，老公出差了。我急忙將兒子送到公婆那兒，又去通知還在上學的小妹，之后跑去請假。第二天趕到時，我卻再也看不到我親愛的祖母了。跪在她的靈前，不管我怎樣的嚎哭，她卻再也聽不到了。靈前是小叔寫的一幅挽聯：春蠶到死絲方盡，焟炬成灰淚始干。這是祖母一生的真實寫照。大媽告訴我，前一天她還在房頂上收拾紅棗。下午和我去看她走的那天一樣坐在院地掰玉米。我老公出差經過時去過家里，幫著將地上的玉米連同桔梗一起用車拉回家，堆在院里。祖父母天天空閑就坐下來掰玉米。祖母還做了一籮筐烤餅，天天跑到門外瞭望，等我老公來了給上學的小妹帶上。祖母終是沒有等到我老公回來，她就走了。那一籮筐烤餅是給為她打穴的人吃了。

    當年與此刻，我都是淚水嘩然，無數次一個人躲在無人的角落哭泣。

    那時沒有電話，聯系不上老公，我多么希望他來送祖母一程。等老公回來，祖母已經下葬。他諤然。事情如此突然。

    自從祖母去世，一生勤勞的祖父，一下子日漸衰老。一向身體很硬朗的他，幾乎沒有吃過藥。他得了帕金森氏癥，雙手端著碗不停地抖。因為，沒有誰能比得上祖母對他的細心照料。后來前列腺肥大，尿淋漓。我接他到我家中住了幾天，我不敢讓他一個人走遠，怕他找不回來。有時他在沙發上就睡著了，像個嬰兒。他大便時弄在了坐便器上。我對老公說，人老了，再說他一直生活在農村，也不習慣，不要在意。幾天后他執意要走。我也知道，我們上班忙，他一個人也很孤寂。老公送他走時，特意拉他到我的單位門口和我道別。我還沒有走到車跟前，已是淚水漣漣。祖父坐在車里抹著眼淚，那一刻我覺得他是那么的瘦弱和可憐、孤獨和悲涼。

    一九九三年春節后，祖父臥床不起，一直是父親照顧。我特意請了一周的假，去照看他，想減輕一點父親的負擔。他瘦得幾乎是皮包著骨頭。他可能是怕天天屙在炕上麻煩人。喂飯時，他吃得很少。我有慢性咽炎，每次為祖父收拾完大便，便是一陣子干嘔，之后吃不下飯。父親不知道，以為是我嫌棄。一次父親說我，來看上幾天，看你那個樣子。我心里很難過，但我不怨父親，我確實做得不夠好。但一直讓我遺憾的是，祖父想吃黃芽蔥包子。說真的，長那么大，我沒有蒸過包子。我就硬著頭皮做，發了面，弄了餡，包好，蒸熟。蒸出來的包子有點黃，也不知餡子是啥味，祖父吃得津津有味，但我知道他是想念祖母做出來的那個味道，我根本做不上那個味。母親學校里很忙，父親不會做飯。大妹只要休息就把所有的床單和弄臟的衣服、被子洗了。祖父難受了，不停地罵父親。可他有一次卻對我說：你父親對我的好我就是死了也忘不了，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他對我嘮嘮叨叨的講：你來了，娃娃咋辦？娃娃媽媽來，媽媽來。那一刻我仿佛覺得他也在想念他的母親。他真像個孩子，一直念念不忘我在這兒我的孩子找媽媽怎么辦。

    那一年的四月，八十五歲的祖父走了。我們沒有更多的傷痛，覺得他不再孤單，又可以和祖母在一起了。

    弟弟當兵走時，他來到祖父面前，跪下磕了三個頭。弄得一家人眼眶里盈滿了淚水。似乎他感覺到自己遠行可能是與祖父的永別。他走后的第二年祖父去世了，我們沒有告訴遠在新疆和田的他。

    這樣的回憶很痛，總是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

    父親，寫過很多關于您的文字，遺憾太多，每在想念時心都在刺痛。此時，我已經不敢再細細回味與您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想與不想，念與不念，您都隨時隨地在我的夢里和思緒里。生活中好多事或是場景總能激活我對您的想念。經常覺得原本您可以快樂一點走過生病后的那一段日子，只因我不夠細致，不夠耐心，不夠堅強。

    這些年有多少親人離我而去，一一回味，心都緊縮成一團。

    我無法脫俗，無法超越地方風俗，我還得去祭奠，才能放下心中這沉甸甸的思念。

    愿您們在天堂安好，還和從前一樣在一起，我想念您們！祝福您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