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當我翻開中國浩瀚的歷史畫卷，往往會被一些人的出現，所震撼。他們心中，或者是潛意識里，都有一種執著的信仰，使中國文化的容顏更加清晰，讀起來更加的驚心動魄，氣壯山河。
有時，當我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絞盡腦汁的為生活的瑣事擔憂、惆悵時，那個年代，他們思考的是國、是民、是天下，與之相比，正是讓我們這些后輩為之汗顏慚愧。
他們或許只是中國文化樹上的一片葉子，但卻“心動長安月，葉落驚山河。”足以讓人感慨萬千，扶筆長談！
至今，我還能清楚的記得，在那些個日日夜夜里，我坐在燦爛的星空下，聽父親講那些在歲月長河里出現過的英雄人物。成吉思汗，李世民，秦始皇，趙匡胤，這是帝王。耶律楚材，諸葛亮，岳武穆這是文學家，政治家，軍事家。呼延廷，秦瓊，楊家將，這是英雄豪杰！
有時，我會自問，他們真的存在過嗎？他們或許只是一個傳說吧？在一片朦朧中，我悄然睡去，父親飲著小酒，給我捂了捂被子，然后走進老屋。隱隱約約，我仿佛聽到了父親正哼著小曲！我相信自己是在清涼夏夜里，跟著流熒去夢里尋找了，或許會酒逢知己，或許會撿到一些歷史碎片，或許只是空手而歸！這些都已不重要。但那旅途中的江山如畫，成了我生命中揮之不去的一幕。
二
讓我一直奇怪的是，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怎么會知道的那么多？父親繁忙歸來，坐在清涼的月下，品著茶，抽著煙，繪聲繪色的給我講著故事，那里是涓涓細流，那里是微微高山，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我已經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想要去尋個明白。可是，我只能知道，那些英雄人物的故事，是從祖輩那里代代相傳下來的，一代一代的講，一代一代的唱。講的是評書，唱的是秦腔！然后，靠著歲月厚重的墻，父親把他講給了小小的我！可是，還有一個疑問，他們真的存在過嗎？我只能沉寂在父親的故事里，期待著長大，然后浮出記憶的水面，去擁抱地平線那邊的風景。飲一杯父親故事里的酒趨趨寒，收拾好母親月光下溫暖的叮嚀，沿著河流，摸著山路！去尋找！
終于，找到了，在那個黃昏，我淘到了一本破損的歷史小冊子，在歲月的塵埃里，她仿佛一個躲在閨閣里的江南女子，坐在遠方的窗前。那清幽的嘆息，等來的不是英雄好漢，而是我這個懵懂無知的少年，她或許有些失望，可是在歲月蔚藍的天空下，她還是淺淺的笑了！她就是我在舊書堆里，翻出的第一本足以震撼我的心情的歷史故事書！
我在《童年》散文里提到過，家鄉每年三月的古廟會，鑼鼓喧天，春意盎然！有許多的小販在人群里瑟縮著，等待前來光顧的客人。最能引起我思維共鳴的就是書攤，書攤里大多都是舊書，有的不知年代久遠，但從那發黃的扉頁上去判斷，她的年華便略知一二！
當然，引起我注意的并非她的容顏，她或許已經打扮不出什么可人的模樣？但她的心里卻珍藏著讓我心驚肉跳的人物故事！
三
在我思維里，第一個出場的就是耶律楚才，這個大金的勇士，在蒙古鐵騎踏平遼國疆土時，他淡然處之，躲在燕京偏僻的一隅，正搞著漢文化，而且弄的還挺像模像樣！這能從他的詩《過濟源登裴公亭》看得出！
月接清霄水浸空，
山光滟滟水溶溶。
風回一鏡揉藍淺，
雨過千峰潑黛濃。
大好河山，盡顯筆頭！風流瀟灑，氣吐山河！或許有人就會奇怪耶律楚才的為人處事。國土將失，堂堂七尺男兒怎么能這樣？對世事，不聞不問。
于是，查閱資料，進行一次穿越時空的審判！終于，追本溯源，大概知道了他的無奈！當一個人對自己統治階級的腐朽產生了懷疑，失去了信心！他唯一能走的，也許只有三條路。一是殉國，殉國是強者的精神寄托，寧死不屈！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向侵略者挑戰！二是投降，投降是弱者為了求生存，小人為了牟利益。三是投誠！自古識時務者為俊杰！何不另投名主，另謀大事！
四
耶律楚才，在父親講的成吉思汗鐵木真的故事里，聽到過。這個鐵骨錚錚的馬背上的少年。當然，我折服于他的英年才氣。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蒙古鐵騎下，做的選擇！國土淪陷，民不聊生，哀鴻遍野！他一定很痛苦，他一定很難過！可是以一己之力，如何能救民于水深火熱呢！他只有哀嘆，只有眼淚！
今夜，我只能在清冷的月下想像，他在那個遙遠的年代，在那個遙遠的地方，心情風卷云涌，他飲下那杯烈酒，鮮血在他的胸中澎湃，起伏，他摔碎酒杯，折斷手中的劍，明月天國，他很淡定！是啊！他本該馳戰疆場，卻為什么會有如此大的反差！我想歷史也很詫異，他要做什么？耶律楚才，他一個契丹貴族的后裔，他的骨子里是好斗，是殺戮！可是，他，卻不小心被漢文化觸動！后邊，當然大家已經知道了，文化救國！
五
一個嶄新的朝代，馬背上的民族來了，他們揮動上帝之鞭，遙遠的身后，雄鷹展翅，塵土飛揚！
而我們的宋朝，正蜷縮在夕陽下，戰戰兢兢！那遙遠的吶喊，已經無法讓這個耄耋老人站穩腳步了，他只能躺下來，蜷縮在那里，任由命運的判決。盡管，他的懷中還緊抱著那顆耀眼的傳國玉璽！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歷史的天空，下著雨，流著淚！中原文化岌岌可危，漢人的生命岌岌可危！
今天，我仿佛仍能聽到，鐵木真橫行千里的誓言，破城之日，屠城之時！屠城，多么可怕的字眼，讓人毛骨悚然，讓人心驚膽寒！這，這，這該怎么辦？耶律楚才，他挺身而出，他甚至是冒著被殺頭的勇氣站出來的。他的語言鏗鏘有力，他的眼眸清澈透明！太宗聽進去了，“要統治中原，非用漢文化不可。以往那些粗魯野蠻的做法，只能是人心惶惶！”而且，太宗在此之前，也領略了漢文化的博大精深！
他回顧往日，應該會感慨萬千！大遼，西夏，回鶻，吐蕃都已被他手中的刀嚇破膽了，可是他們的心，真的會臣服于我嗎？他走進了一片沉思中，那里是和諧而完美的！
六
在這里，我要提的另一個人，是一位白須飄飛的老道——丘處機。不知何時，他千里迢迢的趕來，坐在了鐵木真的賬下！他或許是有備而來，尋找某一個人！他或許是路過，進來看看！也或許他是為了阻止某一場浩劫！反正我們已經無所知情，歷史的筆墨該如何撰寫，自有他的道理？豈是你我能說的清的！可是正是因為他們的到來，歷史才拐了個彎！
這個牛鼻子老道，他聲名遠揚，成吉思汗不可能不知道！要讓人歸心，就要去服眾。這個道理，成吉思汗不會不明白！只是這個馬背上的民族，他們的基因里，已經潛藏了好戰和屠殺！整天是殺，殺，殺，血流成河，被殺的人害怕了，殺的人也害怕了！
成吉思汗，站在廣袤無垠的土地上，這天下是他的！可是他似乎聞到了血腥，正從空氣里一點一點的滲入他的骨髓。明月天心，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民族在夢里也會膽戰心驚！猛然驚醒，一封詔書，廣詔天下。
他來了，步履蹣跚，跋山涉水。行程35000里，遠赴西域，只為阻止一場屠殺！
在這里，歷史如此寫到，“萬里赴詔，一言止殺，悲天憫人！”這個七十四歲的老人，也許他也未曾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會那么的震撼人心！
今天，我們可以推開歷史的門，打開心靈的窗，只要不違背民族的心，我們完全可以想象可以推測。那一天，月亮照在呼倫貝爾草原上，牧羊女坐在籬笆旁，她在思念誰？那遠征的人兒，你啥時候才能歸來？那一天，月亮跳過河西走廊，照在西域，玉門關下，角聲悲鳴，那個小伙子，思念著家鄉！也就是那一天，月亮照在了中原的清明上河圖上，這看是和諧的景象，到底潛藏著怎樣的危機！也是在這輪月下，一個是七十四歲的道教祖師，一個是叱咤風云的草原英雄，還有一個是雄姿英發的年輕人！他們分別是漢族，蒙古族，女真族。這不能不說是歷史星空下的奇跡？他們品著茶，喝著酒，討論著國計。一個鶴發童顏，仙風道骨！一個雄心勃勃，大氣凜然！一個豪情萬丈，滿腹經綸！在這里，道教文化，儒家思想，再加上佛經里的機緣巧合，怎能不讓人心悅誠服！
讓人更為慨嘆的是，成吉思汗幾乎是與丘處機同年同月去世的。他們似乎還有很多事情要談。所以，才迫不及待的相繼離世！而這時，耶律楚材大概只有三十七八歲。他的思維里融入了儒道釋，成了元朝建立初期的智庫！
七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父親，他如今還在鄉下，凜冽的寒風里，他正站在青青的麥田上，凝望著遠方，那里是夕陽！如果沒有父親給我講的歷史故事做基礎。我是萬萬不會在今天迷戀讀書習字，寫詩做賦的！正是因為有了那么一點點的疑問好奇，才激起了我十幾年后的歲月之旅！
讓我們繼續走進歷史的殿堂，仿佛自己經歷了一段往事，有的讓人瞠目結舌，有的讓人驚嘆不已，有的讓人束手無策！因為他們的出現，因為他們的言行舉止，因為他們的談笑風生，因為他們的力挽狂瀾，因為他們的指點江山，因為他們的詩詞曲賦！才是歲月不再孤單，歷史不再寂寞！
在這里，我突然想起了他——曹操。我是喜歡曹操的，盡管他做了很多不光彩的事情。但是，因為他的出現，才有了三足鼎立的局面。才有了橫槊賦詩。才有了夜《觀滄海》。才有了建安風骨！如果曹操，耶律楚材，納蘭容若相遇！曹操是否會放下手中劍，與他們談詩論詞，飲酒賦詩！這樣，豈不留下一段佳話？很可惜，他們沒有相遇的機會，正如你和我！
八
那年那月，當我徜徉于中國文化的字里行間，心情如同天空的明月被故鄉的清風所觸動，歷史在遠方的山巔云卷云舒，歷史在故鄉的河岸源遠流長。他們就這樣，相映成趣，鑄就了中國文化長城的血肉之軀，音容笑貌！當然，他們還是都走了，耶律楚材走了，成吉思汗走了，丘處機走了，他們來過，或是對河山大好的眷顧，或是創下了豐功偉業，或是做了驚天動地，悲天憫人的事情！最終，都歸于歷史的評判。
他們走了！身后，留下深深的腳印。遠方，一個模糊的背影，正消失在夕陽下！而她是否正坐在窗前月下，欣賞著花開花落！
筆下的語言，或是豪放，或是婉約，到今天只剩下一縷淡淡的惆悵！而他們各自的信仰，在三月的情緒里，在琴弦上，如白絮紛飛！
2014年11月21日
于寶雞石鼓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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