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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的這個時候，每天的這個星辰，每天壓縮到這段的空間，在喧囂散去的陰影的外景，終騰出一塊獨自思索的地方。

 獨自靜坐在書桌的窗臺前，仰望窗外的天空，只是漆黑，不見星辰，哪怕點點的微光。那疲倦的星眼在鬼魅的孤影，幽蕩，游蕩。或許只是理應而已的歇腳。天色很暗，只是還有一處光線，那是從手電的黃暈而來，旁邊的閣樓也告知疲倦，準備明天的案牘。只是漆黑的安詳。這樣一來，這世界真的歸于悄聲的黯淡里面了。

 我這里也是沒有聲音的，有的只是筆下的呼吸。或許幻覺能讓我動息到別樣的空谷幽蘭，也只是不知名而已的癡傻。鬼谷的云夢，豈容我這種無知來縱橫捭闔。這個時候，或許只有一兩聲無端的咳嗽，只是聊以慰藉，至于那無聊的舊事的想象，不去管它了罷。總之，今夜很靜謐。

 房間內，只蠟燭邊徜徉著這人世間唯一的耀眼，而我應有的世界也只這么一潭，只是荒誕的影子卻是嗔怪。靜得恐怖的時候，只是幾聲時鐘的滴答聲做著不知疲倦無聊的應答，看來也只有這是我目前能享受的唯一聽覺。這世界的一分一秒，在此微渺的間隙，我要鐫刻下來。看著秒針邁著一個分格的輪廓，像是走過人生的脈絡，仿佛走過他的風華，也走過他的滄桑。

靜靜的，在這壓縮的世界里，空洞乏味。時間猶如靜止，顯得過分壓抑。無聊之中，靠著燭光翻開舊版的《茅盾散文》，靜靜地在這黑暗的萬分之一的一潭光影，飛去哪遙遠的記憶的時代。

沒有一股微風，更沒有一聲呼喚，哪怕一絲柔弱的光線映入窗前。這里仿佛是一個時代。不知怎的，在世界的盡頭，歷經嚴霜下的怪夢，聽到了賣豆腐的哨子，一段段惆悵的離奇，都控告這時代的苦悶。或許，沒有一陣子，還有雷雨前的恍惚，襲來猝不及防的聲音。悲而郁的感情，留給這雨季里寒冷的沖刷，只留下被洗禮的精神。

這靜謐的時代，要有一段蘇醒而來的精神，卻是被打消的念頭。隨之只是得了抑郁的女子，悲傷的得了相思的幽怨。

沒有風的聲音，仿佛書里寫下的壓抑，正如書里舊的時代的苦悶。舊的時代，仿佛是走過的，只是翻過舊的日記本，像一本久遠的歷史書一樣，別離而傷感，失考得無從摸索。如若真有什么舊事，這靜得可怖的夜里，只伴著鐘聲的滴答，也回憶不起不知年代的曲曲折折。或許要看清這點記憶，如暴戾恣睢的怪夢，時刻會在吞噬的前夜，無從吶喊和彷徨。

城南沒有舊事，城東更沒有。

瞧吧，沒有聲音的世界里，縱使沒有怪誕的軀殼，也不想體會無法仰望的死寂的星夜。這是沒有了靈魂的，今夜被安放在漆黑的石柩里面，沒有清風的田圃，只是莫名而來，不寒而栗的怪笑。

莊園的奴隸主，卻看上了農奴貌美的女兒。那只是一個玩弄初夜的娼盜的年代。可是褻瀆圣潔的軀體，誆騙迷惑掉的神靈，也不會憐惜婆羅門腳下低賤的種姓。膩煩而后的無聊，被一道無辜而莊嚴的審判，金錢與物語的逞辯，自然可以賣弄剎帝利高高在上的權力，譖害的時刻，人們唾棄在這被污垢而后的圣潔的血。

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未曾先知的禱告，也要贖買那些被壓榨的信仰。

這靜謐的夜，正如這靜謐的時代，讓我失去了思維的年代。仿佛印證這沒有意識的黑夜，還有只是一道微光的無聲的房間。

空洞而乏味的眼淚，是滴落在歷史的車輪上的，怪不得古老的千年木會留下歲月的血淚，換做隔畔邊上肅穆的鐘聲。

今夜的鐘聲，仿佛是歷史走來。只是還是窒息的壓抑，繁瑣的故事，還是問道古老的蒼天吧。可惜，浩瀚思語，也無從回答。

今夜，只有靜謐。

這滴答的鐘聲，點透了蒼涼。像一個舊上海灘上的黃包車夫，只因一紙契約，被無理的官紳打斷了雙腿，無力匍匐在繁華夜景下的痛苦呻吟。寒夜里，他的掙扎而死去的眼神，被吞噬在寒冷的黃浦江里。

這靜謐的時代，筆間無從寫起，連文字都死去，沒有了祭奠。

當早晨從夢魘中醒來，眼前的陰翳看見的陰色想陰森的陰靈，來不及聽先知給予他們的訴苦，只泡一杯哭得下咽的黑水，匆匆的出門，是無處不在的籠罩的陰霾下空洞的黎明。陌生的小道，紫黑的花朵，還有逝去的狼嚎。有一天，在他鄉路見一個餓殍，或許就是自己。

在黑夜的靜謐中思考，不知不覺，涼意直上心頭。窗前的門顫動著聲音，發出難聽的惡號，冷不防，間隙里吹進了一陣寒風，拂清了我的心緒。襲來的書頁被無法掙脫地翻卷著，看來風已經起大了。

腦袋只是空白的記憶，合上疲憊的書本。揉著已泛著困意的眼睛，從這個靜謐的時代走出。這里還只一束光影，那么一潭，蠟燭已燃至末尾的一頭，或許這照亮的唯一的光影，慰藉了與我陪伴的這靜謐的星河的黑夜。輕輕地吹滅燭光，終于準備安枕，只是不覺靜心一聽，那秒針走過的，還在不間歇的思考著滴答的聲音。

初稿2008年2月5日

改稿2013年11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