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歲月卷走了過往云煙,留下的只有記憶。雖然,那些往事猶如水面的浮萍,已跟隨時間的河流逝去。然而,綻放的那一刻卻游動著難以忘懷的記憶。
其實,我每天都在想著,聽著,向往著——浪漫。可是,至今也沒有把‘浪漫‘真正的涵義弄明白。不論當時是苦澀還是甜蜜,過去了,回憶起來總能在記憶中品味到幾分甜美的味道,仿佛找到了心中渴望的那份浪漫似的。
青春對每個人來說,猶如早晨八九點的太陽,充滿了希望,朝氣蓬勃的給生命綻放出無比奪目的光彩 。不論在怎樣的艱苦環境中,都無法抑制住青春的熱情激發出的那種時代浪漫色彩。同時也展現著極其濃郁的時代印跡,這就是青春永遠充滿活力的特征。
我是在貧窮,困惑和近似瘋狂的年代中步入青春的。記得那天我和許多城市的青年男女一樣,滿懷崇高的革命理想,響應偉大領袖的號召,高舉紅旗,高唱著;‘到農村去,到邊疆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歌曲,來到了至今我們知青依然稱之為‘第二故鄉’的小山村。對于我們73屆的知青可稱之為知青的‘小字輩’,但那種對領袖的崇拜,對實現共產主義遠大革命理想的信念,對那種信念可謂是癡心不改的堅定。
然而,這樣崇高的精神支柱并不能改變山村現實的貧困和每天艱辛的勞動生活。每天拖著勞動后沉重雙腿和饑嚕的肚子,企盼著今天能飽飽的吃一頓,即使玉米面窩頭加咸菜也是當時最最幸福的。
一次我在農田基本建設中放了一顆衛星——一上午一人拉土18立方,創出生產大隊個人用小平車拉土方最高記錄。對現在的人來說,也許不以為然。但是,在那個瘋狂的理想主義年代;我為革命獻青春,獻完青春獻終身。理想色彩級濃的環境中,可以為一次小小的表揚而付出自己的生命。
那天中午收工時,我已經累的連走回住處的力氣都沒有了,是同一宿舍的‘猴子’與‘貓眼’ 把我拖回去的。‘猴子’一直在責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那么玩命值嗎?我理解他。可是,虛榮的性格促使去爭強好勝,也是不能自控的,只能苦苦一笑了。
當我們走進宿舍,第一眼就看到房中唯一的舊桌子上放著兩個‘二大碗’(其實就是玉米面和白面混合蒸的饃饃。)下面還壓著一張紙條;老美你好;昨晚你對我說今天你要在拉土方中放衛星,憑我對你的了解,相信你一定說到做到。今天特意為你在我家里蒸了兩個‘二大碗’犒勞你,希望你吃的飽飽的,再創佳績。致革命友誼的敬禮。
革命戰友; 妙仙
“老美,這是幾個意思?”猴子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兩個‘二大碗’,陰陽怪氣的吹風。
貓眼愣了一會,然后伸手就去抓饃饃,被我攔住;看清楚,這是犒賞勞動英雄的,懂嗎?
“不懂,就是想吃。”
“臉呢?”
“為了肚子還能顧上臉嗎,嘿嘿......"
“ 老美,不是‘辣椒花’喜歡上你了吧?”猴子還不死心的吹著風。
其實,我早已經饞的流口水,還裝腔作勢的說;管她幾個意思,吃飽不餓是硬道理。說著我拿起一個風卷殘云般吃開了。瞬間就剩最后一小塊了,這時才想到品一品味道。細細嚼嚼方品味出那股純純的香甜;真香!真香!真香!看著他倆狼吞虎咽半個饃后,沒品到甜美味道的失落樣子,我趕緊雙手捂住嘴,生怕那一生最香的味道被他倆搶走似的。并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滿足感。
‘辣椒花’是我插隊那個村的大隊團支部書記,負責管理知青的貧下中農代表。她高挑的身材,健康的膚色加之水靈靈大眼睛上彎彎的柳眉,還有會跳芭蕾的睫毛,透出一種嬌艷而樸實的美。她的性格與她的美麗容貌截然不同,工作時潑辣認真,自帶一種震懾力。雖然與我們知青是同齡人,大部分知青見到她猶如老鼠見貓似的。尤其晚上開會學習,只要她在場,安靜的讓人有點毛骨悚然。所以男知青對她愛恨交加,就給她起了這個綽號‘辣椒花’。
既然享受了她賜給的美食,總要有所表示吧。當晚散會后我悄悄遞給她一張紙條;尊敬的領導你好:你送的饃饃是我長這么大所吃到最香的美食,只是狼多肉少,多一點就更完美了。不過我不是貪得無厭的人,深知你們家是無產者,你是勒緊自己的腰帶來激勵我,深表敬意。關于再創佳績一事,我現在身體缺少彈藥,只能等待肚子滿足后所獲得的再一次激情了。謝謝你的饃饃。此致,革命敬禮。
猴子心眼兒多,竊到我的舉動。不依不饒的追問;是怎么回事兒。
我心里明白,怎樣解釋都在做無用功,所幸不去解釋。
第二天晚上散會后,‘辣椒花’把我叫出去,我只能順從的跟著。來到大隊辦公室她說:難道饃饃比人更值得謝嗎?你們知青啊!比俺們農村人還現實。
我只是傻笑著,又能說些什么?
“既然你看重饃饃,今天我把你一個人叫來,省的你說狼多肉少,吃吧,今天讓你吃個夠。”不知她從哪里變出四個純白面的大饅頭,往我懷里一塞:吃吧,我看著你好好吃個夠。說完對我微微一笑。
“哇噻!”她笑起來真美。這是我認識她一年中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不由自主的說:你笑起來真美。
“是嗎?”
“為什么不把美麗的一面展示給大家呢?”
“這個重要嗎?”
“我認為是。”
“我并不那樣覺得,心中的崇高理想才是最美的。”“不過,我……我……我還是想看到你的笑容。”我是壯著膽子說。
她笑了。不論是看到我窮迫的樣子,還是真的為我而笑。總之,和著她甜美的笑容,我一口氣風卷殘云般吞噬掉那四個饅頭。現在回想起來依然是一生中最美的晚宴。
二、
也許,人到了一定年齡,記憶力逐漸減退,對新生事物的接受力也在漸漸遲緩。人活著就需要一種心理平衡,所以,回憶就成為鋪平心靈溝壑的良藥了。人一生所打造的浪漫數不勝數,能永久收藏在心底的卻鳳毛麟角。當時自認為非常浪漫的事兒,或許,時間的流逝和環境的改變而淡去了,消失了。
各種不同的生活環境會產生對浪漫不同的認識。不過,創造人生浪漫的最佳時期當屬風華正茂的青春期。只是命運安排我在那樣單一色調的年代步入青春期,也就無法與現在開放又富有的生活環境相比。
我插隊的村莊座落在晉西北的‘饅頭山’腳下(這只是當地老鄉的稱謂,其實在中國版圖上是找不到這個山名的。)一開始我們知青對這個山名很好奇,四處打聽它的出處。后來在男知青中是不能提及此山名,因為定量的口糧使我們每天都感覺在饑餓之中,一提饅頭二字就越發覺得餓不可耐。
其實,這個只有一百多戶,五百多人口的小山村是很美的。村前一條清澈的小溪,村后背靠‘饅頭山’,底坡是層層梯田,上層是一片片果園,遠端還有一條如玉帶從九天墜落的小瀑布,(老鄉都稱它玉帶泉,尤其在冬天結成一條冰柱時。)當春季綠油油的禾苗襯托半坡的果樹花,如層層綠浪上飄動著色彩斑斕的云朵,美的清新,美的安逸。只是在當時的艱苦生活,沒有心思去欣賞如詩如畫的景色罷了。
我們知青的生活中最難耐的兩件事,一個是餓,另一個是會。每天晚上都要開會學習,重復著‘老三樣’;階級斗爭新動向,憶苦思甜教育,讀報紙。知青們也曾經反抗過——罷會。誰也沒想到大隊團支部書記,負責知青再教育的貧下中農代表’辣椒花‘竟然把縣知青辦的主任和公社書記請來。把我們幾十個知青狠狠批判一通。大家沒轍了,只能十二分不情愿的就范。
自從我吃了‘辣椒花’的白面饃饃后,心里好像不怎么怕她了,偶爾也敢和她開幾句不痛不癢的玩笑。其他知青都很羨慕,尤其猴子在我耳邊吹風;我看她真喜歡你了,不然其他戰友怎無緣一睹她甜甜的笑容呢!
“你想見嗎?”
“當然!‘
“好,我有辦法讓大家一睹她的笑容。”
經過幾天的籌備,那天晚上開會前,我近似哀求,讓給知青做飯的老鄉把這幾天從生產隊種子庫房偷來的幾把黃豆炒熟,又要了幾根白蘿卜,分給幾個好哥們兒,尤其是愛放屁的’二狗子‘。炒豆子就生蘿卜吃的哥幾個充地滿滿腹中之氣,就等‘辣椒花’了。
古代打仗時要排兵布陣,什么八卦陣,鐵甲陣,連環陣等等……。今天我要獨創一個‘瓦斯陣’。
每天開會‘辣椒花’總是第一個到場,她坐在窯洞前點名,人到齊了就安排學習內容。她并不多講話,也不啰嗦,兩個小時學習時間把握精準,很少延長時間。就因為她精干的作風,而找不到起哄的突破口,使知青們為之郁悶太久太久。
那天晚上是讀批林批孔的文章,知青點的副點長‘假小子’還沒讀幾句,坐在我對面的‘二狗子’咧嘴向我擺手示意,我一直用手勢安穩他。也許,他實在憋不住了,猛地站起身,隨之機關槍,迫擊炮,三八大蓋齊發射,最后還來了一個叢急到緩,從高到低的拐彎屁,而后;哎呦,我的媽呀,真痛快!大家忍不住哄堂大笑,笑的前仰后翻。‘辣椒花’依舊版著臉站起身,試圖想把笑聲壓下去。然而,突如其來的連環炮擊碎她那顆冷漠包裹著的心,忍不住也笑出聲,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美麗燦爛。
笑聲漸漸平息了,我站起身說道:戰友們,我們尊敬的領導笑的美不美?
“美!”大家異口同聲的喊著,不知誰還打了一聲長長的口哨,窯洞里氣氛鄒然輕松許多。
“大家喜不喜歡領導的笑容?”
“喜歡!”
我向‘辣椒花’敬了一個極不規范的軍禮說:我希望以后……。 我的話還沒講完,肚子受不了了,發泄似的響起了連環屁。又是一通哄堂大笑,她捂著嘴跑出了窯洞,我也跟著跑出去了。見她在院門前雙手捧著肚子在笑,我裝腔作勢的也捧著肚子來到她身邊:不行了,今晚吃壞肚子了,不行了,不行了,咱得去方便方便。說完一溜煙的跑向廁所,進了廁所我這個樂呀,笑的真肚子疼了。
從那次以后,‘辣椒花’不再那么冷冰冰的繃著臉,時不時還露出一絲的笑容。會議的氣氛也松快了許多。
三、
時間沉淀了許多痛楚的往事,歲月卻在提醒對以往追憶,生活就是在互相充斥的糾結中一天一天度過。人生匆匆,剛感知春天的艷麗,卻在不知覺中看到了落葉的秋景。無奈的只好在回憶中尋找爛漫的春色。
那次小壞的鬧劇好像把‘辣椒花’性情改變了。對知青的態度不再橫眉冷對,語氣也有了幾分女性的溫柔。我悄悄問她;怎么換了一個化身?
她狠狠的白了我一眼;還不是你蔫壞的主意,用你設計的‘瓦斯陣’給咱崩醒了。
我壞壞的一笑說;你得感謝我才對喲。
“什么?咱憑啥?”
“就憑我把你從可怕的惡魔變成了女人。”
“感情你們知青一直把我當成惡魔?這些沒心肺的,咱把心掏出來為你們好,真是狗咬呂洞賓。”她一百個不服氣的說。
雖說年代的不同,接受的教育與環境不同,人以我為中心的本性不會有多大的改變。當時上山下鄉的大部分知青是不情愿的,迫于社會形式,尤其當時的政策;必須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兩年以上,才能安排工作。這一硬性規定迫使你不能不去響應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號召,硬著頭皮去接受再教育。當然,當時沒人敢這樣說,卻不代表心里不這么想。雖然,那時我們心中充滿了革命熱情,每天都在高唱著‘做翱翔在藍天雄鷹,不做溫室里的花朵。’‘永遠扎根農村干革命,不做飛鴿牌,要做永久牌’等等 ……其實每個知青心知肚明,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就是在鍍金。都在心里揣著早日被招工返城的小九九,也許這就是人的兩重性吧。
我將自己的看法,采用知青思想動向的形式向‘辣椒花’作了匯報。
并且告訴她;你現在的理想是通過努力早日提拔到公社團委 工作。冠冕堂皇的說,是積極進取,在更高的工作崗位為人民再立新功。其實,你心里也盼望自己早日農轉非。這很正常,與革不革命,思想進步不進步沒有矛盾。為什么在管理知青時要帶一副很沉重的面具呢?變換一個角度,別人逼迫你去每天做自己不喜歡甚至很討厭的事,即使完全出于自認為的關心,你能領情嗎?
我本來做好被她上綱上線的臭批一頓的準備。她卻沒有,只是低著頭玩弄著她那兩條粗黑的辮子,沉默了許久許久才慢慢抬起頭,在她浸滿淚水的雙眼中,我知道她還沒完全理解我的意思,心里充滿迷茫和委屈。我又壞壞的笑著說;第一次見你難過的樣子,好有女人味兒。
“去!又拿咱開心。”她說完匆匆的走了。我想;她那個晚上一定失眠,也應該好好尋思尋思工作與做女人的關系。
有一天晚上學習結束,‘辣椒花’把我叫住,塞給我一個三節電池的手電筒說;今晚跟我出去查夜。莫名其妙,怎么想起查夜?難道又有階級敵人搞破壞?我心里這么想,卻沒問,拿著手電默默跟她走向村后山坡。在一片桃樹林駐足,她轉身一直看著我,看的我心里直發毛。難道真像猴子他們所說;她對我有意思。要是這樣可壞了,我可不想當永久牌,不論喜歡與否,絕不會和農村姑娘談感情。這是絕大部分知青談戀愛最起碼的準則。我有意往后倒退幾步,盡可能避開她的目光。
討厭的那輪彎月灑滿整個山坡清冷的月色,使我怎么也避不開她注視的目光。突然一陣寒風刮過,在我打了一個寒顫的同時她開口了;老美,最近你沒發現有新動向嗎?
“什么新動向?”我心緊縮著問。
“你還是知青點長嗎?最近有個別男女晚上出去的時間很長,甚至有三更半夜才回來。這是一個很可怕的新動向。”
“嗨!我當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們出去又不屬于階級斗爭新動向,我可沒那份閑心。”我的心松弛下來,不過又生出幾分失落的感覺,心里邊在罵自己‘賤’,不是擔心她對自己有那種意思嗎?人家沒有應該高興才對,怎么還失落落的,沒出息!
“你們這些城里娃呀,讓咱說什么好呢。算了,以后再和你理論。今天叫你來就是抓奸的。”
“什么?抓……抓……奸?什么奸,難道人家男女在這天寒地凍的山坡坡上說些悄悄話,你就把它當成奸情了嗎?”
“公社團委三令五申不讓你們知青在村里談戀愛,他們敢談咱就必須管。”
“那也不能叫‘抓奸’啊!我不去,也不管。“我沒好氣的甩給她這句話,頭也不回的向村里走去。”老美,你給俺站住!“她厲聲的叫住我;你給俺回來。她的尖叫聲仿佛劃破整個深秋的冷夜 ,有幾片堅持一個秋季的桃樹葉被驚嚇的飄落下來。有一片葉子落在她烏黑的頭發上,她快速的將那片葉子抓住手里說:討厭,連葉子也想欺負俺。說著把落葉狠狠摔向地上,葉子并沒有按她的旨意跌落在土地上,而是在這時打了幾個轉兒飄落到我的腳下。
我拾起那片落葉裝腔作勢的吹了吹說:親愛的落葉,請不要怪一個活在理想世界的人,她有她的世界,是你我讀不懂的世界。所以,她也不會讀懂你。
“一片葉子還需要讀懂嗎?怪事。”
“在你的心目中我們知青如同這片葉子。”
“你……你何嘗不把俺當成葉子?”
當聽到她這樣說,我的心往下一沉;是啊,我什么時候用過心去讀懂她?甚至把她視為變態的怪物,憑什么要求她去讀懂我呢?
“怎么不說了,試問,你什么時候能讀懂俺的心呢?”
“我今后努力去懂你還不成?”我有些理窮。
“不用今后,今天俺告訴你,俺一直喜歡你。”
“你……”
“哈哈,我們捉住奸了。”不知二狗子和猴子從哪里串出來,猴子邊笑邊大聲的叫著。
他們突然的出現把她驚嚇的往我懷里鉆,我撫摸著她的頭說:沒事兒,是二狗子和猴子在和我們開玩笑呢。我雖然表面表現的如此平靜,心卻翻起千層浪。自己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感受女性貼近身體的味道,緊張中帶著舒暢,驚悸中又體會到那種從未有的溫馨。
她猛然意識到什么,一把將我推開,捋了捋凌亂的頭發瞪著猴子他們二人厲聲厲色的說:你們說什么,再說一遍。
“說就說,誰怕誰。”猴子故意向她身前湊了湊,大聲的說道:我們捉住奸了。
“你……你們……”‘辣椒花’急的忘記口齒犀利的專長,只有跺腳的份兒了。
“怎地,男女知青來這里說說話就是奸情,難道你們不是一公一母嗎?而且還抱在一起。你剛才的表白我們都聽到了,對別人要求馬列主義,對自己卻是自由主義,今晚讓我們長見識了。”猴子仿佛憋了許久的郁悶,在此刻發泄了似的。
“完了,完了,你的光輝形象在此地徹底毀了。”我就像提前設計好的這一幕似的,壞壞的一笑說。其實,說完我就后悔,覺得自己太損了,沒有一點人情味兒。
“你……”她狠狠瞪我一眼摔下一句“我恨你”哭著跑了。
直到現在,過去幾十年,每每想起她那一刻的目光,我的愧疚感仍會油然升起。
沒有多久,她被公社推薦去上大學,成為一名工農兵學員。在走時我去送她,本想和她解釋些什么,卻又無從開口,只能默默的陪她走到長途客車的站點。在她上車的時候只說了一句:俺不后悔那晚對你說的話。
我目送漸漸遠去的客車想哭,多想用悔恨的淚水洗滌自己充滿矛盾的渾濁靈魂,洗凈愧疚的心靈。在那個瞬間,我的心里有了她,有了一生不能忘記的‘辣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