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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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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白李 發表時間:2014-10-25 08:50:01 評論: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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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曾經有過一個時期,某些地方刮起過一陣“業績”風,尤其搞旅游業,把歷史人物捕風捉影地想把他們拉進自己的村里來。這種事例雖然是個別現象,但也鬧得沸沸揚揚,然而,相聲大師蘇文茂的相聲《歪批三國》拋出的一個包袱“吳氏生飛”卻引出了一場大笑話。他們是吳家莊的吳仁義和惹家村的惹布奇兩位村長導演的鬧劇,表演了一出無事生非和惹是生非的對撞,“吳氏生飛”和“惹氏生飛”的對薄公堂。故事純屬虛構,人物、地名全部用的諧音,夸張、離奇、荒誕,但也反映了社會的一點暗影,把那個時期的個別基層干部描繪得活靈活現。亮點在把搞活經濟和相聲包袱牽強附會,落腳點在一個八歲的孩童判定了這樁“公案”。詼諧幽默,寓莊于諧,不管現象有無,值得人們深思。拜讀,問好!

      這是一則聽來的故事,因時間久遠,已忘了故事的具體來源。據故事講述者稱:本故事純屬虛構,若有雷同純屬巧合。    ——題記   

      話說吳征市吳磁縣吳家鎮有個吳家莊,村長大名吳仁義,也許他家老輩人希望他將來能做個有仁有義的人,給他起了個“仁義”之名,殊不知姓和名合在一起,反倒被理解成“無仁無義”了。他平日里確實也沒干過多少好事,當了村長之后,更是有恃無恐,憑借有限的權力損公肥己。背地里大伙都叫他“黑心村長”。說實話,這也未免有些冤屈。他有他的當官理念:那就是先想升官,后想發財。想升官就必須抓政績,抓政績是對得起一方百姓,所謂“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有了政績,就可撈錢。撈錢才是對得起自己。兩者之中政績是基礎,也是撈錢的鋪路石。可這位村長,在位多年,卻一直沒有拿得出手的政績。

      這位老兄長得白白胖胖,頭發不多,卻烏黑錚亮、紋絲不亂,一年四季西裝革履。怎么看也不象個在基層工作的農村干部。早年他請算命先生看過相,算命的見他紅光滿面、肥頭大耳,就知道他心里所想,便說他有大富大貴之相?;丶液?,他對著鏡子照了半天,也覺得自己長得確實是一副福相。他還就真把算命的話當成了回事。吳仁義干正事不行,但是走上層搞關系卻特別在行。有事沒事他常往鎮里、縣里、市里跑。他是領導家的常客,就連領導的生日,喜好,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功夫不負有心人,上級組織部門也真來考察過他,但之后便泥牛入海無消息了。他分析了原因,自己一沒學歷、二沒政績、在群眾中的口碑也肯定不怎么地。雖然上邊有人,也是馬尾巴穿豆腐——提不起。如今,他已經五十八了。提干算是徹底沒戲了。能混到今天,保住這把交椅已經不容易了。吳仁義深感自己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但是他并不死心。他還幻想著,在他的任期里,弄出點政績,好再撈一票。雖說賣地那會兒,他是沒少撈。他也聽到群眾背地里對他的議論,可他心說,上面哪尊菩薩不得燒香吶?鋪哪條路不得用錢!如今,他做夢都盼著有一個機會,好讓自己展示能力,做出政績。時不我待啊!再不干點正事,撈錢可就真的是“過了這村,就沒那個店啦”!

      忽一日機會終于來了,電視里播放了蘇文茂的相聲《歪批三國》,心想,這“吳氏生飛”不是現成的嗎?這村里都姓吳,要是有個姓吳老太太再加上一個姓張的老爺子,豈不成了古跡?于是便把這話當便成了鐵板釘釘的既定事實。吳仁義立馬從中嗅到了商機,想利用吳家莊吳姓的優勢,努力打造一條多渠道的吳文化產業鏈,靠旅游文化搭臺,讓地方經濟唱戲。為把家鄉打造成旅游勝地,他可是動足了腦筋。層層利用關系公關,終于在市政府的牽頭下,經研究決定:成立“吳征市吳氏文化研究會”。還特地為此下發了紅頭文件,要求各級政府一把手親自掛帥,支持研究工作的開展。牌子掛出了,政府發文了,領導重視了,對他來說,那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要爭取立項。吳仁義心里明白,光有當地政府的支持是不行的,只有省里文化、旅游部門立項了,錢才會源源不斷地流進來。古人云“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敝灰㈨棾晒Γ瑓侨柿x就有了尚方寶劍??墒牵仓郎霞夀k事的效率,要想按程序辦事,得等到猴年馬月才成,這他可等不及。于是,在他的領導下,以“吳氏文化研究會”的名義,籌備工作緊鑼密鼓地開展起來:首要工作是加緊規劃,他請來了國內外旅游業的一流專家出謀劃策,爭取盡快研制出一套切實可行的方案來;其次是加快落實資金的投入。雖然這要等上級批文,可他寧可把爭取政府出資的那一部分先擱一擱,而把爭取企業投入(尤其是爭取海外資金的投入)的那一部分,以及社會集資的那一部分先加緊完成。為此,他成立了“吳氏文化研究基金會”。發行十年期理財產品。除此以外,要加大對外宣傳力度,除了爭取海外資金,更要爭取技術和人員的參與??傊?,在未取得上級批復之前,千萬不能等。各部門要加強合作,加緊逐項落實。
      要說,這吳仁義還真有本事。他打著市政府的旗號,以市吳氏文化研究會秘書長的身份,借檢查、調研工作為名,四處忽悠。所到之處,誰也不敢怠慢,迅即行動。在全市范圍內,一個以搶救保護吳氏文化為宗旨的群眾運動,如火如荼地展開了。
      從市里一回來,村長吳仁義立即召開動員大會,你想,這是搞活地方經濟的重大決策,又是造福一方的惠民舉措,群眾能不支持嗎?會議一結束,各家各戶立即緊急行動起來,翻箱倒柜尋找家譜。按吳仁義的說法:祖上不管那一代,只要老太太姓吳的(當然,老頭要姓張),即可申請遺址保護,并逐級上報鎮、縣、市政府,再經過專家評審確定。一旦被定為“吳氏故居”,即可享受政府津貼,榮宗耀祖,那是何等光彩的事??!雖然這幾個條件算不上苛刻,但這在吳家莊也并非易事。姓吳的老太太滿大街都是,而要找姓張的老頭可就難嘍!而且,要拿得出家譜才算。從前大都是聚族而居,吳姓的族中哪有幾個姓張的老頭,除非是入贅吳家的外來戶。
      經過村鎮一輪輪的選拔,最后,勉強符合條件上報的就剩兩戶。后經專家評審,這兩戶均因為年代對不上號而被淘汰。你想,一戶是唐代,一戶是清代,離建安相差幾百上千年呢!這下吳仁義和一幫子請來的專家都傻眼了。正當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吳仁義忽然接到了一個海外電話,原來那人從網上看到了《吳征市吳氏文化研究會關于開展“家譜征集”活動的啟事》,覺得自己符合條件,這才打來了電話。然后從海外把材料的復印件直接寄到了市里。這樣,修復吳氏故居,挖掘吳氏文化,打造新的旅游景點才找到了最符合條件的關鍵證據。吳仁義喜出望外,串前跳后,爭取來了一部反資金。那天,修復故居工程的開工典禮辦得異常隆重。吳家莊人山人海,鞭炮齊鳴,鑼鼓喧天,還特地請來了舞獅隊助興。吳家莊小學也破例停課,全體師生參加了開工典禮。省里、市里、縣里和鎮里的領導都興致勃勃地趕來參加剪彩奠基儀式。儀式結束后,吳仁義在鎮上最有名的“醉仙樓”大擺宴席,盛情款待了前來參加“吳氏故居”奠基儀式的各級領導,臨走時還向每人贈送了價值不菲的紀念品……。據說,這“吳氏故居”的主人原是當地的大地主,解放后,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一個運動接一個運動,文革后,總算消停了,于是全家移居海外。這回,好事總算砸在他家頭上了,坊間流傳說是祖上顯靈庇佑子孫。這種說法當然是迷信,暫且不表。
      故事講到這兒,似乎天隨人愿,主人公吳仁義順風順水,該如愿以償了。然而,天有不測風云,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即將登場。
      離吳家莊幾百公里外的山區有個惹家村,村長叫惹布奇,這個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耍渾的、玩賴的,生來就不怕惹事,“攪局”是他的拿手好戲。只要是好事沒他的份,他就“賴”,他就“攪”,給你耍渾的。被他攪黃的事,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有多少。你說巧不巧,他兒子就在吳征市上大學。他這年回家過春節,也帶回了發生在吳征市由“吳氏生飛”引發巨大轟動的消息。惹村長一聽就按捺不住了,“什么,‘吳氏生飛’,我還偏要‘惹氏生非’呢,這官司要打!”迅即召開了村委會,也作出了幾項決定:好事不能讓他們姓吳的獨享了。必須馬上向上級匯報,這不光是咱們村的事,也同樣是縣里、市里的大事。同時組團前往吳家莊明察暗訪,摸清底細,再做定奪。當然要打參觀學習的旗號。另外最關鍵的事就是要找好的律師,抓緊起草訴狀,要把蘇文茂也告進去,打一場“究竟是誰生了張飛”的官司,說啥也要把張飛母親的冠名權奪回來。
      長話短說。吳家莊迎來了上級相關部門的聯合考察團,一切進展順利,吳仁義自然喜不自勝,考察團一走,村里就擺上了慶功宴。惹家村的參觀團也已結束了吳家莊之行,用惹布奇的話來說,四個字:“收獲頗豐”。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從吳家莊回來后,惹布奇對打這場官司心里就有底了。他要開始攪局了。按他所想,這場官司最理想的結果就是:由“吳氏生飛”,改判成“惹氏生飛”,反正我惹家村姓張的老頭多得是。但這可能性不大,因為實在拿不出什么像樣的證據,惹布奇的名聲雖大,法院也不會聽他胡攪蠻纏。那么另一種結果就是:張飛為吳氏和惹氏共同生養。即讓一個孩子有兩個媽。用惹布奇的話說,這就叫“資源共享,利益均沾”。通俗點說,就是“有飯大家吃,怎么地我也要分一杯羹”。這樣的話,張飛就必須得有兩個媽。我們的惹布奇當然也不是豬腦子。這樣的判決,顯然是有后遺癥的。因為“誰是親媽,誰是后媽”的問題仍然沒有解決。不過,在惹布奇看來,贏得了時間也是好事,可以及時調整策略。要打贏這場名譽權的官司,還真需要時間。他惹布奇早就想好了辦法,所以他信心滿滿。第一,吳仁義在明處,惹布奇在暗處。俗話說“明槍好躲,暗箭難防?!笨梢噪S時準備出擊。第二,他認為只有做大聲勢,等鬧上法庭的時候,才能使得這個案子朝著有利于惹家村的方面發展。為此,他想好了一招制勝的策略:按惹布奇的打算,這個案子,要想勝出,必須得這樣走:第一步首先要請最好的編劇,寫出好的小品。題目就叫《惹氏生飛》?,F如今小品比相聲火。然后再請大牌導演,大腕演員。小品排成了,就要爭取上春晚。你想,春晚有海內外幾十億的華人觀眾,那是多大的舞臺啊,影響力和號召力不言而喻!這一步要是成功了,“吳氏生飛”自然就倒向了“惹氏生飛”?!叭鞘仙w”要是站住腳了,下一場“誰是親媽,誰是后媽”的官司就穩贏了。當然,這每一步都得花錢,必須得豁出去,只要這官司打贏了,接下來就啥都有了。
      一晃半年過去了。雖然《吳征市關于開發吳家莊旅游資源的請示》,上級主管部門仍未批復,而吳家莊的旅游規劃工作已經完成,招商引資工作也已完成了大部分,動拆遷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用吳仁義的話,那叫“形勢一派大好,不是小好”。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惹家村的工作也不含糊,他們請來了最好的小品作家,不到半個月,嘁哩喀喳,《惹氏生飛》完稿了。又從全國把最好的導演和演員都請進了劇組,劇目很快就成型了。你說巧不巧,小品剛排完,就趕上全國相聲小品大賽,正像惹布奇預料中的那樣,《惹氏生非》一炮走紅。他們這個劇目獲得了創作獎和節目一等獎。大賽組委會顧問兼評審委員會主任趙不水老師還親自為小品《惹氏生非》頒了獎。一時間《惹氏生非》在全國引起了轟動。這么說吧,《惹氏生非》上不上春晚也已經不重要了,這臺大賽全國各地電視臺都會播出,其影響雖不如春晚,卻也差不到哪兒去。
      這天,吳仁義正在陪請來的書畫家們為《吳氏故居》寫牌匾,突然,村會計小吳氣喘吁吁地跑來找他,并遞給他一份信函,要他簽字。打開一看,是法院傳票。吳家莊居然成了第一被告。這讓吳仁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天南地北兩個村莊,對簿公堂。在法庭上,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勝負難辨。而且,從未有類似案例。法官大人這下可犯了難。究竟怎么判才合適呢?他設想了三種結局:一是兩家全贏,雖可暫緩糾紛,可這樣還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二是一輸一贏,贏家好辦,那輸家肯定不服判決,一旦上訴,豈不讓上級抓住了自己無能的把柄,斷不可行。三是兩家全輸,只有這樣判決,才可省去不少麻煩。可怎么樣去服眾呢?正當大法官焦頭爛額之際,誰能料到是他八歲的兒子卻為他解了這個圍。那天,他答應晚上帶兒子去吃大餐,可兒子在家卻左右等他不來,妻子便領著兒子到他辦公室來找他,只見他愁眉緊鎖坐在案前發呆,兒子無意中翻看了桌上的案卷,指著“吳氏生飛”,在一旁自言自語地說:“這上面有好多錯別字啊,‘吳氏生飛’中‘吳’錯了,‘氏’也錯了,‘飛’更錯了;四個字中錯了三個。我們老師要是看到了,最少要罰抄三百遍呢!”這正是:稚子一席話,驚醒夢中人。這下法官大人頓解愁眉,喜上眉梢。無事也罷,惹事也罷,生的都是是非的“非”,而非張飛的“飛”。既然兒子不是張飛,那么張非的母親是誰還重要嗎?

      判決布告張貼了出去,人人都夸法官大人清正廉明、明察秋毫。阻止了一場荒唐鬧劇的進一步發展。看官懂的,真正明察秋毫的是他的八歲兒郎。判決下達后,且不說這兩位村長的一臉尷尬,倒是有一位旁聽此案判決的文化人寫了一首打油詩,眼下正在坊間廣為流傳?,F實錄于下:
        蘇氏文茂本笑談,吳莊猶如抱金磚。
        千年吳氏生一飛,兩個翼德實難堪。

        財迷心竅禍不單,惹事生非找麻煩。

        若是官司判輸贏,官場又添糊涂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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