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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前，頭腦中突然想起，恰逢老弟的生日迫近，不如在淘寶上給他買些零食寄去。因為我身在長沙，而他隨著父母在深圳工作，據說方圓兩里只有一家商店，剛好是在居住的樓下。雖然搭上1塊錢的公交就能夠到較為繁華的城鎮，但是即使去了，也就是為了買些生活用品，或者只是為了散散步。　　

很多時候，三個人都需要加班，家里又沒有冰箱，家人更沒有提前存放一些食品的觀念和習慣，老弟只能夠去樓下的小賣部買些面包之類充饑。更多的時候，我打電話過去，讓老媽特意為老弟存些吃的，但老媽總是說他餓了就自己會去買的，并不是不關心，而更可能是覺得沒有必要特意花一部錢去存食品這樣的概念。跟老弟說話，他總是會說，餓了就自己去小賣部買也挺方便的，若問到更細致的問題“那你平常是買什么東西吃？”老弟總是語氣不耐煩地回答，買水喝！在我的意識里面，就是很多時候，老弟都會去買水，而不是花錢買其他的食品哪怕是不太健康的油炸食品。　　

想到要為老弟買零食，自己覺得很興奮，迫不及待地給老媽打電話。老媽是典型的節儉派，覺得什么事情要花錢就不應該去做。上個月她終于下定決定去看看痛了好幾年的牙齒，花了幾千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顯得既得意又感動，我忍不住夸了夸她，“這樣最好，該花的錢你一定要花，千萬不要省著，以后還有大把的機會掙錢呢。”當我說要給老弟買零食，老媽的第一反應自然是不需要，老弟餓了就會自己下去買，當然我只是想讓老媽提前開心一下，只是想把這樣的一個消息傳達給老媽。

淘寶多年，我也是第一次在網站上買零食，翻開網頁，找了一家銷量不錯的店鋪就開始了挑選工作。其實在淘寶購物計對我來說都是駕輕就熟，這一次也不例外，一下就為老弟買了一大包。順便在另外一家零售店為老媽買了幾袋葡萄干，至于老爸，鑒于他已經跟我們三人有了好幾個月的冷戰，便特意不給他買任何東西。

　　因為是給老爸的號碼包的親情號，最近我一直是晚上九點之后才打電話過去，恰好三個人都會下班在屋子里，讓老爸有充足的時間把手機遞給老弟，可今天傍晚因為另外有點事情想說明，便拔通了電話。剛吃過飯的老爸口氣酸酸地問我，是不是寄吃的過去了，我快意回答是給老弟寄的。而后我表明想讓他把電話給老弟或者老媽，老爸說他晚上要加班，馬上就要爬上樓梯去工作了。　　

記起自己上初中高中的時候，由于和老爸關系較好，每年都會特意存錢買東西給老爸，他雖然嫌棄我買的東西又貴又不實用，卻總是能夠細數哪些東西是我送的。之后自己上了大學，恰逢老弟上初中高中，想起自己上學的那會兒，由于縣城經濟比較落后而物價很高，難得上街用能接受的價格買到心儀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是把自己塞在肥大的校服里面。當時和我睡過連鋪的一位女生，總是會收到她姐姐給她寄的衣服鞋子，讓其他同學都特別羨慕，當然也包括我。所以，上大學之后我基本上每個學期都會上街淘點什么衣服鞋子，特意給在小縣城念書的老弟寄去，每次寒暑假回家的時候看見老弟的提回家的那兩口袋，把我給他買的那些衣服全都裝下了，身上的衣服腳上的鞋子，恰好也是經我的手寄回去的。那時候，我會特意問他，感覺怎么樣。老弟總會裝作不想談卻又很開心，打趣我眼光不錯，同學們也特別羨慕他有一個能給他寄東西的姐姐。可，自從老弟跟隨老爸老媽一起工作之后，就很少會特意給他買什么東西，我也知道深圳地大物博，什么都能買到。　　

老爸掛完我電話沒多久，老媽又來電了，顯得氣喘吁吁的，說是剛剛快遞小哥打她電話，她就馬上從樓上下去拿，這會兒剛好拿到了包裹。

 沒過多久，老弟用QQ給我發來照片，是他們打開包裹之后，特意為我拍了一張。當我看到那張擺了幾袋葡萄干的照片時，突然想到大半年時間沒見到他們，便讓老弟為我發幾張他和老媽的照片。

　　老弟用45度的仰角給自己拍了一張冷酷的照片，我嘲笑他長得像個壞人。而后是老媽的一張半身照片，粉紅色的簡單無袖睡衣緊裹著她的上半身，顯得又短又胖。一頭留了二十多年從未改變過發型、顏色和長度的過肩長發，四十多年未施粉黛的素凈臉龐上有了皺紋，雙眼彎成一條線，鼻梁還是那么塌，露出那一口明顯補過的假牙大笑，右手自然下垂，而左手由于向上擺弄而在照片中形成的是是一堆模糊的像素塊，為她做背景的則是墻面那些擦不掉也沒有被遮去的污漬。

　　如果我不認識她，我肯定是會被這樣一張表情神態過于自然、畫質較為模糊的照片所恐嚇到。但是我心里的認知是她是我生命中一個特殊的女人，我細看一眼畫面，頓時眼簾被霧氣遮住。可能是由于很久以前，我覺得老媽做了很多令我覺得不可原諒的事情，比如小學的時候我長了一顆虎牙，全村的人都勸我母親把那顆牙拔掉，但是我母親沒有做任何反應，大家都在說母親是為了節省五塊錢而不愿意帶我去拔牙，我也相信了。那一次不拔牙的后果是，那顆虎牙伴隨了我十幾年，把我的周圍的幾顆牙齒擠到變形，最后不得不花幾千塊把虎牙拔掉綁上了整排牙齒，難受了好幾年。很多年，每一次聽別人說，小時候多長了牙齒，都是被老媽強行帶去醫院拔掉的時候，我的眼淚都忍不住會蹦出來湊湊熱鬧。漸漸累積，心頭的痛越壓越重，我甚至半年不愿意跟母親打上一個電話，春節好不容易見面，也是盡量避免著她的雙眼，不愿意看那張溫柔卻覺得暗藏殺氣的臉龐，十年之間講過的話完全不會多于和某一個陌生人的徹夜閑談。

　　可今天看到那種單純、笑容無害的照片時，我想到了很久很久，我已經沒有正眼看過這一張小時候無比熟悉的臉龐。我想到的也不是那些，讓我覺得堵塞心房的事情，而是她年輕時候的那張黑白照片。或許在我的腦海中，那些小時候見過的黑白照片上她的臉已經非常模糊，但是我還是能夠看見一個青春洋溢的、笑容燦爛的少女，轉眼間，已經變成我眼前的有些臃腫憔悴的中年女人。殘酷一點兒說，她活了大半輩子，辛苦了幾十年所奮斗到的，只有一個丈夫和一雙兒女。我也可惜時間毫不留情地飛逝，我自己也和她一樣，在經歷著時間毫不猶豫地在我身邊旋轉一圈就離開而去。我想要的還能夠自己努力去爭取，而她所想要的，已經沒有多少時間更是沒有魄力去爭取了，唯一可以抓住的，就是一家人的相親相愛，我想，這次，我贊同她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