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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有水千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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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城深雪 發表時間:2013-08-04 09:4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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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故事委婉生動,謀篇不錯,文筆流暢,文字功夫老練,人物塑造特色成功生活氣息濃郁。讀來甚好,美文推薦分享,遙祝作者創作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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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安平修改好明天要用的通訊稿,保存,打開郵箱,點擊寫信,添加附件,收件人是何主編。
完成發送的動作之后,安平取出放在抽屜最下層的一個深色密封文件袋,裝入隨身攜帶的公文包。
安平一邊關閉電腦,一邊對著對面的莫小米說:“小米,我先下班了,拜拜,明天見!”
莫小米從一堆等待著排版的文稿中抬起頭,扶了扶大紅色的眼鏡框,疑惑地說:“明天見?你不是休假一個星期么?明天哪里能見?”
安平起身,用右手拍拍腦門:“你看我,忙得都忘記了。那一周后見,這周,你們要辛苦了。”
莫小米笑了,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安大帥哥,休假這么多天去干嘛呀?周末何主編請客,你可一定要來哦!”
安平想了一下,說:“周末——估計是回不來。今天已經是星期四了,周末——應該還在女朋友那呢。”
莫小米失望地說:“原來又是去和女朋友相會。”繼而聳聳肩,氣餒地說:“安大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總是提醒我,你有女朋友這件事呀?作為編輯部的第一帥哥,你的個人問題,會直接影響到整個部門女同胞的工作積極性的好不好?”
安平已經走到了門口,回過頭,說:“小米,你說的整個編輯部女同胞,貌似只有你一個吧?發行部的劉成宇,每天早上雷打不動給你送愛心早餐,我可不想成為情殺案的主角。”
說完轉身,關上編輯部的門,留下莫小米在那里對著他離去的身影解釋:“劉成宇?我才不會喜歡他呢,送早餐,那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二】
回到租住的小屋,隨便吃了點昨天剩下的飯菜,正準備去整理明天去梅云鎮要帶的衣物,安平的電話響了起來,屏幕上閃爍的,是“老婆”兩個字。
安平將手機拿在手里,盯著屏幕看了一會,想好了要對女朋友白薇說的話以后,才按下了接聽鍵。
“安平,這個周末,陪我回趟老家吧。爸媽又在電話里催,問我們什么時候辦。”安平知道,白薇說的,是他們結婚的事。
他們從高中就開始談戀愛,雖然中間經歷了兩次分分合合,但是感情也算穩定。到了閑雜這個年紀,是該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老婆,我這個周末要出差,要不,你再和爸媽說說,等過段時間。下周我們報社要進行職稱考評,如果這次做得好的話,有可能會升副主編。我努力了這么久,不能在這時候分心啊。”安平一邊說著,一邊在腦海中描繪著升職副主編的美好藍圖,臉上露出了笑容。
可是白薇聽到這個消息,并沒有他那么高興,說:“去年說結婚,你說要努力調到現在的報社,現在你又說評職稱,下次,你會不會說要升主編?安平,你到底想不想和我結婚?”
白薇的語氣里已經帶著明顯的怒氣了,安平慌忙安撫:“老婆你別生氣,我也這是為了我們的將來啊。你想啊,要是我做副主編了,薪水是現在的兩倍,那時候再結婚,房貸的壓力就不會那么大了,你也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白薇聽安平這么說,說了句:“行,那你先出你的差吧,什么時候想你想結婚了,你再來找我。”
安平正準備說話,白薇已經掛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盲音。
安平苦笑。
【三】
林南月計算好今天的賬目,起身走到“憶江南”茶室門口,正準備將大門關閉,結束今天的營業。
這時,距離大門石階不遠處,一個行色匆匆的青年男子迎面走來,口中說著:“老板娘,先不要關門……”
林南月暫停了關門的動作,對著站立在茶室門口的男子微笑著說道:“對不起先生,小店今日已經打烊,不再接待貴客。如果要喝茶的話,還請明日再來。”
男子的樣子看起來風塵仆仆,身后背著大大的背包和畫夾。聽口音,應不是本地人。
梅云鎮算不上有名氣的旅游勝地,也沒有出名的景點。但是因為有古樸素雅的建筑,依山傍水的地理位置,再加上隨處可見的梅花,每年深冬,梅花開放的時候,便有不少外鄉人前來觀賞,而且多數,還都是遠道而來的。
這個男子,從樣貌看起來,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像是縣城里美術學院的學生。
安平見林南月沒有讓他進店的意思,心想可能因為自己是個男子,又已是夜里十點,這老板娘又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不敢讓他進去,也是情理之中。
為了打消林南月的顧慮,他卸下身后背著的畫夾和背包,從背包里取出教師證,遞到林南月的面前:“老板娘,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壞人。我是林江市美術學院的老師,今天休假獨自來梅云鎮寫生,不想,卻忘記了時間。這里離我住的客棧還有一段路,看到你這間茶室,想進去喝杯茶再走。看,這是我的教師證。”
林南月看著呈現在眼前的教師證,安平,林江市美術學院老師,幾個大字赫然醒目,而證件上的照片,也確是他本人。
看著安平疲憊而誠懇的樣子,林南月不忍再將其拒之門外,于是側身將其讓進了茶室,但是在轉身的時候說:“不過,功夫茶具已經清洗干凈,喝茶的話,就只能用玻璃杯,給你簡單的泡一杯龍井茶了。”
安平高興地回答:“沒關系,喝白開水也可以,我就是渴了,能解渴就好。而且,也不會品茶。”
【四】
林南月將連接山泉水的飲水機電源開啟,用手掌指向靠窗邊的一個位置,對安平說:“安先生,你先坐在那邊稍等片刻,這水要幾分鐘才能燒開。”
安平把畫夾和背包放在紅木桌子上,在沙發上坐定之后,目光被“憶江南”雅致的環境吸引。
純白色帶著梅花國畫的窗簾,薄薄的細紗材質,從落地窗頂部傾瀉下來,月光淡淡的透過那層薄紗,清輝灑落一地。
靠窗的位置,是清一色紅木雕花桌椅。每張桌子上,整齊地擺放著精美的紫砂茶具。紫砂壺和品茗杯上,“憶江南”幾個墨色字跡隱約可見,想必,是精心定制的。
再看看椅子上的繡花椅墊,棉麻材質,黑底紅花,繡的是點點紅梅,右下角,果然是三個雋秀的楷體小自——憶江南。
與桌子隔著一條走道的,是一排高高的書架,跟桌子色澤相同的紅木,細節的地方有精致的花紋,仔細看的話,也是梅花。
書架頂端,擺放著郁郁蔥蔥的綠蘿,養得很好,長長的藤條垂下來,落在散發著墨香的書籍上。月光透過綠蘿,灑在書架上,那些書籍上,有藤條和葉子的影子。
書架盡頭的那面墻,青磚的墻面,凹凸不平,細細的水流從頂部下落。有細碎的流水聲。墻根處,是一方同色青磚砌起的水池。水池的中間,立著一口形狀奇特的深色大缸,里面種的滴水觀音,青翠欲滴。
安平沉醉在“憶江南”滿是古典氣息的環境里,連林南月走近也沒有察覺。
直到那杯冒著熱氣的上等龍井,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安平才驚覺,連忙起身說謝謝。
林南月微微頷首,微笑道:“不客氣!”
說完退后一步,轉身緩步離去,留給安平一個清麗的背影。
【五】
安平這才發覺,這茶室的老板娘,竟很是與眾不同。
林南月點頭微笑的樣子,淡淡的笑容里透著恬靜,嘴角處,露出兩個攝人心魄的梨渦。
沒有化妝,但是皮膚白嫩細膩,比那城市里涂脂抹粉,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不知要美上多少倍。不,是根本沒有可比性。
林南月身穿一件純白色的棉質連衣裙,樣式看起來很普通,沒有任何的點綴物品。但是裁剪得體,穿在她的身上,別有一番說不出的韻味。
長發隨意在腦后挽了一個發髻,用一根淺綠色帶著花瓣的簪子固定,素雅大方。沒有劉海,露出額頭的美人尖。
這女子,就是為了這茶室而生的吧?安平想。
安平的眼睛一直追隨著林南月的背影,直到林南月走到茶室中間,那張最大的桌子后方轉過身落座,才自覺尷尬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安平端起面前的龍井茶,把臉偏向了窗外。
此刻的窗外,月色如酒。
氤氳的霧氣籠罩著寂靜的梅云鎮,白墻黑瓦,流水小橋,還有點綴在各個小小院落墻角的含苞待放的梅樹,都像是穿上了一件淡淡黃色的紗衣,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隔著玻璃,似乎都能聞到空氣里散發出淡淡的冷香。
這樣的梅云鎮,像是一杯甘醇的梅花釀,置身其中,不醉也難。
【六】
林南月坐定后,略微整理下裙子的下擺,然后拿起桌上折疊整齊的深色茶巾,將茶盤上的殘留水漬,細心擦拭干凈。
那些散落在茶盤四周的品茗杯、聞香杯、紫砂壺……被林南月的芊芊素指一一歸位。茶匙、茶針、茶則、茶漏、茶夾也一一細心擦拭,不留一點水漬之后,放進茶道組。林南月雙手捧起茶道組,輕輕放回茶盤之上……
安平不時回過頭,觀察著林南月認真細致地做著清理的每一個步驟,仿佛整理這套茶具,是她畢生最重要的事。
離開的時候,安平詢問茶錢,林南月說:“我這里只賣功夫茶,這龍井,是家住西湖邊的朋友相贈——怎好收錢。”
安平很是不好意思:“這怎么可以——本已耽誤老板娘打烊的時間,如果再不收茶錢,這——怎么說得過去?”
林南月看著安平的眼睛,微笑說道:“安先生是老師,教書育人,辛苦萬分。讀書的時候,我也是很喜歡美術的,可惜的是,沒有遇到一個好的美術老師。所以這杯茶,就當我代天下學美術的莘莘學子,作為感謝吧。”
聽見林南月這樣說,安平也不好再說付錢。心下一思索,說道:“既然老板娘如此說,我就不再客氣。不過我想冒昧問一句,不知能否給您畫一幅畫像,作為感謝?”
林南月略微思索,說:“今天已經不早了,怕耽誤先生休息的時間。如果先生下次早些路過這里的話,再畫也不遲。那時,我必是歡迎的。”
安平看看時間,已經快到七點半,便點頭說:“好,剛好我明天還要來這附近寫生,要不明天上午,我來給你畫。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耽誤老板娘的生意。”
林南月點頭:“好,那明天就恭候先生大駕。生意是不必擔心的,原本喝茶的人就不多,而且白天的時候,還請了一個小姑娘做幫手的。”
安平點頭,兩人就此說定。
【七】
林南月說:“在先生畫畫前,能不能先為你泡一壺茶?”
“沒事,你一邊泡茶,我一邊畫好了。林小姐泡茶的樣子,想必是極美的。”安平將畫夾在茶具的對面擺放好,一邊拿出畫筆和顏料,一邊說。
林南月點頭:“好,那我就獻丑了。”
林南月身穿一身黑色旗袍,領口和袖口處繡著紅色的梅花。依舊是素顏。頭發是精心梳理過的,發髻比之前要別致,盤成一個花朵的形狀,中間別了一朵梅花發飾。
她似乎很喜歡梅花,安平想。
林南月將開水壺開關打開,把茶具一一擺放好,說:“我今天泡的這壺茶,名字叫做‘千江有水千江月’。”
安平奇怪地問道:“這每一壺茶,還有這么詩意的名字?”
林南月微笑著說道:“也不是每一壺都有。只是,送這套茶具的朋友姓江,我便給這套茶具泡出的茶,取的這個名字。”
林南月說到那個朋友姓江的時候,神色突然黯淡起來。
安平這才注意到,這套茶具,正是林南月昨晚細心整理的那套。茶具的顏色,比“憶江南”其它的茶具都要深一些,而且,也沒有“憶江南”字樣。
姓江,這兩個字在安平腦子里轉了一個圈。應該是那個人吧,“憶江南”,林南月,姓江,這三個名字,反復在安平的心底徘徊。
“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云萬里天。好名字,好意境。”安平說道。
林南月沒有接安平的話,而是將茶具一一擺放好,開始泡茶的工序。
安平拿起畫筆,觀察著林南月泡茶的每一個細節,細細描摹著眼前這個如同戴望舒筆下,丁香般的女子。
林南月在泡茶的過程中,將每一個步驟都進行專業的講解:“孔雀開屏,請觀賞我們泡茶時所用的茶具……”聲音細膩柔美,但是隱約,又帶著些許的黯淡和滄桑。
想必,是因為那個人吧。安平在心里猜測。
“大彬壺,在明代有個制壺能手名叫時大彬,他所制的紫砂壺精致、小巧、美觀,所以后來,人們就把質地上乘的紫砂壺稱為大彬壺……”
林南月細細地介紹著每一個泡茶的工具,并且在介紹的時候,一一作出相應的展示,安平看得目不暇接,幾次停下手中的畫筆,只顧欣賞這賞心悅目的茶藝了。
【八】
林南月看著安平畫的自己,不禁道:“安先生,我覺得這畫中的我,看起來太憂傷了。”
安平說:“我覺得你泡茶的樣子,不像是在泡茶,而是在講一個故事。”
林南月驚異地看著面前這個才見第二次面的男子:“以前,我泡過很多次‘千江有水千江月’,但是,沒有一個人看出來,這其中的故事。”繼而又問:“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安平聳聳肩,說:“當一個人心中想著另一個人的時候,從她的眼睛和動作里,都能看得出來。”
林南月的聲音突然哀傷起來:“安先生心思細膩,連這些女人家的心思,都能看得如此透徹。”
安平笑:“我覺得林小姐的故事,肯定是與愛情有關的。”
林南月很驚訝:“何以見得?”
“這么美麗的女子,必定是要有一段浪漫美妙的愛情故事的。”安平說。
林南月的眼睛里突然閃爍起一層晶瑩的霧氣:“我的這個故事,可沒有多少浪漫。”
安平慌忙從桌上拿起紙巾遞過去:“林小姐,如果方便的話,我愿意當您的傾聽者,有些事說出來,會比憋在心里一個人難過強。”
林南月用紙巾拭去淚痕,想了想,說:“如果安先生想聽的話,明日,再來喝一壺茶。今天,是不適合講了。”
“好,那我明天再來。”安平說完這句話,轉身開始收拾畫夾和畫筆。
林南月拿起那幅畫,怔怔看了半天,連安平什么時候走的,都未察覺。
【九】
“從哪里開始講呢?”依舊是昨天的那個雅間,茶具還是昨天的茶具,林南月一邊泡茶,一邊開始回憶。
“他叫江寒。”林南月說。
果然是他,安平暗想。
“我和他從小學開始就是同學,說起來,是所謂的青梅竹馬。”林南月把燒開的水倒進空的紫砂壺,再把壺中的水,依次倒入一字排好的品茗杯和聞香杯里。
一層薄薄的霧氣隔在了兩人中間,安平聞到一股淡淡的茶香。應是這紫砂壺用得久了,留有余香的緣故。
隔著茶香和霧氣,安平驚訝地看著林南月的臉。
青梅竹馬?這么說,她和江寒年紀應該差不多,那就是說,已經年近不惑。若不是親耳聽見從她口中說出,安平是怎么也不會相信。
眼前的女子,怎么看,不過三十歲左右的樣子。溫婉,嫻靜,美好。
難怪身為林江市副市長的江寒,都會對她情有獨鐘。
“從小學到初中,我們一直都是同班。那時候,他們都說我是班花。而江寒,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林南月把茶漏放在紫砂壺壺口,用茶匙從精致的茶葉罐里舀出半匙茶葉,順著茶漏倒進紫砂壺里。
“他的家里條件并不好,所以他讀書很用功。但是,卻在高三那一年……”
林南月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提起紫砂壺,左手托在壺底,手臂輕柔擺動,搖動紫砂壺里的茶葉。
林南月良久都沒有言語,陷入了久遠的回憶,表情悵惘而憂傷。
“那一年,應該發生了對你們來說很重要的事吧?”見林南月沉默了良久,安平輕聲問。
林南月點頭,將紫砂壺輕放在右手邊的茶盤上,從茶道組里拿出木質的茶
夾,夾起聞香杯的杯壁,在空氣中畫出一個標準的圓圈之后,將聞香杯中的水一
一倒入對應的品茗杯,再逆時針畫一個圓圈,歸位。
【十】
“林南月……林南月……林南月……”
十八歲的林南月騎著自行車,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身后突然傳來幾個男生一起叫著她的名字。不用回頭也知道,一定有夏子豪。
夏子豪是校長的兒子,據說他的外公,在林江市教育局身居要職,所以,大家都在為高考緊張備戰的時候,他卻不用。
用夏子豪的話說,即使他不上大學,這輩子,也不需要多努力去奮斗。他的路,家里早就鋪好了。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使夏子豪考得再差,憑他父親和外公的關系,大學是不用擔心的。
夏子豪喜歡林南月,整個林江中學的人都知道。因為夏子豪,實在是太高調了。
在學校里,只要是林南月會出現的地方,都有他當眾告白的身影,有時手捧一束鮮紅的玫瑰花,有時拿著一盒心形德芙巧克力,有時,是拿著電吉他在女生宿舍樓下,唱鬼哭狼嚎的情歌。
對此,林南月只是沉默,沉默,沉默。林南月知道,這樣的人,越是理會,他越是會變本加厲。
林南月加快了蹬自行車的速度,可是身后的聲音還是越來越近了。沒辦法,夏子豪他們開的是摩托車。
夏子豪和一幫男生將摩托車橫七豎八地橫在路中間,擋住林南月的去路。林南月沒有辦法,只好從自行車上下來,生氣地說:“夏子豪,你這是干嘛?好狗不擋路。”
夏子豪嬉皮笑臉地湊上來:“林南月,你是真的鐵石心腸,還是有喜歡的人了?我追了你這么久,你連正眼瞧都不肯瞧我一眼,未免也太打擊我的自尊心了吧?”
林南月沒好氣地說:“夏子豪,現在都快高考了,你還有心情說這些。你是不是太無聊了?”
“無聊?如果喜歡你是無聊的話,我寧愿無聊透頂,直到無聊死……”夏子豪這樣說著,走到林南月的身邊,居然伸出手,去摸林南月的臉頰。
那幫男生開始跟著起哄起來:“豪哥——親一個——豪哥——親一個——”
林南月又羞又惱,伸手欲推開夏子豪伸過來的手,卻被夏子豪一把抓住,掙脫不了。
眼見著夏子豪真的把嘴巴湊過來了,林南月將臉偏向一邊,大顆的淚珠從臉頰滾落。
【十一】
夏子豪沒有親到林南月,反而被人從林南月身邊拽開,推倒在了地上。
林南月睜開眼,是江寒。
一瞬間的高興和感動之后,林南月開始擔心起了,夏子豪他們那么多人,江寒一個人,肯定是要吃虧的。
林南月一把拉住要去打夏子豪的江寒,急切地說:“江寒你快走,不要管我,你打不過……”
林南月的話還沒說完,那幫看熱鬧的夏子豪的兄弟們都走了過來,將江寒圍在了中間,江寒即便是想跑,也是跑不了了。更何況,江寒也沒打算跑。
江寒被推倒在地,拳打腳踢如雨點般落在他的身上。馬上,便鼻青臉腫,嘴角和胳膊上溢出了鮮血。
林南月俯身護住江寒的身體,哭求著說:“你們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再打,會打出人命的……”
那幫人聽林南月這么說,漸漸停止了動作。
而此時的夏子豪,已經將身上的塵土拍干凈,走過來,看著倒在地上的江寒,和護在江寒身上的林南月,冷哼了一聲,說道:“我說你這個冰山美人怎么對我這么鐵石心腸呢,原來——是有了心上人了。江大才子,你喜歡林南月,應該早點告訴我嘛,我肯定會讓給你的,怎么說,也是我爸學校的第一才子,還指著你,考個高考狀元啥的,給咱們學校爭爭光呢。”
林南月從他的這番話里,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似乎,他是在有意提醒他們,他的父親是校長。
那幫幫著夏子豪打人的兄弟,聽他這么說,都哄笑起來:“原來是大才子啊……可是這大才子……怎么也有這么狼狽的時候啊……哈哈哈……”
“校長的兒子……就可以胡作……非為么……”江寒掙扎著從地上坐起,擦了擦嘴角的血絲,說話時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
夏子豪俯下身體,用右手捏住江寒的下巴,語氣得意地道:“你信不信,只要我爸一句話,你連大學的門,都別想進……”
林南月聽到這句話,心驚肉跳起來。她知道,如果夏子豪真的這么做的話,江寒原本大好的前途,就會毀了。
【十二】
林南月將紫砂壺里的茶,倒在放在公道杯口的茶濾上,淡黃色的茶湯通過茶濾流入公道杯,留下細小的茶葉,被茶濾隔在了茶湯的上面。
如果沒有記錯,在昨晚林南月泡茶的講解中,這道工序叫做“玉液移壺”。
“那后來江寒被開除了?”安平問。
“沒有。”林南月搖頭,把紫砂壺放回右手邊的茶盤之上,把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捻起茶濾的手柄,扣在茶盤中間。輕提起公道杯,將里面清澈的茶湯從左到右,倒進聞香杯,杯子空隙的間隔里,也被灑上了茶湯,茶香四溢。
“那夏子豪后來就沒有找過江寒的麻煩?這好像不符合他的個性啊……”
林南月神色黯然起來:“他當然不會善罷甘休。那天晚上,我去找了他……”
安平驚訝地看著林南月,思索著這句話里包含的意思。考慮再三,還是問了句:“那你不怕他對你……”
林南月從茶道組里取出茶夾,從左到右夾起品茗杯,提到齊眉的高度之后翻轉,杯口朝下,用左手拇指與食指捏住杯身,輕輕蓋在對應的聞香杯口上。
“怕。但是——更怕因為我,而毀了江寒的前程。”
“那么那晚……”
“我是心甘情愿的。”林南月的語氣波瀾不驚:“夏子豪也答應我,不再找江寒的麻煩。他說會娶我,但是,我沒有答應。”
安平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聽到這件事的心情,他只是想,眼前的這個女子,該是有多愛江寒。
林南月用右手拇指扣住蓋在聞香杯上的品茗杯杯底,食指和中指夾住聞香杯杯身,提到齊眉的高度,翻轉,將品茗杯杯底放在準備好的紫砂茶托上,推向右邊的位置,然后將這杯泡好的茶,送到安平的面前。
“這件事,江寒知道么?”安平問。
林南月將第二杯茶放在了自己面前,用右手拿起蓋在上面的聞香杯,雙手手掌捧起輕柔,送到面前聞香:“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半年以后了,那時,他已經在大學的校園里了。”
安平不解地看著林南月:“既然剛開始你都沒有告訴他,那么后來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為我懷孕了。被考取的大學開除了。”林南月輕抿一口茶,說道。
安平倒吸一口涼氣。
“我決定把孩子打掉,但是又不敢告訴父母。那段時間,是江寒照顧一直在照顧我。”
【十三】
知道林南月因為自己失身之后,江寒馬上要去找夏子豪算賬,被林南月攔下了。
“這是我自愿的,就算告,也是告不了的。而且,你現在大學的學業剛開始,如果惹上麻煩的話,那么我的犧牲,也就白費了。”在林南月的哀求下,江寒才沒有去。
但是從那以后,江寒就在心里暗暗發誓,以后一定要出人頭地,要憑自己的本事,讓夏子豪受到應有的懲罰。
后來,江寒以優異的成績大學畢業以后,選擇了留校,考研,讀博。后來,娶了前任市長的女兒,走上了政界。并且在三年前,做上了林江市副市長的位置。
“你們為什么沒有結婚?”安平問。
“是我一直不肯嫁給他。”林南月說:“江寒大學以后,就向我求婚了。可是,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沒有答應。”
因為林南月的拒絕,江寒才選擇了留校繼續深造。也就是在那時候,他發現那個一直愛慕他的女孩原來是市長的女兒,于是,開始和她談起來戀愛。后來,成了他的太太。
林南月沒有想到的是,江寒之所以會娶他的太太,是為了報復夏子豪。在江寒的心里面,愛的人從來就只有林南月一個。可是因為那件事,林南月堅決不肯嫁給他。這讓他很傷心。
江寒做上副市長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整治教育局,那時,夏子豪的父親已經是教育局局長,但是,局長的位置還沒坐熱,就莫名其妙被撤職了。而夏子豪,也因為在夜店吸毒,并且涉嫌販毒,被判了死緩。
【十四】
“他為你做的這些,你就一點都不動容么?”安平喝下林南月斟的第三杯茶,問。
“感動,但是只是放在心里。如果我早知道——他會走上官場這條不歸路的話,我想,我應該早就答應嫁給他了。可是我答應的時候,已經晚了。”林南月的聲音有些許的哽咽,
安平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聽著她繼續講下去:“去年,夏子豪宣判的時候,我去法院旁聽了,是江寒帶我去的。為了不給他帶去不必要的麻煩,我坐在離他很遠的位置。但是不想,還是被他太太發現了,我們見面的事。”
丈夫的心里始終愛著另一個女人,這一點,再笨的妻子也會察覺。也許,江寒的太太早就知道林南月的存在,只是一直沒有抓到現行而已。
“那后來呢?”安平問。
“后來,江寒就索性提出了離婚,但是,他太太不肯。”林南月說:“后來,他太太就派人到處找我。于是,江寒才把我藏到了梅云鎮,她才沒有找到。”
“找不到我,她就開始找江寒的麻煩。但是江寒一直沒有妥協,堅持要離婚,后來,她就舉報江寒貪污。據說,這二十萬的受賄款,是她安排人送到反貪局去的。”林南月提起紫砂壺,再次給安平的杯子里斟茶。
“江寒的太太,想必也是極愛他的吧?不然,也不會想到這么玉石俱焚。”
江寒被判了十年,曾經被譽為有史以來最有才學的林江市副市長,因為貪污被撤職。在受審期間,其太太提出離婚,江寒在宣判的法庭上,簽署了離婚協議。
“這個女人太瘋狂了。”安平倒吸一口涼氣。
“我能理解。”林南月擦干臉上的淚痕,說:“我知道愛一個人,愛到忘記自己的感覺。她的報復,是因愛成恨,愛得越深,才會越恨。”
【十五】
“我的故事講完了。”林南月把茶盤上的茶具一一拿下放在桌子上,開始清理茶具:“茶也喝完了,安先生,你還有什么問題——要問嗎?”
安平詫異地看著林南月,覺得她此刻說話的語氣與之前有很大的不同:“林小姐……”
“我知道你是記者。”林南月說。
安平的目光立刻回避起來,仿佛被人脫光了衣服,丟在大街上一般難堪。
“你一定很奇怪,我是怎么發現的。”林南月說的這句話,正是安平想問又不好意思問的。
林南月看著對面的安平,微笑著說道:“江寒出事的第二天,那篇報道就是你寫的,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安平無言以對。
“然后,我就請私家偵探查了你所有的資料,包括你的照片。所以,前天晚上你出現的時候,我就覺得很眼熟。后來你畫畫的時候,我就認出了你。”
“那你為什么還把這個故事告訴我?”安平問。
林南月一邊把茶具一一歸位,一邊說道:“我只是不想,我和江寒的故事,被別有用心的人,寫得骯臟不堪。”
安平抬起頭,看著林南月的眼睛:“你的意思是,你相信我是好人?”
林南月點頭:“我查過你的底細,不是他前妻的人。我愿意賭一把,賭你是好人。”
安平看著林南月信任的微笑,想起來之前擬好的那個標題,頓時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讓自己鉆進去。
回去之后,安平終于做了一個決定,從隨身的背包里,取出那個深色的密封文件袋,撕開封口,滑出一張照片。
是江寒和林南月。照片的背景,是憶江南的包間里。
副市長江寒貪污案曝光之后,安平第一時間找電腦技術高超的朋友用黑客
技術攻擊了江寒的郵箱,從里面找到了這張照片,以及林南月發給江寒的郵件。
有了這些線索,安平申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期,為的就是弄到第一手的獨家
頭條新聞,提高林江晚報的銷售量,那么離副主編的位子,也就是觸手可及了。
安平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黑色的打火機,點燃了照片的一角,待照片上的人
像被火苗燒得面目全非之后,吹滅,丟進了垃圾桶。
燒掉照片之后,安平打開電腦,給何主編發了一封簡短的郵件:“主編,對
不起,之前跟你說的那個獨家頭條,是假新聞。我被騙了。”
發完郵件,打開工作文件夾,將名稱為“副市長貪污落馬被判無期,梅云鎮
神秘茶樓金屋藏嬌”的文件夾,拖進了回收站,清空處理。
做完這些之后,安平覺得自己可以開始寫這個故事了,于是他新建了一個
空白的文檔,在標題欄打出“千江有水千江月”幾個字。
安平知道,這只是一個故事,一個愛情故事,一個關于等待的愛情故事。也
許寫得再好,這樣的故事,也是上不了頭版。但是,安平就是想把它寫下來。
僅此而已。
【十六】
我問她,你會一直在這里等他么?
她說,會。我會一直守在我們的“憶江南”,等著他回來的那天,親手為他泡一杯“千江有水千江月”。
寫到這里的時候,安平閉上眼睛,感覺一股茶的香味彌漫上來,在心頭,久
久縈繞。
寫完之后,安平撥通了白薇的號碼,電話一接通,不等白薇說話,就搶先
說:“老婆,下個周末,我們一起去看爸媽,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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