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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幅畫，畫的是一個纖纖少女，手持皎皎短劍，在風中翩翩起舞。畫上題有七個字：美人如玉劍如虹。

　　——題記

　　伏案已久，我坐直了身子了望窗外，只見窗外斜陽的余暉宛如淡黃的花粉，勻勻地撒在油綠的樹葉上。我忽然心頭一緊，同往常一樣，每當萬物的光輝成像在我的視網膜上，我都會產生陣陣的焦慮和不安，我于是趕緊低下頭來繼續投入緊張的復習備考。但我的心卻再也不能平靜下來，我翻開抽屜拿出那份診斷證明書，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我怎會平白無故地害上這種??？一定是媽媽為了讓我對宋蘭死心，安心備考，而故意撒下的彌天大謊！”想到這里，我不禁憤然起身，穿過全班同學的睽睽目光，快步奔出教室。

　　我奔出了學校，奔過了馬路，奔上了返回家鄉的公共汽車。我心亂如麻只求快快見到媽媽，向她問個究竟。于是一屁股坐在了第一排，向天亂咤呼道：“開車，快開車！我趕時間呢！”豈料司機非但不開車，反而白眼瞪著我，我怒道：“你干什么！”耳聽得后面乘客嚷聲嘈雜：“快呀！快呀！”我心中不禁平添了幾分底氣，于是沉聲道：“沒聽見嗎？你已犯了眾怒！”哪知司機竟莫名其妙地朝我伸出一只大手，亂叫“快呀！快呀！”我心生疑云，眉峰一皺，起視四境，驚訝地發現原來所有乘客竟然都是沖著我嚷叫：“快呀！快呀！”我大驚，只覺到處都是焦急的面孔，一張又一張，層層疊疊，將我圍裹得嚴嚴實實！我將目光四周游移，竟找不到一絲空隙！陣陣“快呀快呀”的吼叫聲，如尖利的鬼哭狼嚎牛喊馬嘶，刺破了我的耳膜，沖刺著我的大腦，又仿佛燥熱的鳴蟬，在我腦中一下子闖入了千百只！任我如何地掙扎，卻也逃不脫這咄咄逼人的狹隘空間！我索性抱頭捂耳，閉目塞聽，瑟縮成一團，良久，這嘈雜的噪聲才漸漸止息......

　　我起身一看，駭了一跳！吸光我視線的是一張好兇惡的面孔，是司機！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囁嚅道：“你要......怎樣才肯......開車?。俊敝灰娝哪菑埓笞齑笈罂炒髲埓蠛?，似乎炸出了五個字：“買了票再說！”我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哎，就為這事?。∧悴辉缯f！”連忙掏錢，但摸遍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卻一文不名！我忽然想起我已身無分文，頓時大為尷尬，手足無措，后面乘客之中馬上又響起了幾句“快呀快呀”之聲，我大急，額上青筋暴起，頭皮直發硬，口中唯唯喏喏道：“呃......票......固然是該買的......嗯......可否通融一下......就一下！”

　　“絕對不可以！”，司機斬釘截鐵地朗聲說道，“除非把屁股拿來踢兩腳！”我一愣，沒聽錯吧，似乎很不合情理，怎么回事？我愣愣地捉摸再三，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盡快見到宋蘭，受這點屈侮算什么！于是背轉了身子，彎下腰來靜候發落......但等了近半分鐘，才聽得司機道：“這里只有三千塊，你拿去吧！”“這怎么好意思呢！”我脫口而出，但心下卻狐疑，司機怎會平白無故地給錢我？

　　我急轉回身，卻見司機脖子上架著柄明幌幌的匕首，后面站著一條面如鍋底滿臉橫肉的虬髯大漢，正在接收那三千塊！我詫議萬分，但馬上省悟：有人打劫！那虬髯大漢目光如電，將在座乘客一一掃遍，卻就是沒看我一眼，我很難想象他的目光到底犀利到了何種程度。只見他一邊喝命司機開車，一邊向滿座乘客粗聲粗氣道：“老實點！誰敢動一動，老子就一刀子擲死他！”所有乘客頓時中規中矩，大氣不喘，仿佛石雕蠟刻一般！我看著這啞劇般的情形，與適才的嘈雜形成立強烈的反差，我忽然覺得很好笑！但潛意識告訴我千萬別笑，千萬別笑！豈料越是強忍越是想笑，我想象著在如此處境中，有一人竟無緣無故旁若無人地大笑，別人都詫議地看著他，納悶不已，那真是過癮，真是可笑之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前俯后仰撫腹大笑，但一經笑出，立感情形不妙，只見所有乘客都詫議地看著我，納悶不已！但奇怪且幸運的是那虬髯大漢卻始終不正眼瞧我一下！似乎知道我沒錢，不打算將我怎樣。但越是這樣我越是笑不可遏：“呵呵哈哈......嘎-嘎嘎嘎......”我狂笑不已，雖竭力克制，但這笑意卻如滔滔黃河之水破堤，連綿不絕，患難成災，任我如何地堵都堵不住！反而愈堵愈急，一發不可收拾！直到笑得滿臉通紅，聲嘶力竭，我才長長地喘了一口大氣，心道：“這回真是笑得蕩氣回腸，酣暢淋漓啊！”

　　忽聽那虬髯大漢說要去四家村，我心下竊喜：“四家村？太好了！正是我的家鄉！看來不想搭順路車都不行了！”卻聽司機道：“那個三不管的地方酒店都沒兩家，去那里干什么！”那大漢“哼”了一聲，似乎嫌他多嘴，但還是放聲答道：“那里怎么不好了？告訴你，越是偏僻，越容易藏身，更容易毀尸滅跡！誰能查得出？！”眾人一聽此言，無不悚然動容，心里直發毛，均在猜想他這“毀尸滅跡”四字的對象。

　　正在這時，卻見一個婦女大著膽子趨步上前，遞給大漢一個手提包，滿臉堆笑道：“這里有我的手機,首飾,現金，最重要的還有名片，你都拿去吧！以后缺錢花，盡管找我，我一定會幫助你的！”那大漢二話不說，收下了提包。我不禁暗暗佩服她的小聰明。馬上，車上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紛紛掏出細軟之物搶著送上，均表示以后猶能相助。惟獨我一人怔在座位上一動不動。于是，我心頭的恐懼感大盛，只怕那毀尸滅跡的對象非我莫屬了！我只覺額上似有冷汗直冒，漸至淋漓如雨。但愿這汽車開慢一點或者時間停留，最好永遠到不了四家村！

　　但如同夕陽最終會到達西山一樣，汽車終究還是到了四家村。我已感到大禍臨頭，但心跳尚未反應過來該加到多快時，只見車門處人影一幌，虬髯大漢已閃身下車，幾個箭步便隱沒在了田野村落間。我長長舒了口氣，緩緩走下車來，心想那惡漢原來是唬我們的，險些將我嚇死。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欣賞著兩旁長勢喜人的莊稼，我感到了一種闊別重逢的溫馨和久違了的親切感。忽然我發現了一片很不順眼的土地，里面雜草叢生，荒蕪狼藉，莊稼全給野草降死了。我心下一驚，這是我家的田！我感到鼻子一陣酸楚，似有涕泗要流下，我馬上強忍住了轉移視線......

　　回到家中，我遠遠看到一個時髦少女在和媽媽爭吵，我急忙走上前去，媽媽見了我，詫然道：“童君，就要高考了，你不在學校里好好學習，回來作什么?”我轉頭打量那時髦少女，吃了一驚，原來是妹妹！她似乎很不自在，不敢與我對視，半垂了頭叫了聲“哥”。我苦笑了幾聲，向媽媽道：“安心？以前是您和爸爸吵，現在是妹妹和您吵，叫我怎么安心？看來我這次是真不該回來！”我看到媽媽眼角閃現出淚珠，自忖這幾句話說得確實重了，我連忙轉移話題道：“這幾年來爸爸寄錢回來過嗎？”媽媽道：“連個信都沒寄，別指望他了！”我驚道：“那您一個人怎么種田，怎么供我們讀書？”媽媽沉默了半晌，才道：“這你不用擔心，農閑時總有些短工可以去做，你只管放心去考......”我心頭泛起一陣酸楚，微微點了點頭。

　　這時忽然響起了手機鈴聲，我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妹妹已掏出手機接了！我簡直不敢相信，家里這樣窮，還有錢給妹妹買手機！我問媽媽“為什么”，媽媽告訴我妹妹的幾個好朋友都有手機，就她一個人沒有，不好意思。我嘆了口氣，心里只想苦笑，看著妹妹這身時髦的打扮和與家境極不協調的手機，我心里產生一種莫名的怒火，恨不得馬上喝叱她兩句。妹妹接了電話，白了媽媽一眼，道：“想你也沒錢給我，不過許偉說了，他這次請我，我也懶得和你爭吵了！”我怫然道：“既然知道沒錢，為什么還要去外面玩！”妹妹不耐煩道：“我都說過不要錢了，人家許偉請我，拜托，不要誤了我的約會！”我一怔，忽然覺得兩年不見，妹妹跟我徹底生疏了。我怒道：“許偉算什么，你竟連我和媽話都不聽了？”妹妹道：“人家許偉可是班里的尖子生，爸爸又是村長，他喜歡我，媽也滿意他呢！”我腦中似扯了個霹靂，驚訝地看著媽媽，忿然道：“你怎能這樣教她？您......您簡直沒有頭腦！”我又向妹妹道：“從今以后少和那個許偉交往！好好搞學習！”妹妹怒道：“你根本沒有資格教訓我！告訴你，這方面我比你強多了！看看你自己吧，分明是垂涎宋蘭的美色，她有什么好？初中文化，和我們一樣生長在窮鄉僻壤，你的腦子是不是灌了死水？就這樣喜歡她！不是垂涎美色是什么！”“住口！”我聽她一句一句說來，心里驀地升起一把無名業火，“啪”的一聲打了她一耳光，妹妹頓時哭了，媽媽連忙拉我道：“你是怎么了，她是你妹妹??！”我見媽媽眼淚迷離，不忍再動怒。只見妹妹捂著臉跑了開去，馬上卻又轉過身來嘶聲道：“想不到你就要高考了，還專程跑回來跟我吵架！你們......你們......看我今后嫁出去了還回不回來！”然后就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我不知說什么好，原本是要回來問媽媽是否在騙我的，現在吵了一架都不愉快，我想還是等明天再問吧！晚上隨便弄了些吃的過了一夜。媽媽也沒問我為什么回家，也沒提妹妹去了哪里，何時會回來，她一直眉頭緊鎖，似乎時刻心事重重。

　　到次日早上起床，我發現家里空空蕩蕩的，卻不見了媽媽身影，我推測她是去尋妹妹了。我想弄點吃的，但廚房冰鍋冷灶，沒米沒菜，我站在灶旁不知所措。我看到灶臺上有一張字條，趕忙拿起來一看，上面寫：童君，當你走到灶邊時，我已為你流過淚了，但是生活實在無法繼續，這幾年來讓你和妹妹受苦了！你千萬得堅持學習，若天可憐見，考上了好大學，就再不用活活受罪了......妹妹會回來的，你若有能力就好好照顧她。要是有朝一日你爸爸回來了，記得替我罵他一句“沒良心的東西”......

　　看完字條，我忽然感到雙腿發軟，頭腦一陣暈眩，我連忙扶住了灶臺，但眼中淚水卻汩汩而下！我一手狠抓頭發，一手直捶灶臺，心中大叫著“媽媽”，我疾步沖出屋來，四面眺望，望著灰灰的天空默默悲傷，回首看著這殘破的房屋，我心里連聲質問媽媽：“這么多年都熬過來了，為什么這次就熬不下去了？說什么可以做短工，叫我只管放心，全是騙我！為什么？為什么要騙我？”......

　　拖著濕軟的身軀，跨過厚厚的大門，在土壤氣息迷漫的屋中，我如蠟凝一般一動不動......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直坐到中午，我忽然看到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吃了一驚，是昨日的那個虬髯大漢！罷了！昨天碰到他已是倒霉，今日他卻找上門來了！猛然間，我想起了他說過的那四個字：“毀尸滅跡”！我心頭“咯噔”一跳，“豁”地站起，喝道：“你干什么的！”虬髯大漢沒說一句話，拿出一大沓錢來放在桌子上，低聲說道：“你媽呢？叫她把這些錢放好，好好生活，供你和妹妹讀書！”說罷，轉身便走。

　　我越看越是心驚，在他轉身的一剎那，與我目光相對了！這熟悉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目光，我此生刻骨銘心，永難忘記！突然之間，我百感交集，淚如泉涌，見他跨出門檻，我再也抑制不住，叫了聲“爸爸！”他停了下來，卻不轉回身子，竟似釘在了那里。我涕泗俱下，帶著哭腔道：“你為什么......為什么......”我只覺喉頭咽住，再也說不出話來。我聽著爸爸嘆了口氣，微微道：“好好學習吧！外面的生活太艱難......”這溫和的聲音與昨日公交車上的粗聲粗氣形成強烈對比，完全可以慰藉每個人的心靈！我真想在這溫和聲音的勸慰下放聲大哭，哭得越來越厲害！但我忍住了，我一把抓起那疊錢，用力向爸爸揮擲過去，霎時，屋里到處飄落著紙幣，我悲憤地說道：“叫我怎么好好學習？！這種錢，我用起來都嫌臟！”爸爸在我的嚷叫聲里一步一步地走遠了，我回想著昔日年輕力壯，面目光潔整齊的爸爸，仿佛隔世一般現在竟成了這樣一個虬髯大漢！我都還沒來得及同他說上幾句話，他就這樣又匆匆離開了，似乎并未來過，是我神經錯亂，是我在做夢！我想媽媽讓我罵你沒良心，叫我怎么開得了口？我們又怎會知道，你在外面這樣難過？

　　我收拾了家里，坐在門檻上發呆，不知不覺已到了下午，熱烈的陽光照曬著濃綠的樹木，樹木似乎了無生氣。生活在我眼前淡淡流逝，仿佛這靜靜的陽光，靜靜的樹木，蒼白無力。忽然我看到樹旁小路上走著一行人，有說有笑，熱熱鬧鬧的，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依稀提到宋蘭的名字。我連忙跑過去問道：“你們在說什么呀？看你們真熱鬧的！”其中一人道：“宋蘭今天出嫁，我們去分喜糖搶喜糕吃！”我大吃一驚道：“什么！宋蘭今天出嫁？！”那人道：“是??！男方是一個老板的公子，開著黑色寶馬來迎娶呢！光小轎車就跟來了四五十輛，在公路上一條龍排著，咱們都要去飽飽眼福呢！”我心如錘擊，即刻轉身直向公路上奔去！

　　我聽到了敲鑼打鼓，鞭炮轟鳴的聲音，我看到迎親隊伍村中老少人頭攢動，一窩蜂涌向公路。公路上確實排著一長條小轎車，鱗次櫛比，在陽光下光彩奪目，幾乎射瞎我眼睛！我高聲呼喚著宋蘭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我的精神高度集中于雙目，竭力搜索著宋蘭的身影，我不相信她會如此絕情，將我就此忘記！忽然我看到黑色寶馬車門大啟，一名披著白色婚紗的美麗少女從里面疾步走出，是宋蘭！我大是驚喜，連叫著“宋蘭”跑上前去，宋蘭也喊著“童君”向我快步奔來，我們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緊緊相擁！卻見有幾人向我們圍了上來，宋蘭連忙拉了我的手道：“快走！”我忙跟隨她疾奔。

　　我們跑到了村子東頭，再也沒有人追來了。我緊握著宋蘭的手道：“兩年多沒見了，想不到......”宋蘭打斷我的話道：“快別說了！我還以為此生都見不到你了，還好你及時回來！”我點了點頭，此時定下神來細細打量她，不禁嘆道：“你太漂亮了，漂亮得近乎虛無，簡直就是世間的一種美好意象！”宋蘭半開玩笑半正色道：“別要告訴我，你喜歡的僅是我的外貌而已哦！”我忽然想起妹妹對我的無情吼叫：“分明是垂涎宋蘭的美色！”我心頭一顫，激動地說道：“不會的，不會的，絕不是這樣，絕不是這樣！”宋蘭見我神態失常，驚道：“童君，你怎么了？我只是隨便問問的！”我一把抓住她的雙肩，正色道：“相信我！我是真心真意地喜歡你，時間會證明一切的！”宋蘭甜蜜地一笑道：“我知道的！”看著宋蘭醉人的笑容，倘或是以前，我必早已癡了，但現在心中思緒萬千，教我無論如何也定不下心來。

　　我掏出IC卡來到電話亭給妹妹打電話，我問道：“你在哪里？”妹妹埋怨道：“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家門大敞著，人就離開了！”我一驚，是了，我離家時沒有關門，不過聽妹妹口氣，她應該回了家，我正想告訴她媽媽走了，只聽她催問道：“快回答我?。∧阍谀睦铮俊蔽业溃骸拔以诖遄訓|頭，我現在很快樂，我和宋蘭在一起！”妹妹驚道：“宋蘭？宋蘭早就死了！怎可能和你在一起？！”我聞言大驚道：“什么？！她死了？”我看看站在遠處等我的宋蘭，形貌分明，怎會是假？只聽妹妹道：“是??！就是去年，她在公路上給一輛小轎車撞死的！墓地就在村子東頭的墳場......”我愈聽愈是心驚，手臂顫顫微微，“啪”的一聲，電話脫落，我雙目泫然，大步過去一把抓住宋蘭的手道：“跟我來！”

　　我拉著宋蘭疾跑，在田間飛步穿行，直奔到墳場。只見青冢累累，石碑林立，遍地青草叢生，在一座半新不舊的墳前，我發現了一座方碑，果然上面竟鐫著“愛女宋蘭之墓”！??！”我大凄，無奈之極，涕泗俱下！我手指墓碑對宋蘭聲色俱厲道：“這是什么！”宋蘭囁嚅道：“我......我也不知道......”忽然，她從衣背里拿出一柄紅色鞘身，黃色蕙子的兩尺短劍，道：“我本打算在出嫁路上自刎，卻不料在被逼上嫁車時，遭遇飛來橫禍，我......”

　　忽然一陣勁風刮來，宋蘭全身衣服皮肉宛如腐朽的墻壁，層層剝落，我大吃一驚，眨眼之間，一具森然白骨乍現眼前！我大駭！雙目一睜！連忙后退！卻見那白骨口齒一張一合，發出“嗡嗡”細響，似有說話聲，我不禁駐足皺眉，連聲催問：“你在說什么？你在說什么？”白骨似乎焦慮萬分，牙齒顫顫磨動，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清晰話語！我惶惑已極，疾言相問，少頃，忽見那雙空洞的眼中竟流出兩痕清清的淚水！我心頭一酸，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緊緊摟住那白骨哽咽道：“別說了，別說了，縱然你已化作了一具白骨，我也仍然喜歡你！”

　　那白骨將我輕輕推開，將那柄劍攤給我，我試問道：“你是要送給我嗎？”白骨點了點頭。我接過劍來，只見劍鞘上刻著“美人如玉劍如虹”七字，我忽然想起佛家有一句話：再美的女子不過白骨一具！可這是為什么？既知眼前美人不過白骨一具，我卻仍然深愛不移，為什么？！我抬頭一看，那具白骨已站在三丈之外，我連忙追趕過去，卻空無一物！我連叫：“宋蘭！宋蘭！”只見周圍升起陣陣青煙，繚繞盤旋，經久不息！我四下奔走，口中直叫“宋蘭”，卻唯見遍地荒墳，累累青冢，全無宋蘭影蹤......

　　唉，讓我回到學校，回到教室去吧！坐在座位之上，我才猛然發覺，距離高考僅剩一周！看著眼前堆砌彌尺的書本，我忽然感到腦中一陣惶亂，不禁連忙側頭，看向窗外，只見斜陽綴空，又是個綠樹依舊，了無生氣的下午。我從書桌里翻出那份診斷證明書，只見上面寫著六個字：重癥精神分裂！聽說患這種病的人，常常把腦中所想當作真有其事，到得后來，終于分不清何為幻想，何為本質了......

　　后記：

　　我還有一幅畫，一幅僅畫有“一柄紅色劍鞘，黃色蕙子的短劍，劍下放著一沓書”的單調國畫，題名“書劍恩仇錄”附詩兩句：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2009年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