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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暖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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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若初 發表時間:2014-01-11 14:3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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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文接前續。作者用二十四節氣歌做引子,說明大寒已經過去,開始春耕了。外公既可親又可愛,待“我”如掌上,“我”卻有點淘氣。在路上趕牛車,在田里犁地,玩掏石子和騎狗的游戲,掏鵪鶉蛋和打豌豆鐮吃無不描寫細膩,用手量太陽下山的距離更顯得天真。小說用了散文和小說結合的手法,文筆流暢,輕松活潑,體現了外公和“我”的親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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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過幾場春雨 ,人們陸陸續續出門來,拽出牛圈里歇息了一冬的泱泱的牛兒,吆吆喝喝套上牛鞍,拉上重重的木頭車,一搖一晃地到地里耕田去。我是個懶的掉渣兒的人,卻極喜歡坐牛車。每每這時,我總屁顛兒屁顛兒在外公后面當跟屁蟲,他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外公從不嫌我煩,不生我的氣。里手外手拿鐵犁,有我在旁邊站著,他總會格外小心繞開我,費好大的力氣才臺上牛車。犁鏵鋒利的很,木頭的犁把兒僵硬又粗糙。怕傷到我,外公會在緊挨著駕車位置的地方留一塊兒地方,鋪上大大厚厚的黑皮襖給我坐。這個位置是很舒服的,想懶的時候可以靠著外公的胳膊,伸直腿搭到外公翹起的膝蓋上。最主要的是這個位置很安全,外公隨時都可以用大手護著我。該拿的拿上,該帶的帶上,一切準備就緒,外公抄起鞭子,拉著牛兒嘴上的韁繩朝大門口走去。黑白花的小牛犢子嘚嘚地緊跟在牛車右面,不時地彈彈后腿,成堆的土灰被拋出去,高的還能濺到我的臉上。這個時候的我總是不高興的,咧了嘴罵它:“哪里來的臭花牛,你爹肯定是個黑白花的丑家伙,野的沒了邊兒,看我哪天打你嘴!”所謂的打牛嘴就是在它的毛茸茸的臉上扇它兩耳光——左一個右一個,然后使勁兒摸牛兒下巴到前腿的地方耷拉的肉肉,特別恨它的時候就拽著那肉肉蕩秋千。外公聽到我罵小牛犢就笑了問我:“小牛犢愛彈蹄兒,你愛做什么?”聽了這話我很生氣,外公總愛揭的我短,提醒我生氣的時候和那牛崽子一個樣。我不接外公的話,兩手摸著皮襖的白色長毛毛仰躺下來,比眸子還要干凈的藍天讓我愛極了,即便一天下來總看著也嫌不夠。外公坐上了駕車沿兒,左手韁繩右手鞭子,嘴里吆吆喝喝,節奏快了許多。牛兒聽懂了它的語言,走的越發帶勁,拉車的速度快了起來,積攢了一冬的力氣開始有了發揮的地方。這是上了去地里的大路,說是大路,也就一個半牛車的寬度,地上的沙子被人們和牛馬車壓的特別瓷實,下了雨也是硬硬的,不會和泥。一路搖搖晃晃,半道,拉車的老黃牛還翹起尾巴拉了粑粑尿了尿,虧得我及時發現,否則牛粑粑弄鞋上、牛尿被風吹臉上我都哭不出來。見我郁悶要踹牛屁股,外公抓著我的腳脖子給我搓腿。我一時舒服,忘了老牛的討厭行為。 外公家的地在一個山坡上,離家有三四里的路程,閉起眼睛瞇一會兒就到了。抱我下車,外公卸掉牛車,又套了鐵犁在老黃牛身上。這是一塊兒麥子田,大概有五六畝的樣子,田身子隨著地勢的高低上下彎曲,從地頭看去,像一塊土黃色的條紋布被提高了重重地抖了一下子。外公并沒有多想,拿起鞭子扶了犁吆喝著老黃牛就開工了。先從最右邊的一行犁起,到了另一頭再拐回來犁最左邊的一行。來來回回一上午,這早春的太陽雖不是很熱,外公也早已汗流浹背,解開了藍色中山裝的頸前扣子,又摘了藍色的帶沿兒帽,額頭的汗水順著側臉流進了胸口。小牛犢在地頭尋覓著干干的能吃的東西,我在不遠處的地皮上刨土玩掏窯窯。掏兩排,每排三個,掏好了就撿來眼睛大小的石子放窯里,每個里面放五個。這個游戲本來是兩個人玩的,但這里只有我和小牛犢,它不會玩兒,只有我自己。我在這排抓起一窩挨個點進去,又轉去另一排算好了石子再點進去,就這樣一來一轉,我玩的樂此不疲,不管是哪個自己贏的石子多,我都高興。 中午是不回去的,外公帶了五斤的塑料卡子裝的水和一布兜子饃片兒。老黃牛真是老了,一休息就臥在地上吃口袋里的干草,小牛犢吃不上奶,急得圍著老牛轉圈圈。我和外公坐在牛兒的旁邊,臉對臉吃起來。小牛犢尋不著奶,湊過腦袋像是想吃膜,被外公打了一巴掌,喘著粗氣甩著腦袋跳到遠處去了。看見小牛生氣的像個孩子,我笑的前仰后合。簡單的休息,外公又趕著老黃牛去犁地,我泱泱地跟了兩遭,腿腕子發酸,累的不得了。一屁股坐進皮襖里,再也不想起來。出來多半天,我想回家了,想念熱熱的炕頭。外公明白我的心思,對我說:“你看天上是什么?”隨著外公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北回的大雁。在平原地區早就能看到的,到了高原卻要遲幾十天一個月的,都是冷的緣故。瞅著大雁出神的功夫,外公耕完了最后一行地,喓喓喁喁的聲音終于不再一遍又一遍地由遠及近響個沒完。外公套上牛車放上犁,抱我到棉襖上。老遠望見車子要走,小牛犢狂奔而至,深怕老牛丟下它再也不要了。鞭子抽到牛屁股上,終于可以回家了,我的心情大好,忘了多半天的疲憊。半躺在皮襖里,翹起二郎腿,手指交叉地兜著搖晃的腦袋,撅嘴吹起了外公教的不明調調的歌…….. 清明前后,種瓜點豆。耕地是農民希望的前奏,那播種便是希望的開始。氣溫轉暖,草木萌動,天氣清澈明朗,萬物欣欣向榮。胡蘿卜、土豆、小麥、莜麥、黍子、胡麻、菜籽、大豆、豌豆、水蘿卜、芥菜、甜菜,根據各自的冷暖習性,一一被種進土地,期待著它們生根發芽。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農事活動不間斷地進行著。鋤地是必修課。家里能勞動的都出動,需要仔細鋤地松土的用小鋤,大概鋤個草的用大鋤。我,就是那個大鋤小鋤都不拿的吃干糧的人。等外公套牛車的功夫,我悄悄跑到堂屋里,從柳條編的籃子里偷偷抓了一個和我手一樣大小的燜好的山藥。快速逃出堂屋直奔牛圈門口,大黃狗早就搖著尾巴歡迎我。把山藥掰成不規則的小塊兒一點點喂給大黃狗,是我最喜歡的游戲之一。沉浸在狗兒快樂的幸福中,我忘記了它僅僅是一只狗,抬腿騎上去,左手抓住狗耳朵,右手打著狗屁股,駕駕地馭狗。大黃狗脾氣極好,馱著我在繩子可及的范圍轉圈圈。我高興,咯咯地笑個沒完,幾乎要背過氣去。外公看見了也是笑,比我還開心。狗兒是忠心的看門人,家里沒人的時候少不了它的照看。外婆怕我欺負死它就對我說:“快下來,把狗腰壓斷了,你就再也見不到它了。” 我玩的興起,哪里還聽得進去旁人的話語,繼續我的騎狗游戲。外婆沒轍,又說:“騎狗是要爛褲襠的,過年新做的棉仸子,明兒屁股那就得破一個大窟窿。”這話對我管用,沒有想過我穿的棉秋褲是開襠的,偶爾才會坐在棉仸子上。心甘情愿被外公抱上牛車,大鋤小鋤也放上去,外婆緊挨我坐下,一聲吆喝,出發了。 “天上的鳥兒飛呀飛,地上的人兒追呀追,青山山高來綠水水長,過了一梁又一梁”。牛車搖搖晃晃,我就哼哼呀呀,外婆見我流哈喇子,掏手絹給我擦。“嫩嫩的臉兒,豆豆眼兒”外婆調侃我。我不高興的,眼睛朝上一翻,白了她一眼。見我會白人,外婆親一口在我臉上:“這小人人,會發狠了!”小牛犢似乎也在笑我,彈出兩堆土在空中,嗆的我直咳嗽。 過了樹林,一塊兒綠油油的麥田映入眼簾,壟壟麥苗像沒有訓練好的士兵,腦袋被風吹的左搖右晃。外公外婆卸了牛車覓了牛,拿起鋤子跟土地較上了勁。不遠處的地棱上有一棵紅紅乍乍的酸柳柳樹,我跑過去,撇一枝下來,嫩嫩的。從中間輕輕掰開,扯掉那層薄薄紅紅的皮,一管綠綠的嫩心兒就出來了。慢慢放進嘴里,嫩嫩酸酸的甚是好吃。蹲在酸柳柳邊上,我一條接一條地吃,一棵嫩小的酸柳柳也就四五個枝,不一會兒就被我吃完了。用袖頭擦去口水,我還沒有盡興,站起來望望遠處,看到一棵更大的。興沖沖跑去,發現它長的比我還高。朝著小指頭粗的柳枝一撇,彎下去了,抓著折斷骨頭連著莖的酸柳柳條兒使勁擰,終于斷開,露出了白茬子。還是舍不得扔,放嘴里,全是草味兒。無奈到受不了,近瞅瞅遠瞭瞭,再沒發現一棵酸柳柳。跑到外公跟前搗亂,扯著褲腿讓他陪我玩耍。外公抬頭看了眼太陽,用手絹擦掉臉上的汗,牽著我走去樹林的邊上,嘴里還念叨著:“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艱辛苦。”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抬著頭瞇著眼唧唧歪歪,就是不跟著他讀。見我佯裝,外公說:“我有鵪鶉蛋,你念好了就給你吃。”“鵪鶉蛋?在哪里?”我來了精神。“你先跟我念。”外公的眼神很堅定,沒有耍賴的余地。“好吧。”我說。“鋤禾日當午”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 “誰知盤中餐”“粒粒艱辛苦” “粒粒艱辛苦”,我重復地緊隨外公念詩。“親蛋念的真好!”外公夸我,在我臉上親了一下。我下意識用袖頭去擦臉上外公的口水,他笑我:“你就瞎干凈。”我沒接他話。“鵪鶉蛋在哪里?”我問。“在那里。”外公指著不遠處的一堆石頭。突然想起,外公原來帶我掏鵪鶉蛋的時候也是在一堆小石頭里。我大樂,抓起外公的食指就要跑。被外公拽我了:“你慢點兒,小心把鵪鶉嚇跑就吃不上鵪鶉肉了。”我立馬彎下腰屏住呼吸,像鬼子進村兒一樣跟在外公后面。一步…兩步…三步…最后一步接近鵪鶉窩的時候,我都沒敢呼吸,一顆心在胸口跳的砰砰的。外公彎腰輕輕走到鵪鶉窩邊兒,低頭一瞅,看見三個小腦袋,紅紅的沒長毛的小家伙,看了就叫人惡心。鵪鶉媽媽沒在,鵪鶉蛋沒有,小鵪鶉惡心,我“哇”地一聲哭了。“別哭別哭!”外公哄我,雙手叉住我的兩腋抱我起來,紅紅的臉頰上,兩行盈盈的淚怎么也流不完。外公不停地擦,哄的急切,我越發哭的難過,嘴巴張的老大,委屈極了。“你別哭了,你看那邊有塊兒豌豆地,咱們去打豌豆鐮兒吃?”外公問我。我早已哭紅了雙眼,向豌豆地望去,就是綠朦朦一片,連個豆角都看不出來。大聲的嚎哭變成了嗡嗡的吟哭,有停的意思。“我背你去?”外公又問。揉著右眼,外公把我放到地上,又蹲下去。我扶著外公的背輕輕一抬腿就上去了。外公的背好結實,磨的泛了白的中山裝軟軟的,我不由得又將臉貼了上去,整個腦袋的重量都壓在臉上。外公穩穩地站起來,抬腿走的空當把我往上一顛就給我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大手拍打著我的屁股,給我哼唱他自己編的那首老的快要掉了牙的調調。趴在外公的背上,我聽到了心臟砰砰的跳動和外公微重的喘息。“我是不是很沉?”我問外公。“不沉,再多吃點也行。”我的心放到了肚子里,閉眼對著太陽公公的臉,我看到了紅色的眼簾中間有一個金黃色的光球。外公的黃膠鞋踩在蓬松的土地上,每一腳從地表踩到地底的下沉過程,都不會讓我感到莫名的緊張。“下來吧,這么多的嫩豌豆角,正是打鐮兒吃的時候。”外公說著就放我下來,伸手掐一個扁扁的家伙到手里。豌豆長的東倒西歪,五六株七八株地纏繞在一起,仿佛在打永遠都拉不開的架。我快速跳到豌豆地空出來的一小塊兒地方,蹲下去,不敢抬頭。“你做什么?”外公問我。“趕緊低頭,讓人看見就該罵咱們了。”我邊望望遠處是否有人來,邊急得直拉外公的衣襟。“沒事,只是吃幾個,又不是大把地偷人家的,咱村兒的人沒那么小氣。”外公安慰我。我心里踏實,接過外公打好嫩皮的豌豆角往嘴里塞:“皮兒嫩嫩的,綠豆豆里的水好甜!”我不由得贊嘆。吃了兩三個覺得不解恨,自己動手打。掐一個彎彎扁扁的豌豆角,對著太陽一個一個地數綠皮里面的黑色圓影。空著的地方被太陽照過,有雨洗過后的翠綠沁心,像翡翠。這豌豆角太漂亮,我喜歡的不得了。拿到嘴邊親它一下,心里甜甜的,它在對我笑。立起豌豆角的脊背,放大拇指在上面,和放在彎里的食指對著使勁,再有左手拇指和食指的幫忙,本來完好的豌豆角就被我擠開一個小口子。輕輕地將它扯成兩半,沒有發育完全的小綠豆豆還乖乖地躺在豆角皮上,每半兒上面三四個,睡的十分踏實。湊上我小小的嘴巴,用嘴唇繃豆豆到嘴里,一個、兩個、三個、四個……舌頭攪來攪去地數,豆豆被從一邊攪到另一邊,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嘴里的豆豆似乎從來和我對著太陽數的數不一樣。噌噌地咬碎咽下去,咂一咂甜甜的豆汁,從豆角皮的腰部將其折斷,食指攆著皮肉往上一抹,半個去了像塑料薄膜一樣的豆角外皮的皮肉就出來了。放進嘴里,上下腮牙一銼,有清新的植物香不說,更是嚼勁十足。 坐在豌豆地里的我吃的不亦樂乎,早已忘了外公的存在。當我想起要打一個豌豆角給外公嘗嘗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他的蹤影。急急忙忙站起身跑到小麥地,外公他們已經鋤到了很遠的地方,只有對著我的消瘦的背影和身后翻新了的蓬松的土地在對我笑。“咱們什么時候回家?”我跑去問外公。“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外公答。太陽已經西斜,我伸出指頭衡量太陽和山的距離:“只有小指頭那么長的時間了!”外公外婆笑我,手里的活卻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透過排排的大樹林,村里的土屋上冒起了裊裊炊煙,沄沄彎彎地上升,消失在水藍色的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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