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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月挾住年歲老了，那些年追著蝴蝶蜻蜓做夢的翩翩少年而今不得不將人生和未來扛在肩上，在暴風雨中，爬行。而這一切，他們始終為我們想在了前面。

早飯過后，父親若有其事地召開了家庭會議，成員有母親和我。

    他義正言辭地問起我畢業后何去何從，其實關于這個問題早在大二的時候他們就有提及，只是那時只覺得明天離我還太遙遠，呆在象牙塔做夢，能做多久就做多久。殊不知，彈指間，弱冠之年悄然而至，關于未來，我們無法逃避。

    父親靠在沙發上，雙目炯炯有神地朝我射來，開始他綿長而又意味深長的談話：今天的目的是討論我們是否有必要修房子的問題。我知道，這是父親在詢問我是否要回來工作，回來常住的意圖。如我所料，父親又說：你要想好，如果你畢業后愿意回家來，那么我們就把房子修在這里，如果你不回來，那么就沒有這個必要了。你也知道，你媽和我年近六旬，恐怕也沒多少時間享受生活，修房子的目的是讓你結婚生子后有一個棲身之所。但是假使你學業有成后，選擇留在城市，這房子即使修好也會腐爛，倒不如你媽和我就在這里百年了。霎時，我只覺我眼前一片狼藉，我甚至看不到面前的茶缸是躺著還是坐著。再一次的，我被父親關切的目光殺傷了。母親此時說話了：這里是你們的老家，無論以后你們兄弟姐妹家居何處，總還是要回來的，到那時，你們帶著妻兒回來，如果連臥榻之處也沒有的話，豈不成笑話。我笑著說，“那就爬樓唄”。母親悵然若失得說“現在我們是想要征求你的意見，如果你同意了，我們就找你哥商量，畢竟這房子有一半是他的。”“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們弟兄之間團結和睦，兄弟不和，外人欺辱，到那時內憂外患是很慘痛的。無論如何，兄弟之間不能斤斤計較，要大氣和寬容。”父親急迫地接過母親的話。

    如果可以，我寧愿永遠長不大，我想永世在父母親的襁褓下安然入睡。可當我知道地球上有四季更替的時候，我選擇堅強地面對長大的現實。

   “我以前有一個心愿，當我和同學去森林公園玩的時候，我暗暗發誓，以后定要帶著你們也來看看。后來我發現，比森林公園更值得觀賞的地方比比皆是，那時候，我又想要拍著你們一一游覽。而現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你們在一起，永不分離。小時候，鄰居總是給你們開玩笑說，爸爸用黨委書記的工作換了我，我是一個錢娃娃。哥哥也說，要是這個世界上不曾有過我，那么他的爸爸現在的什么什么樣的官，他們就能住什么什么樣的房子了。直到我長大了，還有你的戰友和你曾經的同仁說起，有時候那些叔伯還會要求我把工作賺回來，說爸爸是值得的。你也常說，我有多大，你就失業多少年了。從媽***口中得知，你也曾丟失工作而悲傷，卻從未后悔將我帶來這個世上。成家立業，才是你一直的期望。那個時候，天知道你們有多苦，家里突然多了一雙嘴巴，導致爸失業，媽媽也錯過了轉正的機會，你不得不背上包袱，在烈日炎炎，或是風雪交加，或是傾盆大雨，走村走寨，送報紙，送郵遞，走爛了多少雙鞋，踏斷了多少條路……而后，你換了工作，沒日沒夜地在各條山路上盤旋，車壞了，你鉆進車底，胎爆了，你扛上千斤頂……那時候，我一個同學說你的職業是;手撐生死路，腳踏鬼門關，眼睛一打眺，死得白翻翻。當時，我氣得暴跳起來，揮手給人家鼻子都打出血了，后來為這事還是驚擾了你們。后來稍大一些，我才明白，這話說得并不無道理，話丑理正，甚至我覺得這樣形容你的工作還不能更形象地概括它的危險性。即使這樣，為了生活，你不停地在城市和鄉村之間輾轉，你不停地在貨車和客車之間穿梭，你不停地在白天和黑夜之間生存……媽媽這一輩子，被生活和田地羈絆了一生，被子女和家庭蹉跎了一世，她的這一生，終究沒有出過省，為人師表一輩子卻只能給學生傳授城市以外的東西。城市長什么樣子，是什么顏色，城里的的人和房子是什么樣子，城里的花花草草是什么樣子，這些你都不知道。我想帶你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像城里的老人一樣，在公園茶話，在廣場跳舞，在生活中安享，在幸福中晚年……我也想你拋棄你的莊稼和泥土，我也想你能穿上幾件干凈的衣服，最重要的，我想讓你們知道，我是你們的兒子，在老劉家，就沒有父母和兒子分來的道理。爸爸沒有見過爺爺，卻把奶奶孝敬，鄰里無不稱贊。外公過世得早，媽媽卻把外婆照顧得無微不至，到我這一代，豈能壞了規矩，豈能壞了我們世代相傳的世道。以前我的想法是，我到哪里你們就到哪里，后來才知道我這樣沒有考慮過你們的感受，也許你不愿離開，也許你們不愿走得太遠。那么，以后你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一口氣，我道盡了我的肺腑，縱然我沒有抬起過頭，縱然我把手指都捏得變形，縱然我已違背了父親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家規。從眼鏡的縫隙，我看見母親把凳子朝相反方向挪了挪，順手抓起了茶幾上的紙巾，我還看見被太陽毒侵的臉頰上正在被淚水洗禮。父親坐在我的對面，我不敢抬起頭看他，可是他急促的呼吸聲卻被我盡收耳底。

    終于，父親承受不住這樣壓抑，把自己的想法一表無遺。“其實，天下就沒想要和兒女分開的父母，如果真是你們離我們而去，你媽和我獨守這個坡頂，也許，有一天我們百歲在床上，你們也無法知曉，就是看你媽舍不舍得離開這里。”沒曾想，母親卻有著她的擔憂“我怕你們以后負擔太重，我怕以后給你們年輕的添麻煩，我害怕以后婆媳關系讓你分心……” 

    也許，這也是天下母親共同的顧慮，也是我們妻子們共同的畏懼。但是，為人子女的，起碼的擔當的責任我們必須要履行。無論妻子還是父母，都是我們這個世上最珍惜的人，都是我們在這個世上應該無條件去疼愛的人，有一句話交“愛屋及烏”。我相信，愛的能量是巨大的，只要本著家和萬事興的心愿去相處，只要相互能夠彼此理解和寬容。作為丈夫和兒子的我們，須要做的是不偏袒，不包庇，不隱藏。當然，我們不能排除真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問題總歸是需要解決的，這就要看這一家人有沒有這個恒心，哪怕是父母還是子女還是兒媳。

    這也是我給母親的回答，在她終于決定答應我的時候，我知道她已經想好要面對這些問題了，我相信此時的母親已然想到了那些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方法。（我相信，我的妻子也一定會做到的。因為我必然愛她，她必然也會愛上我的家人。）

    父母能做到的，不是給你錢財萬貫，錦衣玉食，良田萬畝。他們能做的，就是用心去給子女能給的，那就是為了你的一切，一切為了你。故此，請不要給自己留下“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父母亡”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