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過去的那些年
母親每年都會養兩頭土豬
一頭用來過年,一頭用來賣
每天傍晚,母親蹲在墻角剁豬草
煮豬食。米糠,紅薯,蘿卜,菜葉
還有翻山越嶺扯回的野豬草
那年頭,家家戶戶都會養幾頭豬過年
女人們隔山差五相互對欄里的豬評頭論足
有人說,“你家的豬屁股又大了,背又圓了?!?/span>
母親眼角的褶子便堆滿了自豪
當冬月到來臘月到來
父親請來鄰村的屠夫
還有四五個青壯勞動力
他們呼吸粗重,把豬拖出了圈
五花大綁的摁倒在矮凳上
拽耳,拉尾,抬腿,壓頭……
我顫栗豬致命的疼痛和哀嚎
年終歲末的鄉下,豬
用全部的血肉和筋骨
換取鞭炮聲和家家戶戶的喜慶歡樂
新鮮的豬肺湯,蒜苗剁椒炒肉
圍桌滿座,燒酒已醉紅了臉
母親趴在門后
望著空蕩安靜的豬欄
用干裂的手,撩起圍裙擦著濕潤的眼睛
一瓢瓢喂養長大的年豬
也是鄉村女人一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