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株梨樹能否撐起一處偏僻的伊甸園?
一株每年都開白蕊、被施肥的梨樹,
是不是獨居的姥姥的一個小小牽掛?
也許曾經不是,也許那時我正當
上學年紀,未曾留意這易被忽視的事物。
冬天的下午,樹下縫棉被的老人,
顫巍巍講述起年青時的辛酸事。
沒有青蟲從樹枝掉落,沒有云朵啊,
可以載動我懵懂的目光。有一年,
姥姥生大病,梨樹幾乎枯死在這
荒僻的小院。來年它又發嫩芽,
我又如往常一般在樹旁舀水,澆菜。
直到某夜我在異鄉的街邊深感孤獨,
向一個中年男人買一杯燙手的梨汁。
他從烤箱里掏出鐵盒的剎那間
我才明悟:梨樹啊多么悲憫,
梨樹啊多么童真,以為自己可以
盛下土地的淚水,以為自己擁有
一雙永不蒙塵的眼睛。直到許多年后,
街頭昏暗無行人,直到賣面條的一對老人
也蹣跚離去,才任由那濃甜的淚水啊,滾沸啊……
2017.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