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道痕,在我的右肩頭,我扛著一條河流
我所有的血管抽出,在河里放生,成迤邐的水草、蛇
一根鎖骨,曾經受傷的魚,在河流的底部睜著驚悸的眼睛
二道痕,一個月牙趴在我左腳的背上
(總讓我想起,我曾趴在母親瘦弱的肩頭)
叫鐮刀的母親痛苦產下它,就死去或走失
夜晚走路時,我發光的腳步很慢很輕,
怕不小心把月牙顛掉進土里,不能爬出
三道痕,最大最寬,在我右側的臀部
挖去潰膿的腐肉,沉下一個歲月的湖
走動時,我總能聽到拍岸的水聲
掛在電線上的一段樹枝
如果當做鳥,這個春天鳥會絕跡
如果當做丟失的一只胳膊,這個春天會嚴重殘疾
如果當做一只手,這個春天顫動著總指向一對干癟的乳房
如果當做一句暗示,這個春天一切歸于黑暗的死寂
如果當做一個召喚,這個春天會從大氣、巖石、海底、骨骼中
擠出無聲的語言,肢解的思想
如果當作一個留守的人,俯仰間,這個春天不可能沒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