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掏出一根鑰匙打開過道
再掏出一根打開門扉
掏出最后一根打開家
當我確認是家的主人后
便脫掉身上所有的盔甲
環視,那些或站或立的家具
看它們是否開小差,請病假,或工休
耳讀門外雜沓的腳步
聽哪些是我熟悉的,哪些是我不熟悉的
那些不熟悉的會不會止步,來敲我的門
我是不是該重新套上面具?
日子
那頁是舊的,這頁是新的
把舊的翻過來,和新的糊在一起
就分不清哪是舊哪是新的了
真好!日子就這樣過
就這樣過
彼岸花
說不愛你的熱烈和嬌艷
那是一種矯情
但欣賞了你的熱烈和嬌艷之后
我們會把目光投在哪呢?
有的會把目光收起來,葛朗臺
有的會抬高、放遠,偉人一般
而我,目光則會一直下滑
滑過,那鮮人注目的莖、和桿
在那塊深不可測之地,淪陷
顯擺
能夠顯擺的日子實在是太少了
只在每年的春節,只在婚喪嫁娶的日子
于是,他把顯擺的生意擴大到茅廁
寫下“男”、“女”兩個碩大的字
避免進出的人難堪
這又有多難堪呢
又有多少人識得那兩個鳥字呢
他喜歡給人說文解字
在田里出力的叫“男”,搔首弄姿的是“女”
他這樣解釋給兒女聽、給鄉鄰聽、給客人聽
村里人說,他最有水平
那水平還不及一桶糞,可以叫莊稼瘋顛顛地長
不及一擔芭茅柴的進項,可以叫鍋里泛油星
可這絲毫不影響他在村里的地位,很崇高的那種
于是,他每天聲若洪鐘地喊著、氣宇軒昂地走著
直至走進墓穴。
墳頭飄著他生前愛說的那種叫雞腳扒的字
不知在那邊他還說文解字啵?
邊緣
那兒結滿蛛網,和寵物屙下的
呈條狀、塊狀、顆粒狀的屎
這不能給他好心情
被妻兒逼上陽臺的他,身體忽被清空
倒懸,在家的邊緣
口中火星一明一滅,照著夜歸人
他們干什么去了呢
他有些平衡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