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雨水漫過屋檐，大面積的天空灰了下來
燃燒在中指和食指間的香煙
迫使冷寂的思緒，變的神游、跋扈
在異鄉(xiāng)，十月最后一個夜晚
滴水差不多把青石一塊塊鑿穿
聆聽窗外，樹葉的哭聲像秋天里的簫聲
把一個離家多年的孩子
從夢中喊醒。依然是，回不去的故鄉(xiāng)
房子亮著，那人卻不在燈火闌珊處
蘸墨的筆尖，繼續(xù)在一沓發(fā)黃的稿紙上
書寫，行路難難的人生傳記
南方是低濕的天氣，南方有紙醉金迷
頭痛，用溫水吞服一小片安眠藥
時間進入寅時。所有該發(fā)生或不該發(fā)生的故事
此時，都在夢中一一出現(xiàn)
而關(guān)于年輪這一說詞
三十歲，對于我，是一種悲哀
2012年10月30日廣州白云
痛
大面積的風(fēng)過后，剩下一道殘陽
把吹的東倒西歪的水，輕輕撫平
短笛在蘆葦叢中悠悠響起
離家的孩子，再一次在風(fēng)中抖瑟、抽泣
天色晚了。幾只昏鴉落在父親的墳頭
唱著毛骨悚然的歌。我用一只手電筒
射穿了黑夜的心臟，也射穿了
世態(tài)炎涼，人間冷暖
雄雞已叫三聲了，天色微微泛白
氣溫下降到零點
我愈合的傷口，再一次裂開了縫隙
經(jīng)冷風(fēng)一吹，萬箭穿心
這時候，我聽見祖父在輕輕呼喚我的乳名——
剛兒啊，地獄要比人間溫暖許多
如果喜歡，可以在立冬那天趕去報到
遺憾的是，我早已改姓，跟隨外公好幾年
2012年10月31日廣州
悟
在病中這些時日，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期許
除了吊針、吃藥、睡覺，偶爾對著天花板發(fā)發(fā)呆外
剩余的時間，都在安靜地看書
看老子的《道德經(jīng)》，和莊子的《逍遙游》
這些發(fā)黃留有墨香的花邊信紙
我一頁頁翻看，在回憶里閃爍出思念的淚花
那些年，我們一起在青青校園放飛白鴿的信念
一臉稚氣。希望在田野，在明天
用手搓洗，白嘩嘩流水中的金色陽光
老子騎著黃牛，正路過我家門口
只拐了一個彎，就不見了。而莊子
坐在門檻上，手捧我的自傳，引吭高歌
就這樣吧，趕在冬天到來之前
我將書寫七封一模一樣的情書
在同一時間同一信箱，郵寄給
七個不同省份的陌生女孩
然后丟掉所有的通訊工具，一個人遠行
2012年10月31日草于廣州
逃吧，心曠
最后一封書信，我是寫給紅塵中的自己
陽光開始慵懶，冷了起來。二十六年前的春天
我同父親在大門口親手栽植的那棵小桃樹
已殘枝敗零。而我的父親，也在黃土地里安息了九個月零九天
站在黃昏路口，風(fēng)把我的眼淚吹走了知覺
夜幕降了下來。沿著顧城和江河的詩句努力辨認方向
除了大腦保持鎮(zhèn)定的清醒，剩下的
都是徒勞無功
我已徹底看透了這個世界的形形色色
心曠，除了逃走，你別無其他選擇
在冬至節(jié)的前一個早上，同家人溫馨用完早餐
然后收拾行李，去往來年春暖花開的路上
改名換姓，從此深居淺出
在朝陽耕耘夕陽回首的日子里
漸漸讓年輕的思念與記憶泛黃
當(dāng)壽終正寢，所有的秘密，
都在一本厚厚的日記本中，水落石出
2012年11月4日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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