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沿著江水順流而下
沿著江水順流而下，我的身影越來越瘦
開始想望愛情，像夕暉一樣回家
和百川一起歸海的愛情，江面開闊
我和你的媽媽，當時，她腳下海浪流光
我們一起構思你的模樣，是另一朵浪花
在月色之下，你儼然來自遙遠藍天的星球
我將放棄遠方，做一個宅家的父親
忘記傷感的愛情，甚至淡忘婚宴上的客人
甜蜜地等待你的母親十月懷胎
你在腹中，一起聽早已重復千遍的胎教音樂
一會兒母親摸著你頭頂上的肚皮睡著了
一會兒，我在夢里聽到你朗朗的笑
B .你啼哭著來到世界
你啼哭著來到世界，好多天才露出笑容
當時天氣似乎很冷，你只露出小小的臉
我輕手輕腳一層一層剝開襁褓，怕蹭傷你
五個半透明的手指握在一起……突然停電了
等我買來蠟燭，你又被裹得嚴嚴實實
抱在懷里，還感覺你身上有遙遠星球的氣息
我該從網游中脫坑，養育一個真實的孩子
整理嬰兒車，重新洗一遍遮光擋風的紗布篷
在你的浴盆旁增置一臺暖風機
七種顏色的氫氣球浮在你的屋頂，搖搖擺擺
惦記著早晚給窗臺上的蘭草、鮮花澆水
斜拉晾衣繩上輪番掛滿你的尿布，彩旗飄飄
C .和你一起重新發現有趣的人間
和你一起重新發現有趣的人間
一摁開關燈就亮，重新看見墻上的寶寶畫像
媽媽依然望著你，頭上的毛絨帽子歪斜
水燒開了會像鴿子一樣咕嚕嚕笑
窗子外的樹葉一直綠油油的，在風中顫動
每次睡醒，你會發現遠遠的云，又變了個模樣
爸爸更奇怪了，有時叫你寶貝，有時叫你狗狗
小手伸進噴起的水柱，涼絲絲、癢癢的
車子繞環島轉圈圈，看不清筆直的大街遠處
順人行道走到拐角，橋下的水面星光閃閃
折一艘紙船放進去，它滑水的動作像笨企鵝
燕子沒有爸爸抱著，咋能在空蕩蕩的天上飛？
D .從一個學校到另一個學校
從一個學校到另一個學校，開始，我背著你
交到老師手里，還隔著窗子，一眼就認出你來
在小朋友間蹦跳著走，像故事里的小兔子
后來，只能送到校門口，眺望你背書包走
在高年級學生之間，小小的，始終沒有回頭
經過旗桿，上教學樓臺階，看不見了
從一個學校到另一個學校，早送晚接
越來越晚，后來，一周接送一次。再后來
兩周，一個月……以后，遠去半年
你會自己回家，喉結突出，下巴生出黑胡子
興許你還會迷戀遠方，千帆閱盡
我和你媽媽，搶話頭說笑你小時候的事情
2020年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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