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母親的花，漫延春天的高速路兩側
母親的花，漫延春天的高速路兩側
過村莊，匯攏立交橋光影交錯的環(huán)島之間
我騎車去過你的坡地，茱萸蒼蒼
水邊的蘆葦順著地勢起伏，懸崖上
你的仙人掌伸開，不知是呼喚還是揮別
斷斷續(xù)續(xù)的巖石層理，虛飾你的表情
你的枝干遒勁，在風中，你的松針揚眉
母親的花，一直在回首處盛放
讓我混淆四季，懷疑自己上漲的年齡
有一次風雨飄搖，打濕紗窗處的簾子
母親說起我被雷雨驚醒，哭鬧著要去玩水
趴在母親寬敞的背上，聽雨滴擊打竹骨油傘
B母親的云，懸浮夏日湛藍的天空
母親的云，懸浮夏日湛藍的天空
我想象過的神仙，在云的深處漫游
記不起你年輕時的模樣，青絲疑云
不是我理解的“母親”概念
虹銷雨霽，當我發(fā)現(xiàn)你臉頰上銀發(fā)成絳
我聽慣的家鄉(xiāng)河水和蟬聲一樣聒噪
我想象的遠方，大漠樓蘭，也有蜃樓在望
母親的云，一直懸浮我的天空
有時，只是高樓間淺淺的一抹
當密云低垂，瓢潑的雨聲錘打廣場石磚
我孑然竴在墻根，回想異姓的母親
早年同娘家信奉一群我完全陌生的神仙
C母親的河，流經秋天的廊橋之下
母親的河，流經秋天廊橋之下
橫過水面時，我把身后的城池當作故園
我從未確認你的源頭，一泓清泉
甚或蟄伏盆地的沼澤，流水繞過小山峁
你的梅花鹿頷首啜飲時，浮波推動水草
我甚至分不清你來去的方向，廊橋如舟
在城隍的水灣間趔趄，掉頭，擱淺湖口
母親的河水潺湲，皺紋漸生，暮鼓晨鐘間
我學踱方步之際，街面上已在彈唱大江東去
母親的糧草屯積老家。我重新籌算圓周率
紙上談兵。然后，按圖索驥，在遠方
按揭貸款，我買車置房。卅年后，貸款清零
D母親的雪，飄灑冬日的大地和水面
母親的雪，飄灑冬日的大地和水面
返回小區(qū)的路上，之前的腳印了無痕跡
我認識被修葺的陶菊，雪片遮不住你的笑
寒來暑往，和我一樣，你混淆四季
我已歷經滄桑，你卻淡若霧靄
不遠處，萬家燈火，桔子黃的窗欞
燭照你的雪花，暖暖的色澤
母親的雪，除夕之后驟然飄飛
在江南，和江北，空中彌漫煙花的香味
母親留守家中，我一路向北
雪片越來越大，越發(fā)模糊，像過于放大的簡圖
馬賽克的天空。藍天在云翳深處，碧波萬頃
冀星霖
2020年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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