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山與下山
下山后,總感覺丟失了什么
回頭望去,山在白云深處
霧愈發濃了
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丟失的東西更多了
再次回頭
山愈發高了,不可攀
不可仰止
他說,我終于回到了人間
落葉
打著旋兒,從樹枝上
一遍遍飄落
他說,多么像小時候
坐過的滑梯
多么像從山頂上滾落的
一塊石頭
風停下來的時候
雨落下來了
他在泥土縫隙里腐爛
他說,多么像記憶深處的
那個夢
風
她說,我一直想同他
安靜地說上一句話
只是總也停不下來
我知道江湖已遠
我們被遺棄在了
這個人間
白天與黑夜
她說,我愛你的肉體
甚于你的精神
她說,我愛你的精神
甚于你的肉體
她倆一前一后,徑直
穿過我虛無的影子
一個走進了白天
一個走進了黑夜
竹林里
我們背著獵槍鉆進了竹林
他說,這些厚厚的樹葉
這一代代積累起來的文字
心情好的時候,我們會說
多么疏松肥沃的土壤呀
心情糟糕時,我們罵道
多么骯臟丑陋的大地啊
他停了下來,撒了一泡尿
對著山頂放了一槍
無數斑鳩撲棱棱地飛出
他說,這些都將是久遠了的
神話或者傳說
虛構
他一直在虛構著某個故事
平庸、平凡
突然發跡,崛起
被美女們愛著,爭搶
被梟雄們妒忌,攻擊
功成名就
退隱山林
成為一杯泥土
他說,虛構的意義
不是生存
不是那些無關緊要的情節
而是死亡時候的平靜
死亡之后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