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透過淋雨的窗楣向外張望
接連兩天的小雨霏霏
騎摩托車的一對父女都濕了衣衫
鴿哨聲若有若無 一種使人著迷的寂靜
仿佛白墻邊剛采摘的野薺菜還滴著水珠
我穿過院子想要和誰攀談
我轉動鎖孔 說我是時候離開你了
而我只是顧自地往回走
像個孤獨的荷花少年奮力奔跑
甩下一整個春天的汗珠
年復一年外出打工的表親仍然落魄
新年了他又來探望癱瘓的奶奶
他緊拉親人的手 掖起拆線的袖頭
早些年在建筑工地里混跡半生
今年他趁著天微亮
早起去父母的墳丘旁燒紙
走在回家的路上 看煙火怒放在別處
早春
傍晚時東邊的村莊奏起響器。早春有雨,
響器聲含糊,低沉,如某種神諭的祝福。
塵世如常:白楊林飽含雨水如噙著淚,
犁鏵長久地緘默,草籽隨處生長。
清早起床,新人喧笑。
早春是幾筆娟雅的小楷,再羞怯幾日就盡褪了裙裳,
挨個向親人告別,筆跡清甜,宛如蓮花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