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花香
它們常常將我的門輕輕叩響
不應,便偷偷地從門縫擠進來
一個哈欠,它們都又溜走了
那個時候,它們是那么的膽怯
我在看一本叫做《窗外》的小說
不知不覺已黃昏,我看了看露臺
它們已經睡著了
那個時候,它們是那么的安詳
關于這個季節的不辭而別,我推開
大門,滿地都是瓊瑤用過的詞語
——只為修飾一些無法忘卻的事,
我輕輕地落下步子,左腳病痛
右腳黃昏
2.母親的呼喚
起初,我是聽到的
紛紛零落的溫暖,粘滿露水
后來便把她放回去,從另一只耳朵
那是多么清爽的早晨
百靈鳥、花喜鵲般的悅耳
在我的夾克上閃閃發亮
后來,我才是看到的
近似于霞光的眼眸,語言濃郁
在我眼里高漲,生生息息的期盼
當她再次飄過眼前,已過經年
我看到了山坳里的清影
現在,已被人叫做回音
3.張渚鎮的雪
想起來就是一片紛紛揚揚
張渚鎮七縱八橫的街道,人海涌動
我望著它落滿雪花的樣子
讓一個人走失
只用了一場雪,和一片
春節將至
想起來也是一片溫暖
七縱八橫的街道,煙花燦爛
我走過一片明亮的街角
讓一個人駐步
只用了一片雪花的牽引,和一扇
欣然開啟的門
4.火車
窗口,依稀有火車的轟鳴聲傳來
我,黯然淚下
我必須得清楚一個事實
他們已經與我無關
瘦小的白熾燈光
像一群饑餓的蚊子
灑落在我的臉頰
我躺在上鋪看著墻上兩年前的報紙
幾個溫馨的故事、笑話,以及
一部即將上映的賀歲片
我肆無忌憚地撓著,撓著
一片片又痛又癢的涂鴉
提到火車,總有個抵達不到的地方
城市越來越小
車站越來越大
把他們疏忽
最終成了一件八小時外的事
也許焦化廠的砂子,可以隨意的流竄
逃避疲憊、麻木、辛酸
當他們沉淀于盆底
裸露出我一臉的傷痕
一列火車,從記憶深處開來
我清洗著臉頰上帶血的軌跡
無法抑制的浮躁轟轟而來
——我忽然想起我的兄弟阿虎
掉進煅燒爐時的樣子
5.夜歸
(一)
有時,不,常常
會陷入黑夜的寬廣
燈盞,漸次消逝
歸途,獲得茫遠
歌者,出現吧
因為人類已失去言語
心底的每一個名字
都會成一首戀曲
有時,不,常常
會迷入某個故事的
原點,每當有人說起
總帶有愜意
而燈盞漸次明朗時
都會有人伸手握住它
一束微弱的記憶
也能照亮歸途
(二)
我說魔鬼是一種膽怯的植物
一株老槐或者一片灌木林
只是,在其間穿梭
也未能說明我的勇敢
我相信一株槐、一片灌木林
都能構成天堂或者地獄
在一條步履空響的山間小路
沉默也能夠微笑、痛苦
我說秋夜是一個膽怯的魔鬼
用槐樹、灌木林構成沉悶的歷史
用一層薄霧舒展開來
蠱惑每一個慌張路過的人
即便你勇敢甩開,回到
故鄉,每當夜起
便會有風叩響窗欞
6.淚流的方式
我說流淚是一種自然現象
從一片汪洋直泄開來,無邊無際
直到所有河流、湖泊熱淚滿盈
其實,它也還是一片寂靜的云
自從某個秋天的庭院空蕩后,變得
浮躁不安,有的迎面而來,
有的姍姍而去
更像是一場無法參透的雨,在某年某月
某日開始肆無忌憚,然而,我會
毅然地提及一個定格的眼神,模仿
一名僧人的口吻,說一些云卷云舒的話
有的滴在領口,有的獻給
空蕩的庭院
在河邊作畫的時候,可以
采到蘭花、青草、水珠這樣
小巧優美的精靈,我
總是把它們撮合在一起,安放
在畫板上?;厝ズ笪掖蜷_了畫板,
蘭花枯萎,青草折腰,水珠干涸的不見了,
我望了望我冬眠的屋子,確實不是
三月的河床
8.遙望
鑲著金邊的云走了,我
還在遙望。我也總是把它遙望成
燒著鍋爐的一雙手,于是
便淚流滿面,消失了語言。
或者把它遙望成
一張映著火光的臉龐,直到喉嚨作哽。
那片天空,我不敢再看,
那些父親常常仰望的云卷云舒,此刻
已經變幻成血色殘陽
9.檐雨
那扇門被吹開以后,我便
懶著去關上它,
也沒有那個心情,盡管外面下起了雨。
躺在床上看雨吧也沒什么不好
我這樣想著。門口有嘀嘀嗒嗒的聲音傳來,
我屏住了呼吸
聽,我的瓦檐哭了,不過
是在一扇門以外
10.回鄉
西萊橋鎮,是年輕的
鎮上的酸梅湯是陳舊的
我舉頭、俯首,沒有遠近
鎮上的人,是沉默的
我借過東街一把雨傘之后
便失去痛哭與微笑
失去一片春暖花開的院子
失去已漸次柔軟的一扇燈光
西萊橋鎮,是年輕的
我整了整行囊,不想卻成了
一個慕名而來的人
11.浮生
世上腳最多的爬行動物,應該是月光
他們爬滿天空、地板和茶杯
但是他們速度卻很慢
我從花開走到花落
他們還在那里,還在那棵老槐樹上
匍匐前進,但,全然不知那樹
已經死了七八年
12.夢
更多的夢,是藏在水里的
他們會模仿魚那樣游弋,他們沉穩,透明
當一群人爬過山坡,落日西沉
夢又藏到了山腳下
他們夾雜在牧歸的羊群里浮動
他們滲進炊煙,又開始了
透明
然而,他們最終會被定義成幻想
明明白白地圈在了某片土原
近處是白樺林
而遠處,才是林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