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飛行幻想
梔子花，開在了他狹小空間的檐下
芳香開始細微
一個飛蟲拍動著翅膀
在那細微的芳香上一躍而起
湖泊，懸掛在了他防盜窗稀疏的立桿間距里
所有船只全部沉去
但他獲得了能夠容納一整個雨季的
——原本廢棄的窗口
陽光開始強烈
收音機里，故事魚群樣的穿出
火車脫軌，從無數人的口中
樹蔭落在了他
----一個午睡者的臉上
窗口，在他的身軀上凸顯出來
一個女孩手牽著風箏進入了他的體內
他開始俯瞰
本與他無關的世界
2.輸液之前
一束陽光
與一塊路旁沉睡的石頭相遇
它感覺不出刺痛
它繼續沉睡
汽車，懸掛著無數的銘牌，擁擠而來
我抵達了一個浪花的中心
但我收到警告，必須遠離
午夜十二點
救護車正呼嘯而來
我
入侵了一個世界
3.回到過去
我的房間，一幅一個世紀前畫板上
的剖切春天的圖紙，蘊藏古老真理的殿堂
我直接與一個櫥窗里的人換了個位子
他駕駛著我的小汽車離去
他獲得了一個世紀后的
充滿驚奇的世界
4.生活的態度
夜晚，我在交響曲中的小提琴聲中降落
沒有光亮，沒有溫度，沒有一切車輛的大道上
其它部分的旋律呆立成行道樹
我曾經有過很多的遭遇，比如被人群曝光在指責聲里
我不想有太多的是是非非，比如反復無常的云朵
我與一片黑色的樹葉無限的接近
而此刻它正照亮著整個天空
5.最后一天
南湖，風暴來臨前，“時光隧道”泛出灰白
但在黑色云層下它像一個明亮的大門，但此刻還在等待人們進入
花朵，昆蟲在灌木叢中消失，像一首所有音符被分解后的
大貨車拉著跑的曲子，至少我有這樣的習慣
風從湖面吹來鐵屑般的水的氣息，一個巨大的威脅即將到來
城市在頑強抵抗，但最終舍棄了無盡的瓦片，果實，枝葉
甚至某個孩子，一對情侶奔跑中走散，抑或是選擇性走散
他們的傘像斷線的風箏墜向云層
這是城市末日
至少我有這樣的習慣
我在大貨車的駕駛室里悠然地抽著煙
習慣了最后的一天
——最后一粒櫻桃
掉落的一天
6.嵌入
他把臉推向一條原始的公路
陽光從他視線的缺口中投落
進入他的盲區
半掛車在口琴聲中趨于靜止
風在他的皺紋上拉過
像鉤子
終點，選址在一個原木定制的靶上
我們同時純樸，黑暗
那里空氣是鐵質的
我們的擁抱堅硬，又惆悵
時代，一塊教堂的禱告聲中浮動不安的泡沫
汽笛聲，心底發出的悼詞
一行大雁墜向遙遠的森林
像一梭子彈掠過他的頭顱
7.平原時代
在一個秋天的平原
口琴的一半能量在黃昏中淡去
木屋，一個孤獨世界的標志性建筑
等待著他的居住
他的眼神總是躲在一只飛蟲的身后前行
像半掛車微弱的尾燈
那是一個久遠的飛行習慣
影子，他的影子，在最堅強的時候
像一根被拉長的失去聯系的蜘蛛絲
三十年前，抑或三十年后
他在一張會議桌上走下來
霧由窗口進入大廈，旋轉餐廳趨于靜止
辦公桌回到平原時代
8.煙之外
他一定到過很多的地方
比如無數靈魂洗禮的圣地，或者釋迦牟尼的蓮花座
但他同樣患上了妄想癥，肺結核
光線在他安然抽煙的時刻延長出一截
這僅限于一幅壁畫描繪的初衷里
僅限于舊世紀
舊傳說
窗外，一棵彩色大樹在盡情的搖晃
敷衍著，隱藏著
那一點點西域味道的風琴聲
窗臺上，一朵花和無數的陽光相遇
來不及芬芳，他除了抽煙和面向壁畫
做什么都是徒勞
9.不安的沉思
在搖晃的水杯中
我們找到玻璃抵御不安的繭
煙缸抵御火焰的焦黃
把音樂降到蘭花葉尖
水是吵雜的旋律，相框是嚴肅的涂料
我們模仿早晨的露珠——夜的結晶物
在躺椅上干凈地搖晃，音樂結晶成
抵御黑夜的繭
黑色的鳥是一飛而過的人群
瓦是斜在半空的地板
月光是側翻的窗戶
我們像欄桿一樣排列出心跳
等待樓梯的造訪
10.神圣之后
出于神圣，我們回到了一個傷者的胸口
我們拿出骨骼里的溫暖為他截肢
大雨過后的石頭像光鮮的果實滴出汁水
斷線的風箏是擱淺在內心的船
園路在腳下錯綜成無盡的管道
神圣之后，幽暗回到塔檐的風鈴聲里
拐杖是一根插入石頭的吸管
我們爬到塔頂汲取水分
像一群老鼠從窨井里探出了頭
11.微觀世界
草原是放大一萬倍的苗圃
沉思者在一把鋤刀下專研碎片
淚水從他的眼里滴出肌膚的溝壑
歷史是礦井里堅硬的黑暗
亮著土豆狀的臉
一片葉子落下之后
大地默無聲息
月光的尸體退居井底，在一盞探燈下
裸露出干癟的乳房
發絲像處于熄滅階段的馬達聲
亡者在馬達聲的空檔里安葬靈魂
放大一萬倍后
眼睛是地心裸露出的湖泊
腦勺是亞熱帶季風氣候的叢林
一個礦工打著探燈在濃密的頭發里
撒網捕魚
12.暴雨
我們像群島一樣將身體分散而立
像樹冠，像堡壘，撐出高大的表情
果實，在暴雨過后膨脹
屋頂像木筏一樣在腳下淌過
腰際以下，大雨從窗口穿透
我們保持著空曠的微笑
暴雨之后
我們在巨大的巖石里儲存食物
眼睛是臉上長出的招展的橡樹
手是架立于災難的梯子
我們，是鳥的天堂
13.守望者
羽毛，于我們眼神里飄出
每一片都朝向大海
我們沒有想起太多
船也沒有吃水太多
所有的重量都隱藏于體內
故事在大地深處醞釀情節
電線桿是通往將來的索道
我們模仿藤類植物
練習行走
14.制造空間
像一匹馬靠近太陽一樣靠近過去
霞光猶如馬蹄聲的沉淀物暗淡
我們在橡樹巨大的枝系里鋪路，游蕩
像蟻群奔向一只蝗蟲的孤獨
在水的邊緣
我們回到浪花的中心
無窮的名字擠碎礁石
每一個都是曾經敲過的門
魚鱗是少女X的肌膚
水是帳篷，浪花是雙人床
夜晚，我們在其中
做*
15.空房子
把山坡上的花朵關閉
讓石頭紛紛亮起
我們不再荒廢窗戶
不再耀眼
不再折斷吐青的電線桿
此刻,陽光是冒在臉頰上的胡渣
蝴蝶是跳躍的胡渣上的水珠
一陣風后，我們于絕壁上
分辨出旋轉的樓梯
春天，來抑或是不來
我們都保持著原樣
像風箏淌過山脊的皺紋
我們像芽一樣扒開樹皮的繭
大地是立在眉前的山墻
山脊是園路，我們劈材，做飯
回憶往事，其他一切
在石頭中度過
16.多半是鐵
無聲的背后是沒落
承受的背后是壓迫
水的頑疾是透明
透明過后是癌變
抽出大海的蔚藍
晚霞的鮮紅，涂滿我們的語言
遠山如雨滴般親切，可觸
馬蹄聲是指尖劃過的蘭香
故事在土壤里釋放根須
在我們每一個走失的路口
都架立著通往天堂的指引牌
夢的一半在原點
展著月臺般的長廊
一半是奔馳的火車
鐵軌是手心與眼眸上的繭
城市是廢鐵，我們穿梭其表
過著銹跡般的生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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