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仲夏的午夜，我赤身蟄伏落地扇搖晃的風聲里
陳年的雨水，仿佛你邈綿的耳語。遙遠的想望中
你透過簾子的幾綹月色，是我散漫飄忽的憂郁泛白
羞怯的清晨梢頭，你的蟲鳴鳥啼嗡嗡嚶嚶
記憶中，橫亙著你鋼筋混泥土的海峽棧橋，橋影里的波褶
以及來不及遠眺的年輕海濱。我讀不準音調的母語中
飄蕩你溫和的西海岸季風。你的沙灘舒展，潮間的幼蟹出沒無常
我雙腳躊躇，左左右右，怕踩碎岸邊你彩紋的貝殼
裹著海藻爬上岸來，挨著生銹的鐵錨席地而坐，追憶海嘯
你的桅桿旌旗飄揚，像青磚石灰鑲砌的煙囪斜靠拆遷的城隍
農歷五月，和西歷的6月同模同樣，歲歲重臨
我跋涉老城區的馬路，穿越你水洼里氤氳的熱浪氣息
可以忽略高考以前的記憶，不確切的童年蘆葦
以及同樣不確切的懵懂情竇。十年寒窗，我和我的祖國
在奧運會的金獎奪冠中忽近忽遠。當只身一人遠行
我陡然散失判斷力，借助風箏，凝視你空中的浮云
長安道上，我流離失所，親手撕碎最后一封人間的情書
拋在墻角的風雨之中。同廣場上的一只白狐談情說愛
摟著她的腰肢和霧嵐，不問家世和師承。我和她
不行善，也不作惡；吃五谷，讀古書，只談風月不說你的盛世
繼續消耗我的激情，用你賜予我的詞匯編織隱秘的語句
我是你眾多仰慕者中孤寂的游子，同秋葉落紅一樣墜落
不煉魔，也不修仙。想象你飄忽的眼神，浮云繚繞雪谷之間
我會在你的山川里老去，沐風櫛雨，像斑駁的石拱橋
我不是同一個人，面對你的興衰，在熱情與冷漠之間
保持同樣的摯愛。我蟄伏PC模擬經營游戲中締造新的帝國
重構你的曲院風荷，水岸椰風簌簌，熱狗攤臨街挨著報刊亭
太陽能資源區同時凈化著城市的垃圾與霧霾
有一天，我會與你重逢，雙手空空，所以獨善其身
不再蓬頭垢面，矯正言行舉止，甚至放棄原則，寬容世事
體諒欲負而走的兄弟，他們渴慕塵世的安寧與榮譽
祝福粉發短裙的幺妹，盛妝的莉莉絲點綴珠光元素
陽光同遠車燈一樣迎面撲來，竹林疏影，彌漫你的水鄉鶯語
我無以分辨清晨與黃昏。放慢速度，讓薄霧籠罩你的海市蜃樓
想象你的高原沙漠，丘壑波濤起伏，流沙的深淵中
我杜撰的夢想與野生的念頭像內流河曲折跌宕，沉陷你的懷里
冀星霖于二〇一七年六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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