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夜回望
在午夜,靈魂自由
把孤獨披在身上
回望走過的萬水千山
怎么也望不透
掛在時空隧道上的
那一盞空虛的燈
用盡一生所學的語言
也無法喂養
蹲在詩歌邊界上的一只狐貍
我不知道一朵桃花能開多少次
又能枯萎多少次
正如我不知道一個人的一生
會在多少個夢里死亡
又會在多少個夢里重生
在往事里打坐的人
一定就是那個饒舌的人
聽雨
江山萬里雨滴萬里
聽雨的人趴在自家的窗前
看一滴雨水
如何澆開一朵含苞的花朵
在一個形而上的空間里
我怎么也分不清一只貓和一只貓頭鷹
在本質上有什么區別
我甚至無法理解一條蛇的蠕動
跟一個人的謊言
會有什么邏輯上的聯系
當所有虛無的空間
都被雨滴塞滿
你曾經走過的那片滄海
早已變成決堤的汪洋
被一朵桃花拯救
手捧一朵桃花
仿佛捧著一盒季節的骨灰
季節塌陷了
我還在季節的邊緣徘徊
一個思想微薄的人
又怎么能夠走出語言的缺口
荒野里一群螞蟻正在潰逃
逃進我用語言建造的
一個又一個偉大的深淵
我知道顧城的那一代人里沒有我
也沒有我捧著的這一朵桃花
我站在那一代人的廢墟上
桃花站在我的手上
星星的耳朵
這么多贊美詩
都是桃花唱出來的
桃花盛開的季節
星星的耳朵就開始流濃
疼痛的表情讓月亮也跟著顫栗
誰說桃花沒有智慧
她的智慧可以深入到星星內部
每一個陰暗的角落
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沒有八年或十二年的分界
每一朵桃花都是游擊隊的一員
蜜蜂和蝴蝶是她們派出的偵察兵
當偵察兵偵察到倒春寒來臨
星星流濃的耳朵
便不治而愈
兩只蝴蝶
左等右等
都不見兩只蝴蝶出來
今天天氣真好
我要請兩只蝴蝶
帶我到花叢里練習飛翔
從花開的聲音里
感覺到骨節的疼痛
或許那兩只蝴蝶
也患了腰椎間盤突出
蝴蝶的腰椎上只能筑一座橋
通往花間通往人間
也通往神的故鄉
神的故鄉在季節深處在桃林深處
有圣潔之光
披在蝴蝶和桃花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