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喝淚
又想爸爸媽媽了
眼眶里泄出兩條細瀑的淚水
小男孩
接一杯,喝下去
喝下去,又接滿一杯
姐姐
弟弟嘴里喊著爸爸媽媽
眼里流著淚水
姐姐一邊摟著弟弟,一邊含著笑
伸出五個唬人的手指
背影
小男孩眼前的村路灰灰的
路邊石坎上長長的野草灰灰的
他的運動服灰灰的
他小小的背影灰灰的
爸爸媽媽去哪里打工的印象灰灰的
遠望
左邊的門板長出了老年斑
門扣滿是鐵銹
只有彈子鎖彈出的部分雪亮
黑屋子的背景上
小女孩,嫩藕似的小手、撐著的棍子
破了袖口的棉祆
以及胖臉,從及眼淚
是白的
午睡
小男孩就這樣睡著了
右臉,貼在矮凳上,腳蹲著
蹭破皮的左額角和左眼眶
有一只蒼蠅在舔腥
黃色體恤紅紅的條條杠杠上
有蒼蠅在撥動悲憫之弦
年輪
木門老了
木板年輪的直絲拱著堅硬的細骨
穿印有自行車白背心的男孩
夾在門縫中
心存疑惑:騎上自行車
到哪里可以找打工的爸爸媽媽
回家
老屋外面的曬場光線很亮
背著小書包從幼兒園蹦蹦跳跳歸來的囡囡
站在石門檻上
屋內,奶奶和村里另外五個奶奶的黃昏
分坐門內兩旁,等待她的檢閱
看手
寶寶雪白粉 嫩的臉,皺起了眉
甚至哭笑不得
爸爸媽媽的手牽了沒幾天
就不見了
奶奶那只戴著銀鐲的又黑又皺又粗的手
又拽上了
奶奶的手還要再拽我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