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那廝,落于青霞間
一曲洞簫嗚咽了秦淮煙花
那廝,八百里洞庭來去自如
潑風雙刀,舞出血光一片海
那廝,把詩歌攤在鬧市肢解了論字換酒錢
那廝斷頭前,還
劫了三家大戶四本書五部經
渡了三五十人
2.
在寺廟旁說話,總很惶恐
生怕泥糊的身子轟然倒塌
不敢大聲說起失散的蒲公英
不敢說四月的飛雪捎帶了血性
在鬧市謀生,總是心驚被當做異類
不敢寫,江湖只是一片刀聲
不敢寫,那座塔下鎮壓著我深愛的白姑娘
于是,佯裝與城樓旁的巨石一見如故
佯裝沉迷于七上八下的鐘聲
與放生池的鯉魚一見鐘情
往功德箱里扔銅錢,比灌注理想容易
廣種福田比海納百川容易
我望高堂香似海,爾把真情放蒲團
最后一位唐王失寵前就是這么唱的:
這些人常自謂清流
3.
與乞丐詳談一天的收成
旁邊的妓女說,我誓定不從良
捏糖人的賣跌打丸的也說,誓不退隱
賣糖葫蘆的說,我只思念心中明月
那輪明月浮在池中好好的,硬被
相國寺老和尚的木魚聲敲碎了
仵作守住水影,遲遲不敢驗尸
未待義莊的人趕來,知客僧就挑出指路明燈
4.
燈滅又明,簌簌長夜
愛你戀你牽掛你,你每天仍喂我四十二章經里的毒藥
日誦經夜誦經,竟也招不來滿院的桃花
尺素里的波光水影僅與斷橋相關
窗欞上的結繩,只記下焚儒的大坑
記憶里直立行走的詩稿,都在火盆里化作蝴蝶
……
也僅限于此
了斷孽緣,譬如恰好春風又綠
明日如春,仍舊緩慢登山
步生蓮,一步,一步,至樹梢
上云頂
那廝,終落于青霞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