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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葡萄

　　那些烏黑的葡萄，
　　是你另外的一些眼睛，
　　六歲以前，純潔，發育不全，
　　有點弱視。
　　十歲后恢復正常，
　　目光中多了一些世俗。
　　二十歲前后，近視，散光，
　　配了副眼鏡。
　　三十歲時，目光羞澀，羞愧，
　　躲躲閃閃。
　　四十歲了，日益深沉，睿智，
　　犀利銳利。
　　五十歲后，瞳仁漸漸渾濁，
　　多了些血絲。
　　七十歲之后，
　　這些眼睛紛紛同你分離，
　　密密麻麻，
　　生長在老家門前葡萄架上。
　　灰麻雀，白烏鴉，
　　三三兩兩飛過來，
　　啄一只，少一只。
　　啄一只，少一只。
　　失明，失憶，沒有疼痛。
　　你說：沒有什么比時間
　　更清晰，透徹，讓我
　　能看到自己花朵般的綻放，
　　蚯蚓一般在泥土中
　　自由地游走。
　　　　
　　  眼睛

　　他不愿意看見自己，
　　不愿意看到這世界上，更多的人和事。
　　他把眼睛取了下來，
　　放在上衣口袋里，或者包里。
　　空空的眼眶
　　像兩粒烏黑的葡萄。
　　他就這樣
　　弄丟了自己的眼睛。